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親自迎接我凱旋,群臣紛紛前來賀禮,自不必述。此刻我卻不愿多呆,找了個理由便早早回了毓慶宮。
回到宮中,下人們都跪下迎接,夢蝶也在其內(nèi),雖然夢蝶眼中充滿關(guān)切卻礙于身份不便表述。我卻管不了許多,拉起她回了房間,想把這幾天的心結(jié)一一傾訴。
剛踏入房中,夢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掛念,一把將我抱住,眼淚不自主地流了下來,把我的衣襟都打濕了。
“我真怕你有個萬一回不來?!痹捯怀隹谧杂X不吉利,輕呸了幾聲。
我瞧她面容憔悴,黑眼圈都出來了,想是這幾天思念我的緊,覺也沒有睡好,心下可憐不已:“我的小姑娘,我這不是安然回來了?你瞧,一根汗毛都沒少,快別哭了。”
“嗯。”夢蝶聽我叫的親昵,心下歡喜,又笑了出來,抬頭瞧見我眉頭緊蹙,顯然有心事,又擔心起來。遂而轉(zhuǎn)過身沏了杯熱茶遞到我面前,關(guān)切地問道:“太子爺,這次出去可有什么事嗎?我聽聞你得勝回朝理應(yīng)高興才是,怎么反倒皺起了眉頭?!?p> 此次“剿匪”我對屠戮手無寸鐵的鄉(xiāng)民心中一直不順,此番既然夢蝶問起,我索性將所發(fā)生之事以及我的想法一五一十說了出去。
聽我說完,夢蝶也臉現(xiàn)可憐之色。她生性善良,聽說這成千上萬的無辜鄉(xiāng)民慘死自是比我心中更加難過,頓了一頓,對我說道:“此等事對我這般地位低下的人來說,只有哀嘆之力,不過太子殿下您又不同,夢蝶無知,但我覺得,與其悶悶不樂,不如想辦法說服當今皇上,勵精圖治,令天下更加富庶安康,百姓皆得意安居樂業(yè),才是最最理想的法子?!?p> 我原本將此心事吐露出來,心中便已大覺順暢,又聽得夢蝶一番話,更是如夢初醒,心中大罵自己糊涂。當日畢龍揚畢大俠和小丑兄弟送我入宮,不惜犧牲一城百姓,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盼我能刺殺蒙古皇帝。其實皇帝殺了也沒有用,自會有下一個皇帝繼續(xù)殘害百姓。唯有說服當今圣上,施行仁政,方能不辜負他二位和這千千萬萬人的性命。
想到此,心中大快。望著眼前的夢蝶,更覺她是我一生中另一半的最佳選擇,心神一蕩,不管不顧地把她擁進了懷里,久久不肯松開。
過得幾日,我挑了皇上在養(yǎng)心殿的時候,前去覲見,希望慢慢跟他談些政事,務(wù)必引著他老人家推行汗蒙平等、休生養(yǎng)息的國策。
到得養(yǎng)生殿,泰定帝見我進來,一臉高興,指著我說道:“阿速吉八,你上前來看。”
我聽他有令,趕緊上前,瞧著他手中拿著的一張圖紙。我雖不懂土木之藝,但看那圖中應(yīng)是一處繁華府邸,其中雕龍刻鳳、勾心斗角甚是雄壯。
“這一處宮殿還不錯吧”,泰定帝擼須笑到:“此處乃是我令工部擇大都郊區(qū)一處雅致之所,打算建一處別院,現(xiàn)在圖紙都定下了,只需等得半年,明年暑時即可避暑納涼之用了!”
我心下盤算,這處大宅半年之內(nèi)若要完成,不知要損耗多少人力物力,眼下國家動蕩,百姓不得安生,實是不該再興土木,斗膽建言道:“父皇,眼下國家正值患難之時,這別院雖好,恐怕又要折損不少青年工匠,不如日后再說?!?p> “我兒此言差矣,建此府邸雖說需得花些功夫,不過大元朝那些低下的漢人人數(shù)極多,就算累死上幾百個,又有什么關(guān)系?!碧┒ǖ壅f此話時,口中全無詫異,仿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心中暗自嘆了口氣,知道想要三言兩句便說得泰定帝回心轉(zhuǎn)意、施行仁政,定是難如登天了。心下一轉(zhuǎn),索性放下這樣的心思,趁著皇帝開心,不如將那件藏在心中許久的事稟報了。
想到此處,深吸了口氣,定了定決心,便將希望娶了婢女夢蝶的想法報知泰定帝。泰定帝聽完有些惱怒,可架不住我死纏爛打,加之蒙古就門楣規(guī)矩沒有漢人那么嚴,最終還是心軟答應(yīng)了。不過只同意先按妾室納了,待時機成熟再行晉封。我心知直接將夢蝶這個下人招作太子妃確是天方夜譚,也是父皇對我這“流浪太子”心有愧疚,否則不論如何也不會答應(yīng),只得先應(yīng)承下來,留待以后再說。
回到居所,我將這事告訴了夢蝶,小姑娘雖然羞得大紅了臉,可嘴角微微上翹,顯是心底里卻高興的不得了。我輕撫了她的秀發(fā),心中亦是歡欣無比。
接下去幾個月,我就只顧忙著娶親之事,雖然不能按娶太子妃的禮數(shù)操辦,但除了規(guī)定的格局,其余排場無不按照太子妃辦理。夢蝶一再勸我,我只微笑答應(yīng),對這婚事排場依然我行我素。
這段日子,對我來說真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了。
可好日子沒過多久,圣上幾次傳來旨意,命我?guī)П?zhèn)壓叛亂。說是叛亂,其實就是些饑餓的流民聚眾搶劫,說倒底,都是拜了這亂世所賜。我知泰定帝本是好意,只盼我立些軍功,執(zhí)掌軍威,將來繼承大統(tǒng)便少些麻煩。要說泰定帝對我果真算得上全心托付,待到后面幾次平叛,已不設(shè)大將軍之職,只是找些偏將輔佐與我,大軍的指揮權(quán)已盡交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