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袍人不退反進,雖然血霧轉(zhuǎn)眼即消,但仗著鈴鐺祭靈,吸納生靈元氣,血霧源源不斷地涌出,竟也跟黑霧相持不下。
只見半空中一紅一黑兩團霧氣彼此消長,黑霧愈發(fā)濃厚,漸漸有遮云蔽日之勢,那一團血霧在其中雖如狂浪中的一葉扁舟,時刻有覆滅之勢,但卻一直堅韌未熄。
如此僵持了數(shù)刻,借著犧牲殿內(nèi)過半性命,血霧之中的金袍人依舊面色自然。
可隨著黑霧不斷壯大,乞丐的神色卻漸漸凝重。
就在黑霧濃到即要將顯龍廟完全籠罩之時,乞丐突覺胸口一緊,一陣眩暈感傳來,隨之雙腿一軟,連退數(shù)步才穩(wěn)住站定,一絲鮮血從口中漸漸溢出,雙眼中的漆黑之色也黯淡幾分,漫天的黑霧也頓時消散大半。
金袍人見此,不由大笑:
“果不出我所料!”
可惜這黑霧雖吞噬之力驚人,但奈何金袍人仗著祭靈之術(shù),靈力源源不斷,黑霧吞噬越多,操控者所耗靈力也就越多,直到無法支持,傷及自身,這就是所謂盈滿即虧!
金袍人趁勢雙手一揮,瞬間涌出大片血霧,竟將殘留黑霧逼退大半,不由喜形于色。
“這般此消彼長,道友可還能撐上三刻?”
“哼,三刻?殿內(nèi)只剩數(shù)人可祭,你可還能撐過一刻?”
“呵呵,道友言之有理,多謝提醒!”
金袍人翻手掐印,指間一絲血光閃過,只見殿內(nèi)鈴鐺開始劇烈抖動,一聲聲響亮的鈴聲不斷傳出,穿過大殿,如波濤般向四面八方涌去。
不一會兒,廟門前出現(xiàn)了大量身影,全是鎮(zhèn)上之人,就連賣貨的皮貨張也在其中,仔細一看,人人雙目無神,如傀儡般跨進廟門,走過石橋,向真龍殿涌來,密密麻麻,不下萬數(shù)!
“請問道友,如此,在下能撐幾刻呢?”
“想不到,你竟要生祭全鎮(zhèn)之人!”
此時,金袍人竟一臉?gòu)尚?,對乞丐嗔怪道?p> “人家也不愿,全是道友所迫?。 ?p> 面對眼下情景,乞丐深知如果讓金袍人繼續(xù)下去,不僅自己命喪于此,全鎮(zhèn)人也會有來無回。
乞丐忍傷勉強站定,右手豎指成劍,往身后虛空一劃,頓時枝葉亂顫,一陣氣流涌動,一道巨大的風(fēng)刃伴著破空聲向廟口石橋飛去。
“轟!”
一聲巨響,石碎塵揚,石橋轟然倒塌。石橋一毀,被鈴聲控制的眾人便相繼呆立在溪邊,無路向真龍殿靠近。
如此一來,金袍人生祭全鎮(zhèn)的計劃便已落空,但即便如此,橋毀之前仍有近百人已登上石階,向真龍殿走來。
見此,金袍人神色一凝,隨即臉上又笑意盈盈:
“道友術(shù)法真是了得,只可惜為時已晚,就算只有這近百人的性命,也足我支撐許久,倒是道友你,剛剛這一記聚風(fēng)成刃又耗費不少靈力吧,如此,你還能撐多久呢?呵呵……”
乞丐面色蒼白,一言不發(fā),剛才一擊的確耗損不少靈力。此時乞丐神色凝重,自知處境不利,被逼之下,乞丐眼中殺意猛起。
只見他雙手掐訣于胸前,緩緩結(jié)成一詭異的符印,眼中漆黑之色再起,跟之前不同的是,漆黑之中漸漸亮起一點銀光,如同夜幕中的明星,異常奪目,霎時,乞丐衣袍無風(fēng)自動,周身草木橫飛,氣息大盛。
頓時,乞丐身后黑霧四起,一下將金袍人再度圍住。
只見那黑霧漆黑如墨,其中隱約有幾絲銀光閃過,氣息與之前截然不同,被圍在其中的金袍人感覺置身于一只兇獸口中,一股猶如來自地獄的寒意涌上心頭,不禁冷汗直流。
更為可怕的是,金袍人周身血霧竟在一瞬間被吞噬殆盡,全身靈力也被一下吸空,就連祭靈而來的元氣也遠遠跟不上黑霧的吞噬之力。
金袍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惹上了高人,但卻后悔莫及,死亡的氣息已撲面而來。此時金袍人的臉上已沒了之前的邪魅,而是一片絕望的死灰之色。
“難道,我今天就死在這兒了?”
就當(dāng)金袍人感覺全身精元將被吸干殞命之際,只見眼前黑霧中突然閃起幾點紅光,頓時,黑霧消散大半,其中閃爍的銀光瞬間熄滅,那股驚天的吞噬之力也驟然消失。
金袍人只覺周身一松,腦海一陣眩暈,癱軟在地,全身已被冷汗浸透。
劫后余生的金袍人緩緩抬起頭,只見不遠處的乞丐此時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雙手青筋暴起,似乎在極力壓制著什么。
突然,幾絲紅光在乞丐身上亮起,那紅光跟金袍人的血霧不同,沒有一絲血腥陰邪之氣,而是明亮耀眼,如同地底的巖漿在乞丐身上流動,慢慢組成一個個火紅閃耀的古樸符印,將乞丐剛剛的滅世之能壓制其中。
“朱雀印!”
金袍人見此大驚失色,想不到此人竟身受朱雀印的壓制,不知是何方神圣!但此時無暇多想,金袍人趁機趕緊閉目調(diào)息,借著祭靈之術(shù),不出半刻,便已恢復(fù)得七七八八。
金袍人睜眼看去,此時乞丐身上的朱雀印依然閃耀,但也黯淡了幾分,已被乞丐壓制了不少。
“道友既有資格身受朱雀印,必是隱士高人,今日你我結(jié)怨,就必須取你性命!”
說完,金袍人變得一臉肅然,邪魅之氣全無,左手掐離文火訣,右手勾畫天罡印,閉目念訣。
只見金袍人身體漸漸泛起紅光,將全身靈力化為火靈溢于體外,渾身上下似火焰一般閃動,隨著元氣不斷外涌,周身火靈愈盛。此時,金袍人右手換掐斗訣向前一指,睜眼大喝一聲:
“聚!”
周身火靈頓時向指前涌去,隨著火靈越聚越多,一只全身燃著紫色火焰的鳳凰逐漸凝聚成形。
一時間,火光沖天,灼熱的氣浪不斷襲來,周圍草木瞬間焦枯,身后真龍殿的門梁也在高溫下咔咔作響!
“紫色?南離真火!你是慕容家的人!”
仍在盡力壓制朱雀印的乞丐,看著這逐漸變大的火鳳,先是一驚,隨后雙眼殺意變得更濃。
“你既已識破我身份,就把命留下吧!”
金袍人大喝一聲:
“破!”
只聽一聲清脆的鳳鳴傳來,那巨大的火鳳雙翅一扇,向乞丐撲來。
乞丐雙眼一凜,眼中銀光再起,一團閃著銀光的黑霧向火鳳迎去,竟將火鳳撲來之勢暫時阻擋。
“好一記火鳳投林!”
但此時身上朱雀印再次亮起,黑霧立馬黯淡不少,乞丐奮力強壓朱雀印,用僅剩的靈力繼續(xù)阻擋,可火鳳仍是漸漸逼近眼前,乞丐全身衣袍在熱浪中劇烈翻滾。
此時的金袍人也并不好受,這等法術(shù)以他的能力根本無法駕馭,此次也是生死關(guān)頭,借著祭靈而來的靈力勉強施術(shù),但此術(shù)耗靈之巨,仍遠遠超出了金袍人的預(yù)料,不僅一下抽空自身全部靈力,就連后來的近百人也已被祭煉得所剩無幾,這才能竭力維持此術(shù)。
眼看火鳳已到乞丐眼前,而自身靈力又將耗盡,金袍人再次掐訣控鈴,隨著鈴聲響起,一個身穿青袍的身影呆滯的向鈴鐺走去。
此時,火鳳的烈焰已擦到乞丐鼻尖,汗毛的焦糊味撲鼻而來,灼人的熱浪將乞丐頭上的斗笠瞬間化為灰燼,露出半張布滿燒傷的臉。
金袍人面目猙獰,大叫一聲:
“去死吧!”
在這生死關(guān)頭,突然一片乳白的光芒從殿內(nèi)射出,接著一聲巨響出現(xiàn)在金袍人的腦中。
金袍人只覺腦仁如被敲打的鐘鼓一般,嗡嗡之聲不絕,脹痛難忍,瞬間心神一震,氣息不穩(wěn),再次口噴鮮血,踉蹌倒地,空中的火鳳也隨即消散,就連一直懸于殿內(nèi)的鈴鐺也失去操控,咣當(dāng)落地。
乞丐此時的遭遇也與金袍人一樣,心神受損,站立不穩(wěn),只呆呆地看著殿內(nèi)的那束白光,滿是驚訝的臉上暗暗閃過一絲激動。
白光漸漸黯淡,只見一名白衣少年半蹲于殿內(nèi),雙手扶著一位倒地的青袍老者,正是古家爺孫。
“是他!是他!只有他才有如此強大的神念!”
身受重傷的金袍人仿佛看見了地獄惡鬼一般,臉上滿是驚恐之色,只見他一口咬破舌尖,用僅剩精血化為一團血霧,借血霧之力倉皇遁走,連鈴鐺也顧不上。
看見金袍人遁走,乞丐也無力追阻,只覺雙眼一黑,暈倒在地。
殿內(nèi)的小天此時雙目一片白茫,在救下古老神仙后,也隨之雙腿一軟,暈倒在旁。
此時,某處燭光幽暗的山洞內(nèi),一位閉目打坐的紫袍老者突然睜開雙眼,盯向西南方,眼中寒意驟起:
“是他!”
片刻之后,老者眼神漸漸變得柔和,似有所思,喃喃說道:
“罷了,罷了,也許這就是命吧!”
說完,老者又緩緩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