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擔立在原地,有一種無法發(fā)泄的無可奈何。
他想過自己會遇到許許多多的新奇事物,以及該死的妖族、神族,到時候自己一定能大顯神威,貫行墨家之義。
然而當真正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這一個個妖簡直好似行尸走肉,比三師兄還要無趣。
起碼三師兄還會養(yǎng)很多奇奇怪怪的花草,這里連花都只有一種。
“你要實在找不到事情做,不如斬妖除魔一下?打完就跑還是可以的。”道彳經(jīng)的書頁指向過往的妖族。
顧擔再次轉向那些麻木而死氣沉沉的妖族,隨即惡狠狠的瞪了它一眼,不滿的說道:“我聽聞:強者揮刀,向更強者;弱者揮刀,向更弱者。難道我是弱者嗎?”
“你都從哪聽到這些話的?”春禾筆實在忍不住了。
雖然這些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可它們是看著顧擔長大的,整個山門誰也沒有說過這種話??!
動不動就“我聽聞”,全是你丫自己編的吧!
“夢里?!鳖檽\懇的說道。
春禾筆筆桿一僵,這家伙現(xiàn)在連借口都這么敷衍了嗎?
“這說明你有道家的靈性??!豈不聞夢蝶之術乎?”道彳經(jīng)才不管那么多,立刻接話。
相比于春禾筆循循善誘,經(jīng)常教導顧擔儒家的圣賢之言,它就干脆多了,逮到機會就說顧擔很適合道家。
“放你的春秋大屁!擔有仁心,怎么看都是我儒家的苗子!”春禾筆勃然大怒,你擱這兒挖誰墻腳呢?
“好哇!儒家的敗類果然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我早就知道你心懷歹意,如此奸佞,留之不得,必有大患!擔,快滅了它!”道彳經(jīng)立刻指摘春禾筆話語之漏洞,當場攻訐。
“道家的禽獸,我要捅爛你的書頁!”春禾筆怒不可遏。
“儒家的敗類,筆鋒我都給你夾掉!”道彳經(jīng)渾然不懼。
然而這場一觸即發(fā)的戰(zhàn)斗并沒有奏響,因為有一只手分別握住了它們兩個。
顧擔額頭似有青筋顯露,牙冠緊咬:“你們兩個沒完了是吧?”
只要這兩個家伙聚在一起,不說話還好,但凡多說兩句,總能吵起來,然后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團。
由此可見,這一路走來它們兩個同時保持沉默,可能也是因為有自知之明。
不過,經(jīng)過它們兩個這么一攪鬧,顧擔心中堆積的許多無法言說的郁悶消散了不少。
“血祭還沒開始,想要破壞都沒地方破壞。可羊威身死,還有他那個從城中來的族人也死在我手里。打蛇不死,自遺其害。我墨家行事,不做還好,要做就做一個徹底?!?p> 顧擔看著手中不滿掙動的道彳經(jīng)和春禾筆,突然說道。
“斬草當除根?!贝汉坦P表示贊同。
羊威的種族名為土螻,有御土之能,卻算不得神通,只能算是種族天賦。
顧擔頭頂暫借過來的獨角,很簡單的就打聽到了羊威的族人住處——春禾筆在它身邊環(huán)繞飛馳,一看最起碼就是個靈器,被他逮到問路的那個小妖可謂是心驚膽顫的說完,然后像風一樣跑了。
顧擔在城中漫步,放任春禾筆自行行動之后,不僅沒有等來任何的挑釁或是盤問,見到他和飛舞的春禾筆的一瞬間,所有注意到的妖族趕路速度都大大增加,頭恨不得埋到地面里。
挑事兒計劃,宣告失敗。
一路大搖大擺又暢通無阻的走到屬于土螻的屬地,顧擔的臉色卻是徒然間陰沉了下來,目光直視著那高大的院落,眼中充斥著熾烈的怒火。
一具具尸骸就那么擺放在土螻屬地的外面,環(huán)繞成一片白骨地,諸多白骨已被時間侵蝕,斷裂成了好幾節(jié)。
可只是單憑白骨的形狀,也能夠看出這些白骨生前,是一個個人。
“土螻,其狀如羊而四角,是食人?!钡泪芙?jīng)書頁晃動,“而在歸墟,這些骸骨也代表著它們之前的實力。畢竟歸墟之中的人族是很少的,都是被罰的罪民?!?p> 顧擔明白了道彳經(jīng)的意思。
在歸墟之外,這個種族喜歡做的事情是吃人。
在歸墟,那些擺放在外的人族骸骨,則是要彰顯著它們這一族曾經(jīng)的風光,畢竟想在歸墟之中吃人是很難的一件事。
累累骸骨,黯淡如灰。
顧擔甚至看到了一具極小的骸骨,保存的竟還相當完好,那些骨骼拼湊在一起,可能只有他一半大小。
“那是......”
顧擔的手掌指向那具明顯幼小了許多的骸骨,聲音冰涼徹骨。
“在歸墟之中出生的孩子?!钡泪芙?jīng)并不避諱的說道。
“他,也有罪?!”顧擔聲音突然激烈了起來,強烈的血氣在體內涌動著。
道彳經(jīng)和春禾筆一同沉默了下來。
沉默之中,顧擔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
他的目光看向那堆砌的恍若宮殿的院落,伸出手,扔掉了頭上的獨角。
隱隱約約之間,一個通體呈圓形的圖案自他背后浮現(xiàn)而出,其上有著密密麻麻好似無窮無盡的紋路,仔細看去時卻又模糊不可見。
“我以墨家之名宣判!”
他抬起手來,指向面前的院落,“必滅其族!”
那聲音之中充斥著不容置疑的果決和一往無前的信念,即使是山擋在他的面前,他也要劈開那山,海攔在面前,他也要填了那海!
顧擔毫無遮掩的話語,自然傳入到了院落之內。
“哪個不怕死的敢在我族門前喧嘩?”
一人身而羊首的土螻罵罵咧咧的推開大門,他們這一族可不是好脾氣的,在白骨圣城任哪個小妖見了不得退避三舍?
他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顧擔,忍不住眼前一亮道:“喲,好久沒見到這么細皮嫩肉的小妖了!沒想到還會自己送上門來?!?p> 一邊說著,他的手掌已是抓向了顧擔。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軀不由自主的向后飛馳而去,胸膛驟然凹陷了一大片,原本好似竹竿般的身軀猛然膨脹起來,變?yōu)轭^頂四只角的羊,已經(jīng)沒有了聲息。
妖死,必呈本體之態(tài)。
“第一個?!?p> 顧擔目光穿過大門,聲音中蘊藏著難以言喻的冰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