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燈

　　龍燈

　　在這個(gè)小小縣城里，月亮不比別地明亮。王貴穿著棉衣坐在門前心里煩躁，看著這月隱隱若無，更感到心里有一憂愁。又快過年了，今年又不成了，王貴想著，難道會(huì)就這樣在這兒斷了根？這讓老祖宗怎么看??？王貴感覺心里憋了火，渾身不痛快，可又有什么法子，還是命更重要啊。王貴泄氣了，覺得渾身無力起身慢悠悠進(jìn)屋了。月也不見了。

　　王貴和老伴吃著飯?？粗肜锩罪?，王貴臉皺巴了，真的是南方人離不開米飯啊。“嚇，死人臉干么，你黑（方言：嚇）我。”老伴筷子一敲碗說。王貴回神夾菜，說：“黑么，黑你，吃飯啊?！崩习閹屯踬F夾菜叫他多吃點(diǎn)，沒多少年活了。飯吃完了，王貴爐子旁歇著，張戈串門來了。一進(jìn)門坐在爐邊，便對王貴說：“王叔，你知道今年可能能成，你不念叨這個(gè)嗎。”王貴坐直了身子，笑著說：“你吹牛哦，不是有疫情，能成？”

　　“不是疫情穩(wěn)定咯，我才說有可能?！睆埜曷f著，“不信就算了?！睆埜昶鹕砭妥吡恕Ｍ踬F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真的能成？王貴站起來快步走出門，來到外邊把小門旁邊的大門打開了，走進(jìn)去開了燈。屋內(nèi)中間是一張十幾米長桌，有一個(gè)用竹片做的沒完成的龍頭架，在其后邊還著長竹片。桌子左邊有一條長長的龍靠在墻上，它的頭是紙糊在竹片上，并上了色，張著嘴，金色的球眼睛。看起來威武不凡。龍身是由一條連著龍頭的金色有著龍鱗圖案的長布，包裹著一個(gè)個(gè)大燈籠一樣的紙糊竹片圓柱體，并且連著一條金色尾巴而組成的。在龍頭和“燈籠”下都連著一根長木棍。桌子右邊是是滿地長竹片和一些木棍，更遠(yuǎn)處是糊紙。王貴進(jìn)屋就開始編龍頭，編著，想著能成吧？

　　大門外邊，天上看不月，不知去了哪兒。

　　王貴編了一個(gè)星期，新龍就差龍頭上色就完成了。這天張戈又來串門對王貴說，疫情反彈了，不能成了。王貴沒說什么，只是出門把開著的大門鎖上了，回到爐子旁，一言不語。晚上王貴又在門口坐著，看著月吹著冷風(fēng)。不知怎的就睡著了，隱隱看到了火光下不成樣子的龍，王貴開懷大笑，說，炸的好，好啊。老伴搖醒了王貴，一路責(zé)怪著扶著他進(jìn)屋了。在他們身后，月忽然出了云明亮了。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這幾千年來的道理，沒什么可說的。

　　這個(gè)小縣城，正月十四天，街上舞龍人舞著龍，百龍起舞游街，后面還有跳花燈等等跟著。數(shù)十萬人看著，鬧著。十五天，白天還是游街，但到了六七點(diǎn)，炸龍就開始了。長長的竹竿纏上鞭炮，高高舉在龍上方炸響著，龍要炸上幾個(gè)小時(shí)。舞龍人、炸龍人和旁觀人宣泄著舊一年熱情，給新一年祈福。十六天，舞龍人把炸爛的龍一起焚燒，代表著一切不好的都在這龍上被燒滅，然后就結(jié)束了。

　　明兒會(huì)有太陽升起，一切古老的都有太陽見證，不會(huì)失了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