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府
傍晚，姜長寧親自把賞賜中的一株人參，拿去送給莊老太太，“老太太，這人參我瞧著還挺好的，可我也用不上，就拿過來了，老太太看怎么使吧？”
“這人參怕是有上百年了，寧丫頭，你真舍得拿出來？”莊老太太問道。
姜長寧笑，“人參送給別人，我會舍不得，可送給老太太，我沒有什么舍不得的?！?p> 這個回答，莊老太太非常滿意，讓婢女把人參收了起來。
討得了她的喜歡，姜長寧就趁機(jī)道：“老太太，奶娘伺候長寧十六載，待長寧極好，宛若親生，如今她出去養(yǎng)病多日，長寧想去看看她?！?p> “她是個病人，你身子骨素來單薄，萬一染上，可就不好了，打發(fā)婆子丫鬟去看看她也就是了?！鼻f老太太不同意她出去。
六年來，姜長寧出門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說是在莊家客居，不如說是被莊家人囚禁家中。
“我知老太太都是為了我好，只是讓別人去看，到底隔了一層，不能盡知詳情，長寧心里著實(shí)不安，還請老太太允我親自去?！苯L寧說著跪了下去。
莊老太太見她一臉堅決，“那明天就去一趟，早去早回?！?p> “是，老太太?！苯L寧恭敬地答道。
過了會，莊清妅、莊清嬋來了，又客客氣氣地向姜長寧道謝。
姜長寧笑道：“就一點(diǎn)東西，那里值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道謝?！?p> “東西是太后娘娘賞賜給你的，你愿意分給我們，是你大方，得了你的東西，還不知感恩，那就是白眼狼?！鼻f清妍走了進(jìn)來。
莊清媚跟她身后，臉上有訕色。
莊清妍這話針對的是誰，相當(dāng)明顯。
二房嫡姐庶妹，一向不和。
姜長寧不想?yún)⒑纤齻兘忝弥g的事，笑笑道：“你上回跟我要的花樣冊子，找到了，一會讓丫頭送去給你?！?p> “不用丫頭送，等會吃過晏食，我和你一起回你院子?！鼻f清妍愛好做女紅。
說話間，吳氏帶著兩個兒媳來了，接著鄒氏也來了。
吃罷晏食，暮色已濃，婆子在前面打著燈籠照明。
莊清妍跟著姜長寧回了院子，拿走了那本花樣冊子。
第二天一早，姜長寧帶著漱翡、拂翠和四個小丫頭，去辭莊老太太。
莊老太太也沒多說什么，僅吩咐漱翡等人她們好生伺候。
從莊老太太的院子出來，往二門去。
過了垂花門，經(jīng)過花園時，聽到有人喊：“寧妹妹?！?p> 姜長寧停步回頭一看，是莊濟(jì)科，眉尖微蹙，這人又逃學(xué)。
不過這事，她管不著，頷首為禮，“科四哥?！?p> “寧妹妹，這是要出去？”莊濟(jì)科問道。
“是。”姜長寧答道。
“寧妹妹，這是要去哪？”莊濟(jì)科問道。
姜長寧淡笑道：“去看我的奶娘?！?p> “我沒事，和你一起去。”
姜長寧皺眉，自從她知道莊濟(jì)科是個愛在女子面前服低作小的性子，就對他敬而遠(yuǎn)之，保持親戚間應(yīng)有的禮數(shù)。
她以為她如此疏離的態(tài)度，莊濟(jì)科也會遠(yuǎn)著她。
卻不想莊濟(jì)科似乎是被虐狂的體質(zhì)，他非一次又一次的糾纏她，弄得吳氏總覺得她在勾引莊濟(jì)科。
蒼天呀，她真的好冤枉啊！
“今天不是休沐日，科四哥怎么不去學(xué)堂？”姜長寧問道。
“三叔公生病了，學(xué)堂放假一天?！?p> “雖然放假在家中，但科四哥也不該懈怠，多看幾本書，多寫幾篇錦繡文章，又或者去拜會那些為官做宰……”
“妹妹真是越發(fā)的俗了?！鼻f濟(jì)科打斷她的話，飛快走了。
“這個科四爺也好意思說姑娘俗，他才是個大俗人呢。”拂翠看著莊濟(jì)科遠(yuǎn)去的背影，輕啐了一口。
姜長寧笑了笑，吟道：“雖然生得好皮囊，腹內(nèi)全都是草莽。潦倒不通世務(wù)，愚頑怕讀文章。行為偏僻性乖張，于國于家無望?！?p> 不記得在那看到的句子，用在莊濟(jì)科身上，到是挺合適的。
“姑娘說的太有理了?！笔湫Φ?。
穿過花園到了二門處，馬車早已停在那兒了。
漱翡快走了兩步，從袖袋掏出一個素面荷包，遞給車夫，“標(biāo)叔，趕車辛苦，這是姑娘賞你的?！?p> 車夫嘴角上揚(yáng)，“謝表姑娘賞。”
殷勤的把小木杌放好，“表姑娘請上馬車。”
馬車穿街過巷，停在了一處宅院外。
周嬤嬤的兩個兒子周誠信、周守信早在門口等候，等馬車停下，才上前喚道：“姑娘。”
姜長寧扶著拂翠的手，踩著小杌子下了馬車，“兩位奶兄，不必多禮，奶娘可好？”
“母親身子尚可，姑娘請進(jìn)?！敝苷\信知道姜長寧和母親感情深厚，怕她著急，撒謊道。
姜長寧進(jìn)了宅子，往里面走去。
到了周嬤嬤住的院子，守在周嬤嬤身邊的兩個兒媳苗氏和羅氏聽到聲響，迎了出來。
見兩人面容憔悴，雙眼布滿血絲，姜長寧的心頓時往下一沉。
“不必多禮?！苯L寧顧不得和她們客套，腳步匆忙的從兩人身邊走過，一撩簾子就走進(jìn)去。
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姜長寧三步并做兩步，直奔床邊。
周嬤嬤平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若不是胸口處還有細(xì)微的起伏，就跟故去了一般。
這個呵護(hù)了她十六年的老人，已是油盡燈枯。
“奶娘！奶娘！”姜長寧的眼淚奪眶而出。
“姑娘，不哭，姑娘乖，姑娘不哭啊，奶娘唱曲兒給姑娘聽。”周嬤嬤已病糊涂了，聽到姜長寧帶著哭腔的聲音，她就習(xí)慣性的說出哄人的那套詞。
“奶娘，你醒醒，你醒醒啊?！苯L寧喚道。
周嬤嬤緩緩睜開眼，看著床邊的人兒，“姑娘？”
“奶娘，你的姑娘來看你了，奶娘?！苯L寧淚如雨下。
姜母體弱多病，沒法親自照顧姜長寧。
周嬤嬤充當(dāng)了母親的角色，她視姜長寧如親女。
“姑娘不哭，會哭腫眼睛的，乖，不哭啊?！敝軏邒吲Φ南胍郑瑸榻L寧拭淚，“奶娘沒事，奶娘就是累了，歇一歇。”
姜長寧忙用帕子把淚水擦去，“奶娘，我沒哭了?！?p> “姑娘乖，姑娘扶老奴起來?！敝軏邒叱吨旖?，露出一絲笑。
苗氏和漱翡上前一步，幫著姜長寧，把周嬤嬤扶著坐起。
羅氏動作麻利的往周嬤嬤身后，塞了個大引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