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廆把竹簡放到還在燃燒的冥紙上，竹簡很快燃燒起來。慕容廆帶頭，又鞠了三個躬。之后，上馬離開高地，準(zhǔn)備返回棘城。在回棘城的路上，慕容廆的兒子們，還有大臣們，就比較隨意地走在了一起。人們?nèi)齼蓛傻卣f著話，看著棘城西邊的景物?？煲郊俏鏖T時，裴開和叔父裴嶷說道：“這晉朝的小皇帝司馬鄴，據(jù)說和一起被俘的大臣們整日以淚洗面，也怪可憐的?！?p> 裴嶷嘆了一口氣說道：“懷帝司馬熾被劉聰害死了，我看愍帝司馬鄴，會和懷帝一樣的下場。不是被毒死，就是被殺死?！?p> 平陽光極殿上，劉聰無精打采地坐在龍椅上。他打了一個哈欠，然后問站立在文武大臣里面的愍帝司馬鄴：“懷平侯，你可記得來平陽幾年了？身邊和你一起來的大臣，還有幾個？”
朝堂上劉曜、劉粲等文武大臣，都在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了司馬鄴，這個晉朝曾經(jīng)的皇帝。司馬鄴戰(zhàn)戰(zhàn)兢兢，又不敢不回答，于是吞吞吐吐地說道：“回陛下，臣來到漢國平陽，快一年半了?！?p> 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回答，不回答吧，又怕激怒劉聰，只好繼續(xù)說道：“那些跟著我來的大臣，麹允被陛下關(guān)進牢獄，已經(jīng)自殺身亡。還有一些我朝的大臣，如侍中梁浚，尚書梁允，左丞臧振，散騎常侍嚴(yán)敦，黃門侍郎任播、杜曼、張偉，還有不少各郡被陛下降俘的太守和將領(lǐng)們，都被中山王一個個殺死了?！?p> 劉曜在下面聽著，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劉聰看到漢國的文武大臣都面帶喜色，唯獨司馬鄴和幾個被俘的晉朝大臣，都是愁容滿面。劉聰一陣狂笑，然后奸笑著說道：“懷平侯，知道朕為什么封你這個以前的晉朝天子為光祿大夫和‘懷平侯’嗎？”
“臣愚鈍，不知?！彼抉R鄴惶恐著說道。劉聰又是一陣狂笑，然后說道：“晉朝的國都是洛陽，朕的漢國都城是平陽！”
說完之后，劉聰又問劉粲：“粲兒，宴會準(zhǔn)備好了嗎？”
“回父皇，御廚房里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很多美味佳肴，就等父皇一聲令下了！”劉粲說道。劉聰大笑著吩咐道：“上菜上酒！”
朝堂上漢國文武大臣面前的幾案上，都擺放好了酒菜。唯獨司馬鄴和身邊的四個舊臣，沒有幾案，沒有座位。劉聰?shù)膬鹤觽儯€有漢國的大臣們都已經(jīng)入座，熱鬧非凡。劉聰笑道：“今天朕給侍女們放假一天，沒有人給大家斟酒了，這可怎么辦啊？”
“父皇，這個好辦。司馬鄴和他的幾個舊臣，正好給咱們斟酒！”劉粲嬉笑著說。劉聰夸贊道：“不愧是朕的太子，足智多謀！”
沒有辦法，司馬鄴只好來到劉聰?shù)挠?，給劉聰斟酒，然后側(cè)立一旁。司馬鄴的四個舊臣，也在下面給漢國的大臣們斟酒。一陣胡吃海喝之后，劉聰幸災(zāi)樂禍地說道：“司馬鄴，四年前你們晉朝的皇帝司馬熾，就是這樣給漢國的君臣斟酒的。現(xiàn)在輪到你們君臣了，這是多大的福氣??！你應(yīng)該感謝朕才對！哈哈哈！”
司馬鄴不敢吱聲，下面又是一陣狂笑。在推杯換盞的狂躁聲中，劉聰站了起來，朝堂上也安靜了。劉聰說道：“懷平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臘月，外面有些寒冷。朕想出恭又怕冷，就請你給朕打著傘蓋，前往茅廁一趟。朕回來了一高興，賞你一杯酒！哈哈哈！”
“哈哈哈哈！”朝堂上又是狂笑不止。辛賓等四個晉朝的舊臣實在忍受不了了，紛紛掩面哭泣。作為尚書郎的辛賓，實在是怒火中燒，但也無計可施，只好抱著司馬鄴號啕大哭起來。
劉聰大喝一聲：“漢國的朝堂，怎容晉朝的舊臣撒野！來人，把這個不知道高低深淺的尚書郎辛賓拉出去，杖百斬首！”
辛賓被幾個武士拖出去了。劉聰朝下面問道：“各位大人，今天的飲宴怎么樣？可開心？可開眼？可盡興？可舒服？”
“多謝陛下如此安排！”朝堂上一片歡騰。漢國的文武大臣擊掌慶祝，然后三五成群離開了光極殿。司馬鄴和剩下的三個大臣，也默默離開了朝堂。大殿里只剩下了劉聰和劉粲父子，劉粲說道：“父皇，這晉朝的小皇帝，早晚是個禍害，殺了算了?！?p> “再過幾天吧，要給他挑一個好日子。”劉聰陰險著說道：“明天朕和文武大臣去郊外打獵，讓司馬鄴暫代車騎將軍之職?！?p> 到了第二天上午，漢國皇宮大門外，一群漢國大臣，還有幾個劉聰?shù)膬鹤樱紶恐R在大街上朝西站立著。司馬鄴和剩下的三個舊臣，站在了隊列的最前面。幾個劉聰?shù)氖绦l(wèi)，給司馬鄴拿來了一套漢國將軍的服裝和鎧甲。還給三個舊臣拿來了漢國士兵的服裝。想到昨天尚書郎辛賓慘死，誰也不敢有絲毫的反抗。司馬鄴和舊臣們穿上這些匈奴人的胡服，在大街上看熱鬧的平陽胡人嘻嘻哈哈、指指點點?？粗殖珠L戟、全副武裝的司馬鄴，有個中年人說道：“這晉朝的小皇帝，竟然成了陛下打獵的向?qū)В ?p> 三個司馬鄴的舊臣，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一些年齡大的平陽老人家，想到這個皇帝小小年紀(jì)，就國破家亡，忍受這般刁難，不由得扭過身去，傷心落淚。劉聰、劉粲和劉曜等漢國君臣先后上馬，劉粲看了看前面的司馬鄴君臣，大聲說道：“出發(fā)！”
半個月之后的十二月二十日近午時分，平陽東北角一個不起眼的院落。幾個看守司馬鄴和三個舊臣的士兵，看到由遠及近來了三匹馬。到了門口三個人下馬，有一個人手里提著一個食盒，另一個拿著一壺酒，還有一個手里拿著四個酒樽。等到了近前，互相施禮。一個士兵問道：“三位仁兄是從宮里來的侍衛(wèi)？”
三個侍衛(wèi)點點頭，和門口的士兵們打過招呼，其中一個還和門口的士兵耳語了一番，然后把帶來的東西交給了這些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