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義釋嚴顏
隨著鐺的一聲巨響，鄧賢的頭盔被打落在地。他本人在巨大沖擊力的作用下，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將士們！”嚴顏站在關(guān)前大呼，“楊懷都督與我，都是忠誠謀國之人，是非功過，自有公論！但鄧賢剛愎自用，一意孤行，致使楊都督慘遭冤殺，而我也已被逼上絕路！你們?nèi)羰窍嘈盼覈李?，就讓我進去；若是不信我嚴顏，我就站在這里，亂箭射死我吧！”
城頭的士卒們雖然平時沒有機會說話，但是個個心里都有一桿秤。他們親眼見到忠心耿耿的領(lǐng)頭上司要么被殺，要么被懟，聯(lián)想到身份尚且比不上他們的自己，心里立馬做出了選擇。
沒過多久，士兵們就齊聲大喊：“參見嚴老將軍！”
嚴顏面色冷峻地登上城頭，誠摯地說道：“各位兄弟們，我嚴顏的下場你們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為主盡忠，實在是小人作祟，逼人太甚吶！現(xiàn)如今，我們已經(jīng)得罪了鄧賢，一條謀反的罪名有嘴也說不清，我們該怎么辦？”
他這番話正戳中士兵們的心思，他們紛紛陷入恐慌，七嘴八舌地竊竊私語起來。
正在這時，王平朗聲說道：“大家伙兒聽我說一句！我叫王平，是個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現(xiàn)在我們困守葭萌關(guān)，就算什么都不做，劉璋和鄧賢也一定不會放過我們！開弓沒有回頭箭，張?zhí)鞄熥碌慕霞谰拼藢捄?，大家想必是知道的，不如我們?nèi)ネ侗冀谰瓢?！?p> 王平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他看穿了嚴顏的想法。嚴顏雖然有意投奔姜合，卻沒有臉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所以才讓士兵們?nèi)ゲ?，但士兵們又猜不出來，不如直接由他代勞?p> 果不其然，他的提議得到了士兵們的擁護——他們早就不想留在前線打仗了。他們紛紛高興地叫道：“我們愿意去！請王兄弟幫忙傳話！”
“嚴將軍，你的意思呢？”王平客氣地詢問嚴顏。出于對他的尊重，就算王平已經(jīng)知道答案，這請示的手續(xù)也是不能免的。
嚴顏默默地嘆了口氣：“我沒有意見，勞煩王兄弟派人稟報姜祭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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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姜合得知葭萌關(guān)發(fā)生的變故時，高興得都快瘋了。
什么叫意外之喜??？
他當初之所以派王平跟著嚴顏一起去，確實是顧慮到鄧賢一根筋的脾氣。他也曾暗地里囑咐王平，要是鄧賢誤會嚴顏，乃至要動刀動槍，一定要想辦法把嚴顏平安帶回來！
可能正是他的這份好心感動了上天，鄧賢確實想要對嚴顏下手，但卻被嚴顏絕地反殺了！
他回想起在《三國演義》里，嚴顏歸降張飛以后，不費一兵一卒，就收服了沿途的關(guān)卡，也正是憑借個人的極高聲望。
“原來攻城陷地不僅能靠謀略，也能靠真心啊！”他美滋滋地想。
姜合留下五百鬼卒守城，帶著余下的一千來人急吼吼地上了路。狐篤還沒見姜合這么著急忙慌過，心里有些想笑。
“想笑就笑吧！”他的微表情沒有逃過姜合的眼睛，“現(xiàn)在不止葭萌關(guān)，只要咱們穿過劍門山[1]，蜀道天險就形同虛設(shè)了！到那個時候，嘿嘿，劉璋怕是要嚇得尿褲子了！”
狐篤不解地撓撓頭：“不是說要和劉璋講和么，怎么又要去劍門山了？”
“咦？”姜合饒有興致地問，“你怎么知道要跟劉璋講和？”
狐篤笑道：“我的腦子雖然比不上祭酒，但這么些天過去，也反應(yīng)過來了。李治頭派人送來的信上畫著人吃稻穗，實際上是暗示一個‘和’字，我說得對不對？”
“哈哈哈哈！”姜合也笑了，“你說的沒錯，咱們和劉璋這一仗，肯定是打不下去的。但‘和’字也有好幾種寫法，是兵臨城下的‘和’，還是勢均力敵的‘和’，結(jié)果可差得遠。劍門山進可攻，退可守，咱們辛苦這一趟，能給以后的和談添不少籌碼，絕對劃算！”
“那李治頭那邊會不會不高興？”狐篤又問。
姜合搖搖頭：“我剛找機會擺平楊柏，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楊松破壞和談計劃的事我也已經(jīng)寫信告訴他了，現(xiàn)在我軍新敗，馬上和談很不利。”
他們雖然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腳下卻一刻也沒停，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趕到了葭萌關(guān)。
嚴顏得到消息，早早地擺好了迎接的陣勢。他站在城上，遙望著姜合熟悉的身影由遠及近，一向老練的內(nèi)心竟然有些焦慮。
以前，他與姜合能夠平輩論交，是因為兩人之間只有朋友之義。如今，他已經(jīng)決定歸降張魯，身份無疑會矮上一頭，不知道姜合會怎么對待他？
但很快，姜合就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多慮了。
在距離大門還有一里的時候，姜合便下了馬。他帶領(lǐng)鬼卒們緩緩向城下走去，光這短短的四百多米，就走了將近一刻鐘。
嚴顏趕緊從城樓上下來，想抱拳行禮，但姜合卻摁住他的手，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拜。
“姜祭酒，我——”嚴顏沒想到他的禮數(shù)竟然會周全到這樣的地步，聲音有些發(fā)緊。
“老將軍無需多言！”姜合真誠地說道，“我姜合是個毛頭小子，和老將軍比還差得遠呢！老將軍是當世英雄，可劉璋暗弱無能，得大才而不能用，實在可惜。如今，能夠與老將軍并肩作戰(zhàn)，是我姜合的榮幸，今后就請嚴將軍多多指教了！”
“敗軍之將，焉敢受此大禮！”姜合坦蕩的胸懷終于徹底打消了嚴顏心中的疑慮，“祭酒如此恩義，我嚴顏敢不以死相報！”
“好，好！”兩雙熱情的手掌握在了一起，姜合終于憑借自己的真心，搶了張飛《義釋嚴顏》的主角戲！
[1]劍門山間的狹長山道即后來劍閣道的雛形。根據(jù)歷史記載，劉備入蜀后諸葛亮在此處架設(shè)閣道，修建關(guān)隘，即為后來的劍門關(guān)。所以，在建安十五年的時候，沒有劍閣道，也沒有劍門關(guān)，推測劉璋方面應(yīng)該是列營守劍門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