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杯清酒(三)
長秋心中暗笑。
這夫婦二人還真是什么都寫在臉上,哪怕這個時候還一直盯著自己手中酒杯,絲毫沒有隱藏之意。
看來,這二人確實是在自己酒里下了東西。
聯(lián)想到慶太郎藥師的身份,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
怕不是見到河童手臂,見財起意,準(zhǔn)備殺人越貨吧。
長秋心中暗自冷笑:
“果真是江湖險惡,短短幾天時間,就有三個人因為覬覦自己的財寶,想奪人性命?!?p> 若非自己處處留個心眼,恐怕已經(jīng)死了不下十回了吧。
只是現(xiàn)在……
長秋想著要如何處理眼前這兩個家伙。
是直接當(dāng)眾揭發(fā)呢?
還是……
長秋陷入沉思,手舉著酒杯在唇邊懸停下來。
“喝呀,他奈奈的,為什么不喝?”
蓮花和藥師眼巴巴地看著長秋將酒杯放在嘴邊,但是就是沒有喝下去。
“長秋先生?長秋先生?”
藥師慶太郎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長秋回過神來。
“長秋先生,莫非……是這酒不合您的胃口嗎?”
慶太郎小心翼翼地問道。
“喔……”
長秋這才回過神來,說道:
“我在想怎么裝……啊不是,我在想怎么向我的師傅陪罪呢,畢竟我也是紫云寺住持的半個弟子,喝酒這事……”
二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只要不是被長秋發(fā)現(xiàn)了下藥之事,那就一切都沒問題。
“長秋先生,快喝吧,您再不喝我們接下來的‘飯局’不好進(jìn)行啊。”
藥師勸道。
“嗯嗯?!?p> 長秋再一次將杯子放在嘴邊。
突然他大叫一聲:
“啊,有鼠鼠!”
話音剛落,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從木地板上躥出,鉆上了三人的餐桌。
那是一只通體發(fā)白的小老鼠。
只見它靈巧地鉆上餐桌,跳到長秋的臂膀上,向著長秋的面門直沖而去。
“啊——”
突然襲來的白鼠讓長秋手腕一抖,整個酒杯哐當(dāng)一下掉在了地上,酒全灑在了自己衣服下擺上。
長秋驚嚇間揮出一巴掌,重重扇在了白鼠身上。
練者的強(qiáng)勁體魄將白鼠咚地一下扇到桌上,后者抽搐了幾下,再無動靜。
長秋心中暗喜。
本來自己是想用“看你后面有人”這類拙劣的招數(shù)騙過二人,再將酒灑在地上。
結(jié)果好巧不巧正好出現(xiàn)一只小白鼠,簡直就是及時雨、雪中炭。
長秋裝作一臉尷尬地看向?qū)γ娴膬扇?,慶太郎對這電光火石間發(fā)生的一幕還沒反應(yīng)過來,蓮花倒是整個臉垮了下來。
長秋輕咳了一下,蓮花才趕快堆起笑容。
“長秋先生……這……”
“不好意思,讓這鼠鼠受了驚嚇,我得先去洗個手……”
長秋說完,便行禮離開,對門外侍者說明來意,侍者將長秋帶到后院水井邊,為長秋洗手。
將手背上水珠擦干后,長秋沒有急著回去,而是要侍者代為傳話,說自己因為鼠鼠的原因,突然身體不適,需要如廁。還請二人在原地稍等片刻。
之后,長秋便悄悄溜去了竹之下后山。
那里是為旅客們住宿用準(zhǔn)備的廂房。
長秋一邊快步穿過長廊,一邊在腦海中梳理著線索。
現(xiàn)如今,夫婦二人表現(xiàn)出的,便是刻意兩字。
不論是這個時間段藥師二人請他出來喝酒,亦或是他們?yōu)樽约簻?zhǔn)備的酒杯。
包括在喝酒時,二人的表情也一直鬼鬼祟祟。
再聯(lián)想到藥師的身份,以及河童藥膏貴重之處……
不過,依然沒有決定性證據(jù)。
長秋決定潛入二人的房間,看看能不能搜到什么關(guān)鍵線索。
如果真是錯怪了二人,那就當(dāng)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吧。
長秋找來侍者,描述了那對夫婦的外貌。
畢竟是一對俊男靚女,何況還是藥師,極其容易留下印象。
侍者小心收好銀子,為長秋指引了方向。
……
蓮花怒氣沖沖地看著那只老鼠,怒道:
“可惡,明明只差一步了,為什么會有老鼠出來搗亂?!?p> 她也顧不上會污染餐桌上的飯菜,從藥師的腰間拔出匕首,憤怒地捅向那只白鼠。
鐺!匕首筆直地插在木桌上。
不過,哪還有老鼠的尸體。
只見刀尖插著的,是一個剪成老鼠形狀的紙片。
“這是……”
藥師慶突然想起在來的路上,長秋的目光似乎有停留在一位穿著公卿服飾坐著剪紙的清秀男子身上。
慶太郎將目光投向遠(yuǎn)處,蓮花也隨著望去。
只見那位穿著狩衣的清秀男子正笑瞇瞇地朝著二人打招呼。
“剪紙化物,難不成是陰陽師嗎?”
慶太郎喃喃自語。
“夫人,我們還是收手吧……”
狩衣是官家穿的便服,即便不是陰陽師,也非他們這種平頭百姓可以招惹的存在。
而蓮花則是注意到停留在陰陽師肩膀上的麻雀。
她這才意識到,原來之前他們所做的一切都被看在眼里。
看樣子,那位陰陽師雖然察覺了二人的行為,卻只是阻止了事情進(jìn)一步發(fā)展,沒有打算出手抓捕他們,也沒有打算將他們的行為告訴長秋。
“畢竟與官兵不同,陰陽師們主要負(fù)責(zé)鬼神之事……”
“咱就是說,要是被他察覺大郎之死的話,情況可又會有所不同了。”
藥師附在蓮花的耳邊輕聲說道。
蓮花點點頭。
既然半路殺出個陰陽師,那今日之事只能以失敗告終。
“好煩,我先回去了,你一會兒自己和那個唐人玩吧?!?p> 說罷,蓮花離開了大廳。
望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少女陰陽師滿意地點了點頭。
“主人,這樣就可以了嗎啾?”
麻雀阿切問道。
少女點了點頭笑道:
“看樣子,他們應(yīng)該是放棄了下藥的計劃了吧。想不到,他們的目標(biāo)竟是那位長秋先生,也真是一種緣分呢?!?p> “哼╭(╯^╰)╮。要我看就該給那個癡漢一個教訓(xùn)啾?!?p> 小麻雀挺著胸膛說道。
少女順了順小麻雀的羽毛,說道:
“要是死掉一個修士的話,情況只會更加糟糕喔?!?p> “我知道啾。修士的靈魂,會吸引到強(qiáng)力的妖魔啾。”
少女點點頭,將剪刀收起。
又取來朱砂筆,在一張紙片上寫好咒文,悄悄塞在地板下。
“走吧,阿切,這里的「眼」也已經(jīng)布置好了,該去下一個房間了?!?p> “那個家伙今天會出現(xiàn)嗎啾?”
“誰知道呢??赡苁墙裉?,可能是明天,巫女大人的夢境有時也不是那么準(zhǔn)確的?!?p> 阿切晃動了她的小腦袋,跳到陰陽師的肩膀上。
少女準(zhǔn)備起身離開。
唰——
就在此時,餐廳的紙門被一下拉開。
一位身形矮小的男子走進(jìn)來,他的腰部直插著血淋淋大刀,卻步履穩(wěn)健地走著,絲毫沒有不適感。
可怖的是,他身上滿是鮮血,嘴邊更是有鮮血不斷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