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不記得我了
“叮?！眽ι乡姳碇赶蚴c鐘。
二樓陽臺，裴璐瑤撐在圍欄上枕著臉，抬頭漫無目的地數(shù)著寥寥的幾顆星星。
剛下過雨，空氣里有股小草混著泥土翻新的味道。
屋檐噠噠滴著水，那聲音聽著就特別入眠。
“喂，給你?！笔帐巴陿窍碌牟途吆?，姜澤昊來到她身邊，并拿了瓶可樂，但默了兩秒，他食指一扣扳開拉環(huán)，才遞給她，“瞎看什么呢？”
“看星星啊?！?p> 可樂應(yīng)該是剛從冰箱里拿出來不久，瓶身還有點兒凍。
他卻嗤笑一聲，“連光都透不進來的老鼠洞還能有星星呢？”隨手把拉環(huán)扔進垃圾桶里，就像在嘲諷這般廢物的人生。
也對，書中描繪的天空，一望無際，高遠遼闊，可抬頭看，這弄堂里的天都是正正方方的，何來的自由呢？
陰暗，潮濕。
逃不開，掙不掉，被困在這里歲歲年年，只有枕邊發(fā)霉的夢。
“有啊，怎么可能沒有星星呢。”裴璐瑤指了指北方，“那里有北極星，無論地球怎么自轉(zhuǎn)，它一直都在啊?！?p> 下意識地，姜澤昊尋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又低了頭，眸中難掩一瞬的落寞，“什么北極星，看不見?！?p> “北極星你看不見，那月亮呢？”
他愣了愣，“什么月亮？”
那時，陽臺的光線分明就很微弱，比燭光更暗，可她的眼睛卻超乎一切的明亮:“月亮，就是頭頂上的那輪月亮啊，今晚下了雨，所以它躲起來了，雖然看不見它，可它就在呀，不然這里又沒有燈，我怎么看得見你，你又怎么看得見我呢，正是因為我們的身上都照著月光啊。我知道，月光照向了很多人，可它也確確實實照亮了我啊，何必因為摸不著的光而暗自傷神呢?！?p> 第二次，他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絲驚艷。
良久，他似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聲，“說真的，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你很猛，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沒想到在家里，你更猛?！?p> 這回?fù)Q她愣住了:“我怎么猛了？”
后知后覺，她好像突然知道他的意思了。
這弄堂已經(jīng)有十多年的歷史了，窗戶都是老舊款式的，一點隔音效果都沒有，加之離得近，周遭安靜，她吵架時的聲音又大，想不聽見都很難吧。
裴璐瑤摸了摸額頭，“是嘛，猛一點挺好的，至少不用受些烏煙瘴氣的委屈，以前我就經(jīng)常受著，甚至一度覺得我是這世上最糟糕的人，我沒有權(quán)利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或事，直到我遇見了江……嗯，一個人，因為他，我才有向這該死的命運抗?fàn)幍降椎挠職??！?p> “話說，我脾氣也挺沖的吧？”
姜澤昊倒是不假思索，點頭，“嗯?！彼拇_是他遇見過的所有女生里面，脾氣最猛烈的一個。
她笑了笑，明眸一眨一眨的，頗為傲嬌:“被寵壞的。”被江家大少爺給寵上了天，這脾氣能不猛嗎？
“那這個人……還在你身邊嗎？”
話至，世間忽然萬籟俱寂，她甚至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裴璐瑤沉默了許久，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可那笑，卻如同樹根般苦澀，仿佛一夜之后寸草不生的荒野，令人絕望，風(fēng)一吹就全散了:“他不記得我了?！?p> “失憶？”
“算是吧?！彼劬t紅的，抬頭看向他，“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一直和姜奶奶住在一起嗎？”
姜澤昊用鼻音“嗯”了一聲。
“你爸爸媽媽呢？”
時間一長，他似乎犯了煙癮，摸了摸口袋，卻沒摸到煙，只能無聊地折著手指骨玩，“很多年前我父母就離婚了，也各自都組了新家庭，我就和奶奶住一起了，他們每個月會寄點錢過來，也算盡一份……責(zé)任？”
說到責(zé)任兩字，他都恍惚了。
父不養(yǎng)，母不教，他從小的記憶，就只有和奶奶一起住在這潮濕的弄堂里，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沒有了。
原來，人間各有各的疾苦啊。
“姜澤……”
她本想說些安慰的話，可惜連名字都還沒有完整喊完，他就下了逐客令，“行了，夜都深了，你該回去了吧?！?p> “可是，我還……”
“你聽好了?！苯獫申缓芨撸丝陶赵谒砩系脑鹿馊颊凵涑申幱奥湓谒樕?，陰戾不定，“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之所以愿意站在這里和你叨兩句，是因為我感謝你，你今晚的到來，確實給奶奶帶來了不少的歡樂，平日里，我整天忙著打架，忙著賽車，忙著干活，忙著賺錢，陪奶奶陪得很少，因為她腿不方便，幾乎不怎么出門，家里也沒有什么人能來，奶奶很孤獨，這么些年了，我還從沒有見過她像今晚這樣開心，我想，奶奶是真的很喜歡你，正因如此，我才愿意耐著性子和你在這里聊著我從來就不會討論的問題，我承認(rèn)，和你聊天的感覺不至于太差，可偏偏我最討厭這種交心的感覺?！?p> “……”
“你沒事吧姜澤昊？我干脆請你吃一顆溜溜梅算了，不，還是一包吧?！边@人純純有病吧，聊她的時候明明還聊得好好的，才剛聊了一會他，就發(fā)瘋了！
怎么？這他媽白嫖呢？
他卻不聞，強硬地拽過她手臂往樓下拖去，一直拖到門外。
裴璐瑤揉了揉被拽疼的手臂，剛想破口大罵，卻見他用鑰匙鎖了門。
嗯？他怎么把自己也鎖門外了？
她下意識問:“欸，你去哪??？”
姜澤昊眼皮都不撩一下，“打工賺錢唄?！?p> “半夜打工？”
他卻不再應(yīng)話了，背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
她站著沒動，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看來，姜澤昊心里的那堵墻牢不可摧。
他的戒備心實在太重了，想要真真正正地走進他的內(nèi)心，不比登天簡單。
和他交朋友這條路，怕是漫漫何其長??！
不過也罷，區(qū)區(qū)一個十八歲的叛逆少年，她還是很有自信終有一天能攻破他的城墻。
回到家中，王莉春和裴曉町都睡下了。
屋內(nèi)黑漆漆一片，裴璐瑤也沒開燈，就這樣摸索著回了房間。
洗完澡后，她躺在床上，今天也屬實疲倦，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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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們，今天還有一章，如果后面沒更新的話，就明天兩章哦！
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