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校長辦公室里糾紛
“那比賽呢？比賽怎么辦！”
“比賽的話，抱歉，真的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因為不小心傷到了藤野同學(xué)的手指，實在是沒有心力再繼續(xù)下去了?！?p> 借口，這絕對是借口！
但他說的也確實是實話。
“你們打算放棄？”
被天海九琉璃的目光所注視，與藤野不同，即便她的聲音沒有一絲質(zhì)問，可梅原還是難免感到了壓力。
“天海班長，對于剛才的事，我真的很感到抱歉?！?p> 如果說剛才向藤野的道歉里摻了半分假，那么此時的道歉，他就不得不拿出真心了。
天海九琉璃嘆了口氣：“大家都是同學(xué)，沒必要因為一點點的小事就把氣氛鬧得這么僵硬，愉快一些的比賽對大家都有益處，為什么要做那種事情?”
“抱歉！非常抱歉！還有藤野同學(xué)也是，我向你道歉，還有榊原同學(xué)，對不起?！?p> 不斷地低著頭，同時被兩個班級的同學(xué)注視著，即便是梅原臉皮再厚，作為一個高中生，能承受的壓力也快到達了極限。
但是沒關(guān)系的，天海班長很好說話，只要道歉，就能得到她的原諒。
天海九琉璃看向了藤野。
藤野另一只手抓著脖頸，視線穿過了排球場，已經(jīng)看到了不遠處帶著醫(yī)療箱過來的班長水上愛。
這事兒他拿不定主意。
放棄吧，有點不甘心。
繼續(xù)的話，好像也沒什么能讓對方做的了。
他拿不定主意。
“榊原你怎么看？嗯...？榊原呢？”藤野義行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榊原樂不見了，他張望好幾眼，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這件事，真的就可以這樣結(jié)束？”
聽到后方幾乎是如墜冰窟的聲音，梅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天海七明月冷漠地走了過來，一身筆挺整齊的西式校服，即便是一只腳上打了石膏，動作有些遲緩，也絲毫不影響她臉上的冰冷。
在她移動到幾人面前的時候，氣氛靜得可怕，周圍兩個班級的男女同學(xué)，都注視在她的身上。
“梅原延和染谷太郎是吧?！?p> “......”
“這兩個名字我有沒有印象，梅原瀧田和染谷淺隼一我倒是聽說過。”
梅原和染谷的表情頓時一僵。
天海七明月淺淺微笑：“不會那么巧，他們正好是你們的父親吧？也太巧了，居然是我同學(xué)的父親，真是可喜可賀?！?p> 天海七明月略微歪著腦袋，看向他們，“聽說這兩位相當(dāng)有交情，三十年前從熊本一起來到東京，靠著打拼合力創(chuàng)辦了一家機電公司，剛開始還挺有起色，連續(xù)擴建了幾次工廠......
“只是貌似最近營收不利，到三井住友銀行去借了一筆貸款，想要借這筆貸款更新設(shè)備...說實話啊，我是不知道在被市場擠出去的情況下，為什么能做到那種程度的業(yè)績?！?p> 天海七明月抬起頭，故意地思索了一番，然后重新看向了兩人，微笑說：
“......賬目粉飾？嗯...這么說起來，那個放貸的銀行職員也有問題?！?p> “不可能！我父親他——”
天海七明月直接打斷了染谷的話，表情放冷：“你父親每天回家是什么表情，你知道得比我清楚?！?p> “......”
雙雙沉默。
不只是染谷太郎，半低著頭的梅園也是表情麻木，心中駭然。
她是怎么知道這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雖然父親從來不會和自己說公司方面的事情，但從他苦惱的情緒、他晚上回家與母親之間的對話，梅原也懵懵懂懂大概清楚了一些最近的狀況。
——公司經(jīng)營不善，拖欠了四個月賬單的員工討要薪酬，父親整日奔波，在向各大銀行借貸款。
如果借不到，就得賣公司還赤字了。
“天海同學(xué)......”
天海七明月自顧自地點頭，喃喃道：“或許，那個支行長可以考慮一下重新評估機電公司的實際價值，查一下賬單，終止繼續(xù)放貸，及時止損？”
“別！千萬別！”梅園知道眼下和自己說話的不是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而是作為天海財閥的子女。
雖然聽起來很像是玩笑...但現(xiàn)實就是，他們真的能做到隨便就能讓人悄無聲息地破產(chǎn)。
什么警察法院什么的，也都會向著他們......
“那你們知道朋友這兩個字的意義不？”天海七明月面色平淡，“不止是交情，志同道合，相互認可，相互仰慕，相互欣賞，相互感知......可要是朋友拿你們出頭，拿你們擋槍，讓你們蒙羞，甚至于讓你們傾家蕩產(chǎn)，你覺得，還能稱之為朋友？”
“......”
“說·話?！?p> “是他?！?p> “是山浦洋......”
梅原和染谷同時抬起了手。
而一直站在人群中間看戲的山浦洋，看到梅原和染谷同時指向了自己，心里暗道不妙，轉(zhuǎn)身就想要擠著人群離開。
“讓一下，讓——”
“榊原？”
不知道從哪兒榊原樂右手扣住了他的肩膀，表情無奈道：“事情原本不用走到這一地步的，但是你做的事情，太過分了?！?p> “過分？”山浦洋直接打掉榊原樂抓住自己肩膀的手，嘴角上揚說道，“榊原桑，就只是一些小問題而已，這樣吧，不如我們就此揭過？”
“小問題？我們之間確實是小問題。我也沒必要因為這種東西就毀了一個人的前途，在我看來，知錯能改也是一種難得可貴的品質(zhì)。但可別誤會，我不是在說我們之間的事情，而是上周你與都立富丘那幫不良串通，有意騷擾、霸凌學(xué)姐的事情?！?p> 大家都聽到了這番話。
這話一出，無論是班里班外，愛理紗還是川越，都皺起了眉頭。
四周圍觀的同學(xué)滿臉詫異地討論了起來。
“污蔑！純粹的污蔑！”
山浦洋頓時急了，瞪大了眼，立馬矢口否認，“榊原同學(xué)，我這人是有點不好的地方，可你不能隨便給我腦袋上扣一頂串通不良，欺辱學(xué)姐的高帽子！”
他生氣了，也著急了，想要離開這里。
“讓開！我要到更衣室換衣服然后吃飯去！”
“這還沒有下課，著急干什么？”
榊原樂拉住山浦的手，山浦洋想要掙脫，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也甩不開。
“放開！”
“是你過來才對，走?！?p> “給我放開！”
就這么說著，榊原樂沒有再和他廢話，直接將他手臂向后一掰，那家伙瞬間因為忍不住疼痛而慘叫起來。
“抱歉，力氣用的稍微大了點?！?p> “你！”
山浦洋被帶到了天海七明月幾人的面前。
被幾人注視，被周圍兩個班級的同學(xué)所注視。
細微的討論，讓他的心情逐漸煩躁。
至于他那幾個小伙伴，也只是觀眾席干干地看他。
山浦洋甩著被拽得生疼的胳膊，心中越來越著急。但此時面對前面的幾人，不想有絲毫的怯場：
“有事快說！”
天海七明月面容平靜如水地問：“為什么要那么做？”
“為什么？什么為什么？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么，快讓開！”
“看來是不知悔改了，兄長，攔住他?！?p> 至于攔住山浦的事情，即便是七明月不說，榊原樂也會那么做。
在山浦洋甩手離開的時候，榊原樂再次上前拉住了他。
他滿臉慍怒，但又甩不開榊原樂的手，只得僵持不下。
他很煩躁，加之同學(xué)對他的議論，他忍無可忍了，捏緊拳頭，轉(zhuǎn)身就朝榊原樂揮去。
“放開！混蛋！”
他發(fā)飆了。
啪！
榊原樂用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拳頭，然后腳步迅速往他膝蓋后方一踢，那股根本不可能反抗的力量，讓山浦洋頓時跪倒在了地面上。
榊原樂將他的胳膊反手扣住在后背，使他動彈不得。
不少女同學(xué)向著四周散開，驚訝地捂著了嘴。
“混蛋！啊——”
榊原樂見他還不老實，將他的胳膊肘一擰。
“你耐心點，不就少受點苦？”
“少受點苦？呼...要...要不是你們瞎說？啊？！我能跑嗎？”山浦洋咬著牙，稍微動彈兩下，發(fā)現(xiàn)實在是掙脫不開，這家伙手怎么跟個老虎鉗一樣？
“榊原...?。窟@是什么情況？為什么山浦他......”
水上愛提著醫(yī)療箱，剛趕過來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副畫面。
——山浦洋跪在網(wǎng)球場旁的地面上，被榊原樂反手壓制著，四周全是圍觀的同學(xué)。
藤野義行在水上愛的左側(cè)無奈解釋道：
“是山浦這家伙想對榊原動手，被榊原給制服了?！?p> 水上愛有點天然呆，花了好幾秒接受現(xiàn)狀：“原，原來是這樣...不過剛才我拿醫(yī)療箱路過校長辦公室，體育老師喊我把山浦同學(xué)喊過去一趟。”
山浦洋抬起頭，咬著牙看向水上愛：“校長辦公室？喊我去那里干什么？不過就算是要去！你也得先讓榊原把手給我松開！”
榊原樂再次壓住了他想要抬起的雙臂：“你保證不亂跑，我隨時可以松開?！?p> 山浦洋閉上了眼，鼻息間呼出了一口熱氣，胸口上下起伏。
“好，你松開，我保證不亂跑?！?p> 榊原樂見他語氣平靜，便放松了他被自己扣在一塊兒的手腕。
山浦洋站了起來，右手捏著左手手腕轉(zhuǎn)動，背對著榊原樂。
他扭了扭脖子，放松片刻，突然一個回身，一拳向著榊原樂的臉打去。
“故技重施？”
榊原樂伸手半捏住他飛來的拳頭，側(cè)身，順勢將他的拳頭繼續(xù)往前推、
等到兩人身影重疊交錯，榊原樂再反扣住他的手腕，向下一折，又將他的一只手反背到了他的身后。
“你這家伙？??！”
這種反復(fù)被擒拿的感覺，就兩個字。
憋屈。
“兄長為什么要和這種人廢話？把他壓住就行了。”
“我只是看他有沒有悔改之心而已?！?p> “還真是心軟?！碧旌Ｆ呙髟履戳藰Y原樂一眼。
“現(xiàn)在把他帶到校長辦公室里去？”榊原樂問。
“壓過去。”天海七明月冷漠地瞥了眼重新跪在地面上的山浦洋。
“行?！?p> .......
校長室。
茶盅微微上騰著縷縷熱氣。
副校長橘清原的正對面，坐著一位外貌端莊的雍容夫人。
教務(wù)主任則在沙發(fā)的一旁，與一株一米多高的鶴望蘭并列站在一塊兒。
空調(diào)的微風(fēng)卷動著窗邊的紗簾，氣氛有些安靜得可怕。
咚咚.....
“請進?！?p> 橘清原轉(zhuǎn)動視線，正對來人。
“放開！我知道自己進去！”
山浦洋甩開了榊原樂的手。
他回過視線，一踏進門。
忽然發(fā)現(xiàn)副校長、教務(wù)主任，還有一位不認識的夫人同時盯著自己，這奇怪的感覺，讓他不由背脊發(fā)涼。
榊原樂還有天海姐妹倆隨后走了進來。榊原樂順手帶上了門。
“怎么回事？”橘清原放下茶杯，率先開口詢問。
“副校長，他們打人！”山浦洋看見副校長，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激動，伸手就指著后面的榊原樂。
榊原樂還是第一次看到副校長。
“哦？打人嗎？”副校長看到走進來的幾人第一眼，便沒有在意眼前這人說的話。
“對！不僅打人，還在同學(xué)面前誣蔑我！說什么我和隔壁都立富丘的不良學(xué)生勾結(jié)，有意騷擾一位叫好像是叫小林的學(xué)姐！這怎么可能！口說無憑，分明就是污蔑！”
橘清原笑了笑：“那你希望我替你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山浦洋愣了，他沒想到副校長居然會這樣問自己。
他想了一陣，然后理直氣壯地說道：
“當(dāng)著我的面道歉！然后再給他們停學(xué)一學(xué)期的處分！最好是開除！副校長，在我們學(xué)校，打架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務(wù)必要嚴懲！”
山浦洋這段話利索地說完后。
他發(fā)現(xiàn)教務(wù)主任只是在看著他，而不看向他身后的榊原樂，天海七明月亦或是天海九琉璃。
這什么意思？
干嘛只看我？
不是他們幾個人打人？
橘清原背靠沙發(fā)，雙手抱胸：“嗯，你說得對，打架這件事，在明德義塾是無論如何也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
“社會上無數(shù)家長將孩子托付到我們這里來上學(xué)，我們也理應(yīng)對其的成長和所作所為負責(zé)，因為學(xué)生的成績，我們學(xué)校有了榮譽。
“同樣，因為學(xué)生的作為，老師的作為，我們學(xué)校也要蒙受同等的損失，當(dāng)然，這也是我們的失職，和管理不當(dāng)所導(dǎo)致的?！?p> “那副校長你就快點給他處分！”山浦洋回身指向了榊原樂。
......
這句自以為是的發(fā)言，反而讓橘原清搖了搖頭，他伸出手，對向了坐在對面的夫人：
“這位是小林早穂夫人，也就是你口中所說的小林學(xué)姐的母親?！?p> ......
山浦洋心中愕然，不會真的被發(fā)現(xiàn)了吧？
不會，自己做得很隱蔽，而且那幾個家伙拿了自己的錢，也絕對會守口如瓶。
抖出來，他們也要受到處罰，根本沒一點好處。
咚咚...
門外傳來聲音。
“請進?！遍偾逶俅伍_口道。
榊原樂順手去開了門。
咔嚓一聲。
門開了。
寸頭男熊澤、卷頭男泰治、島，以及一個不良女生，也就是島的女友。
之前在校外銀杏並木道上遇到的四個不良學(xué)生出現(xiàn)在了榊原樂的面前。
除此之外，還有體育老師。
那四人看到了開門的榊原樂，早已沒了之前那股囂張氣，各個都垂喪著頭，沒精打采地慫拉著肩膀。
“進去吧?！斌w育老師用眼神示意他們。
“你們...？！”山浦洋在看到他們踏入辦公室的一瞬，心臟便狂跳了起來。
為、為什么會是他們？
真的、真的被發(fā)現(xiàn)了...？
不，不會，應(yīng)該只是把他們找過來問話而已，現(xiàn)在還沒有問出來。
現(xiàn)在副校長和小林的母親在這兒，只是為了向他們施壓。
沒問題的，他們不會輕易說出口，因為說出來了，意味著他們這幾個人也要完蛋。
副校長橘清原：“你們有什么想說的嗎？”
四個人沉默寡言，低著頭，同時抬起手，指向了對面的山浦洋。
四根直直的食指，當(dāng)即讓山浦洋犯了個哆嗦。
他不停張望四周，想要找尋什么，可不論他往哪里看，都是那股冷到不能再冷的無助。
沒有人能幫他。
他不想退學(xué)。明德義塾這所東京第一的私塾高中，是自己當(dāng)公務(wù)員的父親花了近千萬円，托關(guān)系，以體育生的身份送自己進來的。
要是他知道自己被學(xué)校開除了——完蛋，絕對的完蛋......
那暴脾氣的父親，不得打死自己？！
近千萬円??！
山浦洋咽了咽口水：
“副校長，我......”
橘清原毫不理會他的話，直接向那四名學(xué)生吩咐道：
“小林同學(xué)的母親就在這里，你們現(xiàn)在可以說一說事情的詳細經(jīng)過?！?p> 那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名女生率先說道：
“是這樣的，上個星期的周五上午，山浦就通過電話找到了我們，說要我們在放學(xué)的時候，威脅戲弄一個女生，方法是表白，表現(xiàn)得越無恥越好......”
......
四個人，一人一句，將事件的全部經(jīng)過，娓娓道來。
山浦洋越聽越心涼，每一件事都與自己有關(guān)聯(lián)，是自己吩咐，也是自己找的他們...
不對！
是小山田姬！
分明是她們新聞部的幾個人嫉妒小林，才讓自己幫忙羞辱她。
一起源頭都應(yīng)該是她們那幾個女人才對！
山浦洋當(dāng)即將這件事告訴副校長，希望能得到那么一點點的寬恕。
只要不被開除，什么停學(xué)，道歉，賠禮，他都可以接受！
“副校長！我，我錯了，我道歉，我還想——”
“夠了?！?p> 然而，年輕的副校長只是雙手后背，平靜地看著他說道：
“任何人所做的任何事，都要為此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其他同學(xué)的錯誤自然由其他同學(xué)來承擔(dān)。而你，在主觀行為上，已經(jīng)完全違背了校規(guī)。這所學(xué)校，已經(jīng)容不下你了，向小林夫人道歉，準(zhǔn)備打電話讓你父親過來一趟吧。”
榊原樂這時候發(fā)現(xiàn)，山浦洋那張原本得意洋洋的臉，已經(jīng)變得面如死灰。
另外，他任務(wù)好像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