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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出來的天下

第1章 折戟沉沙

吹出來的天下 烏蒙書癡 3549 2022-06-16 15:36:47

  三域世界,凡界,中神州大陸,天象南移,帝星閃爍。

  漢,泰始八年,季春三月,距上一甲子妖獸大規(guī)模入侵,已五十八年。

  嶺南長城,妖獸頻頻突入,掠殺吞噬百姓,朝廷從各地派遣大軍南征抵御。

  天下贏糧影從,南境商貿(mào)斷絕,百姓北遷。西南各郡國州縣,募集糧草南下……

  南通郡恩安縣城西,南通江上,煙波浩渺,楊柳依依。

  烏篷船中,一破落書生,懷抱一柄銹鐵劍,鼾聲如雷,還不時用手撈撈屁股。

  撐船的老翁長篙一送,沿著淺水區(qū)的蘆葦蕩駛?cè)ァ?p>  “唉!現(xiàn)在的讀書人啊.....”

  未幾,晚霞暈染,水天一色,涼風(fēng)徐徐。

  “先生,先生,到岸了!”

  老翁喊了幾聲,不見動靜,又不敢太過大聲,怕惹怒了這些所謂的讀書人。

  可這天色將暗,再晚些可就趕不上老婆子燉的鯉魚湯了。

  想到鯉魚,頓時有了主意。

  用長篙吊起一條腌了三年的老咸魚,緩緩送到書生鼻子邊。

  那書生鼻翼煽動,竟不覺臭,反而流著口水,一口咬在咸魚上,口中嘟囔著:

  “美人兒,你這葡萄咋是咸的!”

  這一幕操作把老翁震得一臉懵逼,這世間還有這號人物!便也顧不得了,大聲喊道:

  “先生!到岸了!”

  “咣”當一聲,銹鐵劍落在船艙甲板上,把正夢到美人的書生驚醒了。

  書生醒來,夢中婀娜輕紗、膚白貌美的美人兒,瞬間變成了黑臉皺皮、缺牙黃斑的老叟,又覺口中惡臭、口渴,不由得發(fā)怒。

  “你這老頭,擾人清夢!我正與圣賢對坐論道,卻被你攪擾了去!”

  老翁見他無恥之尤,本想懟他兩句,這圣賢難不成是個美人兒?但自己常在河邊撐渡,啥樣的鳥兒沒見過。只是滿臉堆笑。

  “本不敢叨擾先生,只是這船已到岸……”

  那書生見已到碼頭,正事要緊,便也不糾纏,撿起鐵劍,問道:

  “這渡錢幾何啊?”

  “承惠二十文!”

  書生摸了摸腰間荷包,不過十九文錢,掏出遞給老翁,一本正經(jīng)道:

  “本來你剛剛擾我清夢,要罰你三文的,不過本少爺見你今日撐船賣力,便多賞你兩文吧!”

  老翁也是無語,世間讀書人這是咋了,竟也變得如此沒底線。明明沒錢,還說是賞。

  算逑,跟這窮酸較啥勁,早點回家才是。

  那書生抱著劍下了船,便吹著口哨往城里走。邊走邊想,今天要去那家接受供養(yǎng)呢!

  城東老里長家?嗯,不行,他那老婆娘說話尖酸刻薄,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城西孔秀才家?嗯,好像也不行,去了說不定還指著吃我的呢!

  ……

  唉,還真是難選呢!這全城三千多戶人家,有福氣供養(yǎng)本學(xué)者的還不多呢。

  剛?cè)胛鞒情T,沒走幾步,便見到醉香樓二樓上,幾個貴公子正在吟詩作對,還有美人相陪。

  心中頓時有了主意,看來又到了劫富濟貧,平衡天道的時候了。

  于是大踏步邁著外八字進了醉香樓。

  門口店小二見狀,趕緊跑到掌柜處,低聲道:

  “掌柜的,那蹭吃蹭喝的落魄書生又來!”

  老掌柜也扭頭看了一眼,卻是那全縣出了名的落魄書生懷英,綽號“壞人”或“懷神童”!趕緊交代小二:

  “小聲些,別讓他聽到,到時指不定又要拿錢賠罪!”

  “哦哦哦,小的知道了!”

  懷英邁著六親不認的步子上了二樓,見本縣縣太爺二公子榮華和富商獨子傅貴,領(lǐng)著幾個縣學(xué)秀才正在附庸風(fēng)雅。便大老遠招呼:

  “哎呀呀!我說這酒樓里咋突然靈氣逼人,金碧輝煌。原來是榮華富貴在此??!”

  榮二公子也曾在學(xué)院見過這懷山院“懷神童”,又見其滿臉堆笑,說話又好聽,便也假裝興奮回話。

  “哎呀,原來是懷神童!失敬失敬?!?p>  懷英心想,就怕你不接茬!隨即上前隨意行禮,突然臉色一變,略顯嚴肅道:

  “嗯!只是……”

  傅貴早就知道這懷英乃是讀書人中最愛蹭吃蹭喝的玩意兒,又見他故作深沉,便不耐煩道:

  “只是啥,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只是這金碧輝煌中有股子銅臭味!哈哈哈,這不,我還沒說呢,就有人放屁了!”

  傅貴稍稍一頓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罵自己呢!正要發(fā)作,卻聽榮二公子輕搖紙扇,哈哈一笑。

  “有趣有趣!不知懷神童,這是有人相約,還是一人獨飲呢?”

  想要發(fā)作的傅貴也只得忍了譏諷,盯著懷英,胖臉抽搐。

  心想,這榮二公子也真是的,跟這玩意兒套啥近乎!

  懷英故作感傷道:

  “這悠悠亂世,自然是獨飲壯懷,以寄憂思!哪能像諸位一樣,風(fēng)花雪月,軟玉溫香呢?!?p>  “哦?想不到懷公子還有如此大志向!”

  榮華心想,看來這傳言也不能盡信,坊間傳聞這懷山院的神童,是全城有名的敗家子和蹭吃蹭喝的玩意兒。

  不曾想,今日一見,卻也氣度不凡,似有壯志!心思一動,便有意結(jié)交。

  一旁的傅貴早就見識過這懷英的厚臉皮,又見這榮公子上了套,焦急道:

  “二公子,切莫上當,此人哪有啥壯志,不過是故作高深,蹭吃蹭喝罷了!”

  懷英也不搭理“傅胖子”對自己的“詆毀”,朝樓下喊了一聲:

  “小二,上酒!”

  又用不屑的眼神瞟了一眼傅貴,嘆息道:

  “我等久讀圣賢之書,本應(yīng)上報朝廷,下安百姓,如今,南方妖獸肆虐,百姓流亡,卻有尸位素餐之輩,只顧溜須拍馬,攻訐義直,豈不痛心!”

  榮華一聽,立馬確認,坊間謠傳,果然有假!這分明就是一個憂國憂民,懷才不遇的高士!當即下定決心,一定要籠絡(luò)下來!

  “傅公子,切莫胡說,我觀懷公子乃是全縣最高義之士!不知,懷公子可否賞臉,同桌而飲!以便聆聽教誨?!?p>  懷英等的就是這句話,但做戲要做全套。故而又是一頓裝。

  “榮公子那邊,鶯歌燕舞,有違我之心懷!我還是自飲的好!小二,速速取酒來。待我今日暢飲一番,好去斬滅妖獸,守護百姓!”

  裝完斜眼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榮二公子和一臉鄙夷的“傅胖子”。心想,老子就不信,這還鎮(zhèn)不住你!

  那榮二公子,稍作沉吟,面露羞愧,忽然看向眾人正聲道:

  “懷公子教訓(xùn)得是,如今邊境妖獸肆虐,百姓流離失所,我等讀書之人還在此飲酒作樂,狎妓自娛,真是羞愧難當!”

  隨即便把幾個青樓女子趕下了樓去。

  懷英見那些美人兒幽怨地瞪著自己,恨恨地下了樓。心想,我擦!這似乎裝過頭了!

  又看了看眼前一臉肅穆的榮二公子,心里罵道,你這小子也真是的,我又沒說不要美女作陪啊!

  但氣氛烘托到這里,后悔恐怕來不及了,只得繼續(xù)下去。

  恰逢店小二應(yīng)聲上來伺候,用略顯疑惑的聲音問道:

  “先生,你想喝點啥?”

  榮華卻趕緊抬手制止,嚴肅道:

  “小二,速去取你們店最好的酒來!我要與懷公子一起暢飲,聆聽教誨!”

  又對懷英抱拳行禮道:

  “懷公子,方才多有失禮!現(xiàn)在已然清凈,不知可否賞臉一起暢飲一番?”

  懷英可不敢再裝了,再裝萬一這“軸二公子”真以為自己是高士,不食人間煙火,那今天的晚飯可就真沒了。

  “唉!既然榮公子如此盛情,那便共飲一杯吧!”

  “好好好!如此甚好!你們幾個趕緊讓開,懷公子請上座!”

  傅貴等人見這榮二公子如此敬重懷英,又見懷英神色言語大不相同。不

  由得也自我懷疑,莫不是自己的記憶錯亂啦?又或真的是謠傳太多,掩蓋住了真相?

  便也顧不得許多,只好陪著榮二公子,盛情招待懷英。

  不一會兒,一席新的酒菜上桌。

  榮華的注意力卻不在酒桌上,反而盯著懷英,舉杯相敬。

  “懷公子,這杯酒敬公子憂國憂民之心!”

  言罷一飲而盡,其余眾人也都紛紛跟隨。

  接著又倒了第二杯酒,肅穆道:

  “這杯酒敬公子斬妖除魔安定百姓之志!”

  又是一飲而盡。

  懷英本就肚子空空,一來就被敬了兩杯酒下肚,略有不適,但此刻如著急吃菜,似乎又有損形象。只得應(yīng)酬道:

  “二公子盛情,我不甚感激!先吃菜!先吃菜!慢慢聊才是!”

  榮華似乎沒聽見,又倒了一杯酒,對懷英道:

  “我剛剛聽懷公子的話,似乎有壯志未酬之意,莫不是有何難處?”

  懷英早就想好了對答話語,端著酒杯,起身來到窗前,留下一個高深偉岸的背影給眾人,便故作哀嘆。

  “唉!想我懷英七歲通詩文,十二歲選秀才,十三歲中舉子,本欲登科入朝,報效朝廷。

  不曾想時運不濟,連考三次均不中!空有壯志凌云在胸,奈何!奈何啊!”

  身后的榮華見狀,心想,果然如此!便道:

  “懷公子莫要悲傷,報效朝廷也不急在一時,明年正是大考,以公子才情,必然高中!”

  “唉!或許是我命中無此機緣吧。如今二十有三,依舊一事無成,還敗光了家業(yè)!恨??!”

  說到此處,懷英自己卻也動情。

  身后的榮華卻是大為感嘆。正欲勸慰一番,卻見懷英猛然轉(zhuǎn)身,一飲而盡,高亢道:

  “今日,我突然明悟,既然不能科考報國,那就去邊境斬殺妖獸,安定百姓!也不枉我大丈夫之志!只是……”

  榮華聽到這里,不由得心生敬佩道:

  “懷公子果然大義!令我欽佩!既然公子有邊境斬殺妖獸,安定百姓之志,又何必哀愁呢!”

  懷英見效果足夠了,便假意遺憾道:

  “只是,囊中羞澀,買不起馬匹兵器!所以今日才去黃沙壁古戰(zhàn)場打撈了一把配劍!”

  說罷,把腰間銹鐵劍往桌上一放,靜默地看著眾人。本想用插的,但想到萬一一不小心插斷了,豈不缺了重要道具?

  眾人聽他一說,才發(fā)現(xiàn)竟然真是一把劍,銹蝕嚴重。卻也無不好奇!

  榮華雙手拿起鐵劍,感嘆道:

  “折戟沉沙,鐵劍未銷。丈夫壯志,江水滔滔!紅沙壁古戰(zhàn)場已有千年,懷公子竟能再拾古劍,豈非天意?”

  懷英見他不往自己套里來,心想,我擦,你是抓不到重點嗎?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是見我囊中羞澀,要鼎力相助嗎?

  只得接過鐵劍,繼續(xù)道:“不錯,如今長劍已有,然此去邊境三千多里,我心憂如焚??!”

  “這有何難!我贈懷兄戰(zhàn)馬一匹何如?”

  懷英心想,你終于上鉤了,這一匹戰(zhàn)馬至少一百兩紋銀,這回賺大發(fā)了!

  “如此?恐受之有愧??!”

  “唉!區(qū)區(qū)戰(zhàn)馬一匹,怎配得上懷兄高義壯志!”

  “來來來,喝酒喝酒!”

  ......

  懷英在榮二公子為首的敬酒局下,又得了馬匹,自是高興,開懷暢飲、吹了許多牛。

  直到夜深時才晃晃悠悠地來到西城的一座破爛院子里。

  迷迷糊糊中,未及解衣便醉倒在破床之上。

烏蒙書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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