晨露熹微,平郭城南的一處荒原中,白霧藹藹,如橫戈在遼東大地上的一條白練。
就在這一片蒼茫中,隱約可以看到一人一騎朝著襄平方向風(fēng)馳云走,邊走邊兀自說著什么。
拉到近處,只聽得他念道:“童子靈啊童子靈,這些能算得了什么?你自己活得好好地不就行了,什么霍千凝,什么李梓潔,誰沒失戀過呢!你無所謂的,對吧?對吧……”
說到這里,只覺得鼻子酸楚,登時眉眼下吊,嘴巴不可抑制的撕張開來,喉嚨深處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呃……呃……呃……呃”。
淚如傾盆大雨,傾瀉臉頰,大聲哽咽一聲:“你堂堂郡守!哭個屁!”
隨即勒馬返身,竟朝著襄平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襄平城外已有一萬八千軍士列隊站好,其中有五千是綏波軍,由一直跟隨童若南征北戰(zhàn)的勇士和郡中部分精銳構(gòu)成,另外一萬三千人皆是郡兵,此時這兩支部隊均由遼東郡長史劉政領(lǐng)導(dǎo)。
劉政謂謝文彥道:“已日上三竿,而童大人卻還沒回來!”
謝文彥拱手:“劉大人不妨再稍等片刻,也許在路上有什么事耽擱了?!?p> 劉政長袖一揮,道:“不等了!已經(jīng)聽你的等到了現(xiàn)在,豈能再延誤軍機!童大人身為郡守,卻留戀江湖,實在令我等心寒!”
說完轉(zhuǎn)身便走。
謝文彥被駁的無話可說,只得搖頭嘆息。
此時三軍將士久久未見遼東英雄童子靈,心中難免失落。
劉政走向高臺,左右站有數(shù)人皆是身姿颯爽的文臣武將,正是太史慈、田贊等人。
劉政在臺上站定,雙眉一軒高聲道:“外族入侵,占我大漢河山,士卒,就是百姓的守護神!國家的定心丸!此戰(zhàn)若得勝,各位皆是英雄!若敗,你我妻小便淪為外敵臠物!”
話說到這里,士卒盡已是義憤填膺。
太史慈在側(cè)登時拔出腰間佩劍,高揚向天,厲聲道:“攘除外敵,復(fù)我河山!”
太史慈本就聲響如洪鐘,這一聲厲喝,更是讓臺下士兵心中大振,萬余士兵也跟著舉起手中武器,道:“攘除外敵,復(fù)我河山!”
劉政等人走下臺去,對謝文彥道:“郡中之事有勞先生了,我等就出發(fā)了!”
謝文彥拱拱手,道:“祝各位旗開得勝!”
大軍浩浩蕩蕩出發(fā),謝文彥在一旁望著劉政威嚴背影,心中卻隱隱約約想到了一個人,正是上一任遼東郡守公孫度!
卻說童若去到了何處,他竟是回到了自己最開始的地方,與父親童淵一起來遼東避難的老宅。
舊地重游卻已是物是人非,曾經(jīng)給給童淵奉茶的杯子依舊在臺上擺放,只是杯中已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房內(nèi)也是蛛網(wǎng)密布。
走到里屋,看到自己曾住過的房間雖是簡陋破舊,但卻有種溫馨之感,只可惜心中始終空落落的,實在難露歡顏。
右手抬起這色如霜雪的稀世寶槍,左手輕撫著槍身上的“鐘靈”二字,心中甚為激蕩,旋即將槍放在床頭,花了許多時辰將屋子里里外外打掃了一番。
又想起那說書人曾說他將童淵埋在了屋后林中,他雖是有幾分不信,但也決定去那瞧瞧。
林中雖是靜謐蕭條,卻也花草叢生,對于逝者卻也是塊風(fēng)水寶地。
沒走幾步,他便看到了林中果真有一處墳?zāi)埂?p> 走近查看,墳上立有一塊木制墓碑,上面寫有七個大字:“大英雄童淵之墓”。
這七字筆力虬勁,蠶頭燕尾,顯然立墓之人的書法亦是卓絕。
看到這童若心中甚是困惑,心想:“那老頭狡詐多端,陰險至極,害死家父,他又怎么會在墓上寫我父親是大英雄。難道他是并州人?”
童子靈為何會有這種猜想,原來其父童淵曾在并州做過一件大事。
童淵在年輕游歷并州時,曾碰見一隊匈奴騎兵正在劫掠邊關(guān)百姓,于是童淵以一人之力殲滅了這隊騎兵,然后留下兩個人的性命回去報信。
匈奴頭領(lǐng)得知后大發(fā)雷霆,親自帶著三隊騎兵來殺童淵,但結(jié)果卻被童淵全殲,從此童淵便名震天下,也被并州百姓稱為大英雄。
童若雙膝下屈便跪在地上,怔怔地望著童淵之墓,心中感慨萬千,古語云:“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人欲養(yǎng)而親不待?!?p> 童淵含辛茹苦將他撫養(yǎng)成人,他如今略有小成,卻再也報答不了童淵的養(yǎng)育之恩,如何不令他心生哀思。
從這開始他每日白天便在墳前守著,練習(xí)童淵所教槍法,以童家槍法配合著這鐘靈槍,槍勢更是凌厲,槍法也愈加精進。
白天守墳,晚上便回家休息,他本以為這種平靜的生活會讓自己的心境平靜下來。
可惜,事與愿違,每晚他都會回憶起霍千凝的音容笑貌,并且思念之情不減反增。
他開始變得暴躁,這一夜,他腦中又浮現(xiàn)出霍千凝的身影,怎么都揮散不去,他很想大哭一場,確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來。
他開始懷疑自己或許不是喜歡霍千凝,只是對她心有愧疚罷了,但是心中憤懣實在憋得難受,他只想發(fā)泄。
揮拳打向房中木柜,木柜轟然破裂,他繼續(xù)揮拳,一下又一下,破碎的木塊尖端如利刀一般扎進他的皮膚,鮮血從手中溢出。
他看著殷紅的鮮血,感覺到一股刺痛在身體中散開,他并沒有停下,只見他嘴角卻出乎意料的上揚,這種痛感竟讓他覺得很是快樂。
繼續(xù)揮拳,直到將木柜,打的支離破碎,散落一地。
第二日,他來到附近村落中,找到幾個孩子,讓他們用彈弓將自制的鐵珠打向自己的胸口。
小孩子哪里架得住他的威逼利誘,一粒粒鐵珠破風(fēng)而來,他不躲不避,只覺得胸口劇痛席卷全身,他轟然倒地,仰面朝天,哈哈大笑起來。
那群小孩則是嚇得哭叫著四散而逃。
再說劉政這邊,與高句麗這一仗打的確是異常艱險,高句麗民風(fēng)彪悍,人性兇急,幾次交手互有勝負。
一籌莫展之際,王烈獻計說:“如今高句麗與我軍數(shù)次交手皆是兵困將乏,玄菟郡如今已被高句麗占了四分之三,尚有兵士4000余人,兵馬強壯,可與之聯(lián)手,勝負在此一舉。”
劉政聽言遂向玄菟郡守征兵,縱是玄菟郡守百般不愿,但奈何高句麗屢次侵襲,百姓多受其苦,架不住官員和百姓的呼聲,也只得發(fā)兵相援。
但令人始料未及的確是,玄菟郡守只是發(fā)兵前來,卻不助戰(zhàn),反而作壁上觀。
劉政險些葬身敵手,幸得太史慈英勇無敵,才勉強戰(zhàn)成平。
劉政回來,鎧甲破裂,內(nèi)衣上也全是血漬,脫掉上衣,裸露上體直接沖進玄菟郡兵士的營帳中。
眾人瞧見劉政霸氣側(cè)露,身上刀傷劍痕竟然多達幾十處,實在令人觸目驚心,沒一個人敢上前阻攔。
走進中軍帳中,卻看到玄菟郡守還在呼呼大睡,自是氣不打一處來。
一盞茶的功夫,只聽得一聲尖叫,血濺營帳,劉政再出來時,手中已是多了個還在滴血的人頭,那正是玄菟郡太守的項上人頭。
至此,在無人敢有二言,只是一心討敵。
太史慈更是與軍士同吃同睡,軍中士氣激昂。
數(shù)日后,雙方在鴨綠江決戰(zhàn),太史慈一馬當(dāng)先,率領(lǐng)數(shù)千遼東郡中精兵奔涌而至。
引弓搭箭,連射數(shù)箭,敵兵無不應(yīng)聲落馬,從背上抽出狂歌戟,沖入敵陣,一陣狂舞,血濺四方,敵軍竟不敢向前。
高句麗軍士見到太史慈便心生怯意,數(shù)戰(zhàn)下來早已知太史慈勇猛,若不是太史慈統(tǒng)御有方,這遼東郡不知早已敗了多少次。
但高句麗騎兵也不是吃素的,奈何太史慈武藝高強,麾下兵士確是不敵,愣是斗了個旗鼓相當(dāng)。
就在這時田贊領(lǐng)著三千多綏波軍從左側(cè)夾擊,斗了少傾,元耿又領(lǐng)著數(shù)千郡兵從右側(cè)進攻。
即是這樣雙方仍是斗得難分伯仲,逐漸力竭,此時卻又有一隊兵馬從正面壓過來,乃是劉政率領(lǐng)的四千多玄菟郡兵。
雙方又斗了幾個時辰,高句麗軍隊逐漸敗下陣來,不敢戀戰(zhàn),朝著北面望風(fēng)而逃。
遼東軍勢如破竹,一路廝殺,追敵數(shù)百里,一直將高句麗軍士追至國內(nèi)城中。
此一戰(zhàn)殺敵4000余人,降軍近萬人,尸橫遍野,鴨綠江水染成殷紅。
只有高句麗大王率著三千余人逃到國內(nèi)城中,不敢迎戰(zhàn)。
攻城不易,這一戰(zhàn)路程遙遠,國淵在后押運糧草,難以及時送達,遂只能放棄攻打下國內(nèi)城的主意。
當(dāng)下這萬名降軍如何處置,太史慈、王烈進言饒他們一馬,以備日后差遣,而田贊與元耿進言屠軍,一時雙方爭執(zhí)不下。
劉政確是早已打定主意,令軍士在國內(nèi)城前挖了一口長三十丈、寬二十丈、高進兩丈的大坑,一聲令下近萬名降軍皆被坑殺,一時間哀慟天地!
在坑上立有一兩丈高巨石,上面以高句麗兵士鮮血為墨,寫著五個大字:“越此界者,殺!”
從此之后,高句麗族人盡是膽寒心驚,竟真就無一人敢越過這碑。旦聽到太史慈之名皆是怛然失色,對劉政無不心中咒罵,卻無一人敢提這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