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校建在村子最北面的一大片曠野里,大概三年級的下半學期我就到新學校上學了,舊學校改成了村委會。
新的校區(qū)非常大,也沒有圍墻,給我一種無邊無際的夸大感。
坐在明亮的新教室里,走在寬闊的校園里,跑在平展大操場,我的性情也在一天天變得奔放起來。
校園里出現(xiàn)了一批年輕漂亮的年輕人,他們會講好聽的普通話,據(jù)說都是城里人,后來才知道是臨時到村里下鄉(xiāng)的知青。他們有幾個在學校代課,其中一個女知青當了我們的臨時音樂老師。她彈著風琴在教我們唱一首動聽的歌,歌聲傳出教室,飄蕩在整個校園的上空:紅巖上紅梅開……
最北面的一排房子是老師的辦公室,東面有一間房是給外地老師提供的臨時住處。
我最喜愛的是美術(shù)課,教美術(shù)的是一個外地年輕男老師,他瘦瘦的,說話和聲細語。美術(shù)老師很快發(fā)現(xiàn)了我的與眾不同。有一次,他特意把我和另一個擅長畫畫的男同學都喊到他的辦公室,讓我倆一人畫一幅畫,然后用蠟筆上了不同的顏色,我記得我畫的是媽媽喂豬。
夏天的時候,每個同學的書包里都備一塊四方的或長方形的塑料,那是準備萬一放學下雨時救急的。我用紅的藍的油筆在自己的塑料布的邊角上畫上了圖案,有的同學看到后向我學習,他們也開始學著畫。為了區(qū)分,都必須畫出自己的特色,不能畫的一模一樣。于是,不少同學找到我,讓我?guī)退麄儺嫵鲆环N獨一無二的圖案。后來許多同學的專用塑料雨披上都留下了我的作品。
算術(shù)課加了珠算,我每天上學除了背書包,還要背著一個老式的超大算盤,好在我對珠算非常感興趣,回家后還經(jīng)常給大人表演打算盤。
據(jù)說父親當過生產(chǎn)隊的會計,會打算盤的父親看到我雙手靈活地在算盤上打加減法后不住點頭稱贊。奶奶和母親也是沖我微笑著,在家長眼里,我仿佛就是個天才了。我也變得一天天更加自信。
之前的語文老師經(jīng)常聽寫生字,那是我最怕的測驗,我總是寫錯字,或者忘記了怎么寫。到三年級后這種測試也在減少,我總算好過一點了。在語文的學習上,母親也該算是我的啟蒙老師。
有一天,語文老師突然給留了個題目,要求寫一篇二百多字的作文,作文題目可以自由寫。以我的造句水平怎么也不可能自己完成這個作業(yè)。
放學到家后,我就理所當然地把這個作業(yè)交代給母親,母親二話沒說就幫我寫起來,等我從外面玩夠了回到家時,母親已經(jīng)把草稿遞我手里,我便在本子上一字不差地抄一遍。我記得母親幫我編寫的作文題目是拒腐蝕永不沾,大致內(nèi)容是寫關(guān)于一雙涼鞋的故事。
第二天,交給老師后,受到老師的鄭重表揚,并把我的作文在全班當做范文宣讀。不久,老師還把我的這篇作文粘貼到校園的黑板報墻里。
那個時候除了課本,我沒有讀過任何課外書,母親寫的作文是我見過的第一篇范文。
后來學校又流行寫兒歌,同樣,母親給了我一次次驚喜,母親的才情無意中對我起到了潛移默化的作用。在以后幾年里,我雖然在功課上再也不需要母親的幫助了,但當初母親給我奠定的“好學生”基礎(chǔ)讓我真的不斷發(fā)揚光大了。
我家住在南街里,村子北面自然距離姥姥家更近。我放學后更是經(jīng)常順腿就回到了姥姥家。
天涼的時候,村里家家戶戶都改成了兩頓飯,有時候大人餓的等不及孩子放學就提前吃了飯,然后留一份放到鍋里等上學的小孩回家后吃。由于我經(jīng)常沒有預兆地突然出現(xiàn)在姥姥家,而姥姥家的鍋里只留了明哥一個人的飯菜。這時候明哥會懂事地說今天不太餓,他只吃一半,留一半給我吃。有過這樣的幾次經(jīng)驗后,姥姥總要多做一點飯菜,哪怕就是剩下,也不能讓我和明哥吃不飽。后來這種多做飯的習慣姥姥一輩子都沒有改,家里永遠有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