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張牙婆
張牙婆這些年打著官牙的名號做著老鴇的活,傷天害理的事也算干得不少,可從未有哪一刻能像現(xiàn)在這樣,讓她清楚地感覺到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
“姑,姑娘,不,女俠,有話好好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如她這樣摸爬滾打慣了的小人物,自然曉得能屈能伸的道理。
張牙婆一邊求饒,一邊瞥著窗戶,見窗邊有個黑影一閃而過,心頭一喜。
黑影如同一只迅猛的鷂子撲向正背對門站著的陸煙,張牙婆趁機伸手抓向藏在炕桌底下的剪刀。
“小賤——??!”
砰地一聲悶響,黑影慘叫著應(yīng)聲而倒,深色液體很快就染透了他胸口的衣服,看樣子,應(yīng)當是斷了好幾根肋骨。
陸煙從腰后抽出一支火繩槍,嘆了口氣,“都說了讓你老實點,怎么講不信呢?”
她有點可惜地看了眼發(fā)燙的槍管,這火繩槍是她出門前從阿爹書房里順的,還是試做品,性能和威力都不穩(wěn)定,打不了幾發(fā)就要報廢。
硫磺燃燒過的氣味在房間里彌散開來,張牙婆驚叫起來。
“你怎么,你怎么會有火器?你是什么人!”
陸煙不懷好意地笑了一聲,“你確定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嗎?”
不,不想!
張牙婆連連搖頭,手腳并用地想要往后爬,想磕頭求饒,卻被陸煙卡著脖子按在原地。
眼淚從她蒼老渾濁的眼睛里流出來。
一滴淚砸在銀色的刀鋒上,陸煙持刀的手一動不動。
這就是她出門前特意帶上火器的目的。
她如今的這具身體大病初愈,在外人的眼中更是個年幼的女孩子,就算能憑借前世月娘教自己的輕身步法出其不意制住一兩個人,可要逼迫張牙婆這樣惡貫滿盈的老江湖,最好的辦法,還是以“勢”壓人。
大景對火器管制極嚴,百姓私藏火器一律按律可誅。
在這洛京城里,能私持火器,還能練出這樣的準頭,這樣的勢力,無論是哪個,都不是一個小小的牙婆能惹得起的。
張牙婆顯然也想得了這一點,一滴冷汗順著她的鬢角滑下來。
還發(fā)著燙的圓形槍管抵在了她的后腦勺上。
張牙婆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喉嚨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恐懼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姑……”
一股隱約的腥臊氣傳到鼻尖。
陸煙一愣,低頭,見牙婆的裙邊正淋淋漓漓地往下滴著可疑液體,臉色一黑,嫌棄地把腳挪遠了一點。
“姑,姑……貴人,貴人!”張牙婆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在從牙縫里往外擠字,“您要問什么……老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早這么聽話多好?
陸煙在心里搖了搖頭。
“你下午時在錦枝坊后巷帶走了個丫鬟,那丫鬟現(xiàn)在還活著嗎?人在哪里?”
“還活著!活著!那丫頭性子烈,咬傷了好幾個成年漢子,老身就把那丫頭關(guān)了,關(guān)在院里腌菜的地窖里,人沒事?!?p> 聽到綠枝人沒事,陸煙心里先松了口氣。
如今她最怕的就是來不及。
她已經(jīng)失去了阿爹,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第二個問題,這件事,是誰托的你?”
“是,是錦枝坊陸家的管事媽媽,姓樂?!痹捳f到這份上,張牙婆要是猜不出來自己是被誰坑了,她也枉做了這么多年生意,心里把樂媽媽恨上十七八個洞,當即把人賣了,“貴人明鑒,老身真不知道這筆生意有問題,那姓樂的瞧著人模人樣的,張嘴就說那是個招了主家忌諱的丫頭,讓賣得越遠越好,最好賣到見不得人的地方去,老身這才……”
“大景律法,隨意掠賣人口為奴的,首犯絞刑,從犯流放三千里。”
“你運氣很不好,你今天拐的那個丫頭,雖然做的是丫鬟的活,卻不是奴籍,而是陸家早就放了籍的良民,這一點,我猜那個樂媽媽沒有告訴過你吧?”
之前秦桑燕草出嫁的時候,阿爹就想著綠枝的年紀也近了,就一并給她們都放了籍,所以,綠枝是正兒八經(jīng)的良民。
張牙婆臉色一變,咬牙道,“貴人明鑒!老身不知道!老身真的不知道??!”
“放過你可以,”陸煙從腰帶里抽出早就準備好的供紙,往張牙婆面前一扔。
張牙婆撿起來,打開一看,見是一份控告樂媽媽逼賣良民的口供。
“把這個簽了,明天一早衙門開堂,你就拿著這個到衙門鳴冤。你既是被騙,又有首告之功,最多也就是被開發(fā)二十板子,你告不告?”
“告,告!”張牙婆本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竟會被這樣輕輕放下,簡直是意外之喜,自然陸煙說什么她是什么,“貴人大小不計小人過,真是天大的恩德,老身以后在家里給您供長生牌位,天天香花凈果伺候您……”
“這人你準備怎么處理?”
陸煙看了眼身后那還沒斷氣的黑影人的尸首,皺眉問道。
“那是城里殺手行的人,生死有命,把人扔到巷子里就行,他們身上都帶著殺手行的信物,官府的人都認得,只會當做私斗死了的,不會深查。”張牙婆這會被陸煙松開了,卻也不敢看她的臉,只低著頭伏在炕上,臉朝著炕板,恭敬答道。
“既然這樣,你就趴在這里從一數(shù)到一百,數(shù)好了就把人拖出去,數(shù)完之前,不許抬頭?!?p> 陸煙說完這句話,便似一陣風(fēng)繞過簾擺,消失在了黑夜里。
溪山酒
今天是限定帥氣煙姐。 放心,煙寶是不會這么簡單就放過張牙婆的。 第一次寫文,希望大家多多評論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