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過萬里路,最幸運不過如愿以償
2019年7月的一天,是我在火車上的第三天。
清晨,太陽出來了,火車上的人群也喧鬧起來。我躺在狹窄的床鋪上熱得難受,又閑得發(fā)慌,不停地翻來覆去。壓在枕頭下面的手機傳來震動的聲音,我點開一看,是N發(fā)過來的微信消息。她問我:“你到了嗎?”
消息是她早晨上班前發(fā)出的,現在這個時間,她正在工作。我也沒有立刻回復她。
越往西走,太陽下山的時間越晚。我與N相隔的距離也越遠。
N是我的大學同學。畢業(yè)后我們各奔東西,是地理意義上的各奔東西。她回到家鄉(xiāng)工作,在東部沿海城市,而我在西接帕米爾高原的地方服務三農,相距萬里,天各一方。
從東到西,跟隨太陽落下的腳步,我的前方逐漸光明。走過廣袤無垠的戈壁灘,終于見到城市?;疖嚿系娜嗽俅畏序v起來。窗外是鋪天蓋地暖橘色的光輝,透過厚厚的窗戶玻璃照映到每個人身上,太陽似乎與我們近在咫尺,五感皆是干燥炎熱。
我看了眼時間,BJ時間18點多。這個時候,東部已然日落黃昏,正是下班的時間,我才給N回復:“我到了?!?p> 辦理完報到手續(xù)時將近晚上十一點,天空徹底暗下。N有新消息:“怎么樣?”
“還行,就是天黑得太晚?!蔽翼樖职雅牡恼掌l(fā)過去。
“你到那邊到底是做什么?”她又問。
“不知道,聽說會重新定崗?!睂嬍业臒粢呀浵?,只有手機屏幕發(fā)出微弱的亮光,我飛快地打字,“我來之前,其他人都以為我去支教,可我還是想做環(huán)保?!?p> 她感慨道:“還是老本行啊?!?p> “誰讓我對環(huán)保還是有感情的?!蔽业戎鳱的回復,但旅途勞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開始培訓。軍訓和講座安排得滿滿當當。所有人都穿著藍色的志愿者服,放眼望去一片藍色,像是遍地的藍精靈。
白天要求每個人要寫一篇自我介紹還有來當志愿者期許、初心和理想。晚上,我回到宿舍后,開始用Word編寫,草稿已在心里打好,寫起來十分流暢,可是寫著寫著卻越發(fā)遲疑。
今天上的第一課就是服從,服從一切命令和安排,不許有一點兒吐槽和抱怨,說說都不行。寫這些會有用嗎?我猶豫了一下,不寫一定沒可能,寫上或許會有0.00001%的可能。
最終我還是寫到:“期許分配到的崗位最好與生態(tài)資源環(huán)境相關。我對環(huán)境是真愛!故此希望能為X省的環(huán)境保護事業(yè)而奮斗,減輕污染,防治土地沙漠化與水土流失,維護生態(tài)系統(tǒng)多樣性,讓美麗X省更美麗!”
寫完后,我通讀了好幾遍,給N發(fā)了過去,并留言:“你覺得我寫得怎么樣?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有用,但還是想爭取一下。X省也是需要環(huán)保的吧?!贝蜃值阶詈螅倚睦镌桨l(fā)沒有底氣。
N幾乎是秒回,只有簡單的一個字:“寫?!?p> 一周的培訓完成,出征儀式結束后,我離開省會城市,坐了22小時的火車到服務地所在市再次進行培訓。
最后一天,當地負責人說:“如果對服務單位有自己意愿的,可以去找他們談話?!?p> 我到達談話的地方,人多得很,排了很長的隊伍,模式像極了流水線作業(yè),速度極快。輪到我時,還有些緊張,這可能是有關未來命運的一場談話。
負責的同志是一位服務第三年的老志愿者。他問了我一些有無教師資格證、專業(yè)、實習經歷等基本情況,最后問我:“意向單位是什么?”
我心里想著都來了這兒,不去基層多沒意思,道:“最好去安環(huán)辦,或者污水處理廠也可以?!?p> 我唱著“到西部去,到基層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的歌,再次出征,開啟正式的志愿服務生涯。
萬幸,我真的分到了相當于鄉(xiāng)鎮(zhèn)安環(huán)辦的單位,從事基層環(huán)保工作。初來乍到,我就碰到了之前實習過的工作:第二次全國污染源普查。工作繁忙,身體疲憊,精神壓抑,甚至有時我已經忘記了身處何方。
傍晚陽光正好,我獨自騎車在去加工廠現場勘查的路上,余光瞥到兩邊的建筑,商鋪門頭上的少數民族文字和雕花的極具民族特色的窗子,才恍然,原來我在X省。那時,我感覺自己是一名俠客,獨自闖蕩江湖,行俠仗義,懲奸除惡。
我走過萬里路,自遠方而來,有痛苦,有快樂,有悲觀,有慶幸,而最幸運不過如愿以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