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棘庵講主失竊
南宋·釋道濟
啞吃黃連苦自知，將絲就縱落人機。
低田缺水遭天旱，古墓安身著鬼迷。
賊去關門無物了，病深服藥請醫(yī)遲。
竹筒種火空長炭，夜半描龍畫向誰。
已經(jīng)助理化的英媃，當然馬上拿出自己的手機，按照羋泉說的查起了地圖。不過查了半晌，卻沒有找到羋泉所說的地名和店名：“九里以內(nèi)沒有啊師傅！”語氣里雖然不含對羋泉卦象的不相信，但手還是將手機遞到了羋泉眼前。羋泉卻并沒有看：“可能黃鼬用靈力遮擋了自己的意識，所以才算不準的。不過肯定不是在這公園，先出去再看看?！庇Y點了點頭，就撿起銅錢，不過因為趕時間，所以收了進了她自己的小布包里。兩人按路牌指示來到公園的南門外，羋泉就向保安問了，但畢竟根本說不出具體名字，所以也沒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羋泉本來想繼續(xù)向東南方尋去，但看見英媃的體力已經(jīng)不行，就說道：“先打出租車慢慢找……”英媃便又打開手機屏幕道：“我來打網(wǎng)約車?！绷d泉卻道：“網(wǎng)約車司機基本是年輕人，對老地名不會太知道，而且出租車司機他們基本都很健談，容易打聽到信息?！庇Y捧了幾句，就看見一輛出租車過拐角駛了過來。英媃邀停了出租車，不過司機看了看羋泉就拒絕了，理由卻是：“不好意思，我怕他死我車上，不敢?guī)?。”說罷也不開車離去，只看著羋泉的臉嬉笑。身為安東人的英媃聽了當然要怒極開罵，不過羋泉卻極快地念法訣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我施大法，剛直不阿。無憂行法如律令！”念罷、用沒有伸直的手指點向了出租車司機。
英媃雖然沖著出租車司機爆了幾句粗口，但看見羋泉念動咒語，就知道出租車司機要倒霉了。不過羋泉卻只是一副悠然的神情說道：“不帶我們，你會孤拐疼的?！背鲎廛囁緳C當然不信，可是才要笑著爆粗口，兩只腳的腳踝就開始乍時疼了起來，但羋泉看出后又下咒般的說道：“再不開車門你的膝蓋也會疼的。”關外本就是迷信重災區(qū)，再加上出租車司機身上的疼痛感是真真切切的，所以馬上就賠了話，請兩人上車。羋泉和英媃坐到了后排，先解了出租車司機的咒法，等出租車司機疼痛消失，再問了地名的事。司機見羋泉并沒有問責，而且面色悠然，就放下了心，將自己知道的相關都說了出來：“往前解放路上有谷家廚房、林家小妹服裝店，紅旗路上有大坡子公汽站、林師傅紙扎店，再往前十九里原先叫老林子，建國后樹都砍了，蓋過木材加工廠，前幾年改成了一個別墅區(qū)，但都被包家都買下了。——道長也應該知道我們這的包家吧？當然、也不怕他們，不然他們也不會只是讓我們給道長添點兒堵呢！”羋泉雖然對包家把持地方勢力感到驚訝，但臉上只是笑了笑：“真不怕我就拿尿素袋去有司裝五十萬了！——那麻煩師傅每一處都停一下，我付雙倍的錢?！?p> 在解放路和紅旗路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靈炁，他們就徑直驅(qū)車來到了名叫玉恩永濟的別墅區(qū)北門。不過還沒下車，羋泉的慧眼就看見多股妖氛正在小區(qū)外游走，試圖尋機沖破小區(qū)本身已經(jīng)很是微薄的風水結界，所以他不禁感嘆說道：“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英媃雖然沒考上重點大學，但不代表沒背過這篇文章，所以好奇問道：“師傅是不理解他們這樣燒包？”羋泉去是一臉驚訝：“你能聽懂我的話？”英媃笑了笑：“衛(wèi)?？刹还饨贪洼斠海椅覍嵙暼サ氖强祻涂?，照顧過和師傅一樣的孩子?！闭f著就要開門下車。羋泉卻攔住道：“幫我拿出手機付款，我操作不方便?！庇Y回了個不滿的表情，不過要用自己付款時，出租車司機卻道：“算了，就當我布施道長吧……”結果英媃不喜反嗔：“瞧不起誰呢？！”可是付的也是正常路程款，理由卻是：“那一半就當你布施吧?！绷d泉也是無可奈何，也只好道了一句：“福生無量天尊！”
下車之后，羋泉又看了看沖撞結界的妖氛，而后帶著英媃以順時針繞著小區(qū)院墻轉(zhuǎn)了起來，也不等英媃問出口，他就說道：“黃鼬就算補足靈炁也不敢去包家老宅滋事，所以最可能就是來這里。我剛才感嘆的就是這里的風水被不良子弟壞了，尋仇的妖氛已經(jīng)在外縈繞，不消多日必然破家敗族，我是看看哪里最薄弱……”英媃不帶他說完卻道：“這是他們活該，不干好事就該遭報應，師傅管這個干啥？！”羋泉笑了笑道：“我當然不是什么‘圣父’、‘圣子’、‘圣靈’，但黃鼬精畢竟是因我而出，所以還是得管。其他冤仇債主就沒我事了?！闭f完后又讓英媃幫他給游樂心發(fā)一條信息：“把我們的位置發(fā)過去，再問問她們的路線是不是往這個方向?！庇Y用羋泉的手機給游樂心發(fā)了一條語音：“姐，我是英媃，師傅讓我問問你走的方向。”游樂心很快就回了個定位，而后又發(fā)了一條語音：“我剛才跟丟了，現(xiàn)在過來和你們會合?！?p> 羋泉本來要囑咐游樂心打網(wǎng)約車不要打出租車，但才提了一個字，就看見三輛代步車開到兩人前面停下了，車門上還寫著“玉恩永濟”。英媃見下車的是一群保安，就有些怯了，但還是問道：“你們來干啥？難道院子外頭也不能看？”不過保安隊長卻恭敬說道：“小姐誤會了，我們是來請羋樂忱、羋道長的?！庇Y見對方人多勢眾，就對羋泉低聲道：“師傅，他們很有可能是騙我們?nèi)?，然后那啥在沒人的地方動手?！绷d泉雖然沒聽清，但看神情也知道英媃是在表達什么，所以笑了笑說道：“沒人正好，讓你好好看看雷法?！辈粌H是用機械合成語音說的，而且說得還很大聲。不過一眾保安也沒有被嚇到，只是由保安隊長再次邀請道：“是包家?guī)孜环蛉俗屛覀儊碚埖篱L去，道長不要為難我們，我們只是掙錢養(yǎng)家糊口的?！庇Y雖然馬上嗔了一句：“還想道德綁架了！”但羋泉知道保安隊長這是在威脅，因此他答道：“讓我看一圈再去?！北０矀儾庞胁环拗d泉就借腳步不穩(wěn)用土行雷將一口地磚踏得四裂開了。保安們被震懾住后，也只能向包家人說了之后跟著羋泉兩人繞院墻。
英媃和保安們一樣，本來以為羋泉在看建筑和地形上的風水局，可羋泉一路卻專在品評樹木花草，其間還念了幾首詩。因此弄得英媃和保安們一頭霧水，最后英媃實在忍不住低聲問道：“師傅這是在游玩嗎？”羋泉令人氣憤地答道：“當然。不然呢？”不過等游樂心帶著游蓓與貍花貓來匯合后，他卻說道：“這里風水結界剛才我鞏固了，我們在它進不去?！钡扔螛沸暮土d泉說完，好奇寶寶的英媃才問道：“師傅，你剛才沒怎么弄??？念古詩也行？”羋泉笑道：“當下無需多問，哪堪泄露天機。英媃莫鬧耐稍時，且看山人妙計。”英媃又好氣又好笑，啞然了半晌，最后也只得嘆聲道：“那啥，我還是復習一下古詩詞吧，免得跟不上師傅的溜！”
玩笑著他們就來到了小區(qū)的北門。原本直接要進，可是一輛看來十分破舊而且受損痕跡清晰的面包車飛速駛來，直沖向他們一行人。好在游樂心和保安們反應快，迅速將羋泉與英媃護著躲開了。面包車固然撞傷了幾個保安，但并沒有停下，而是保持著速度，繼續(xù)去撞斷了檔桿，但檔桿后的阻車器卻立刻彈起，將面包車阻停了下來。面包車雖然停了下來，但車頭已經(jīng)嚴重變形，不過里面的司機卻沒有什么大礙，氣囊泄氣不久，憤怒的謾罵就喊開了，隨即土銃管就伸出了車窗。不過保安回過神早到了近前，沒費什么功夫，就將土銃奪了，隨后司機也被拽出了車。本來有幾個保安要先打一頓，可保安隊長卻喝止道：“沒看見有人錄像嗎？！直接報警！”英媃當然好奇，但看見羋泉和游樂心都沒問，所以也就壓制住了到嘴邊的話。
因為游樂心和羋泉早已見慣了朱門景象，因此只是帶著英媃跟在保安隊長身后走。不多時他們來到了小區(qū)靠里面的一棟別墅，幾個在客廳等待的老少婦女，也沒有起身迎接，只是讓三人在客位坐了，不過打量完三人后，神情不僅流露出對羋泉的嫌棄，更有滿滿的狐疑。羋泉術士世家出身，當然能看出主人們的心思，所以為了方便開展工作，他首先就來了個下馬威，雙方做完介紹，直接對著一個衣著時尚的素顏女子說道：“既然令堂有恙，夫人就不必在這陪我們了。”固然引起了幾個婦人的驚異，但這女子并沒有走，不過態(tài)度好了很多：“我媽媽只是內(nèi)風濕，最近天氣涼了就犯病了?！绷d泉也不勉強，指點了幾位藥，就問主位上的老婦人道：“幾位夫人面相安詳，應該沒有用到貧道的地方才對？”老婦人神情之中也沒了嫌棄，對他們說道：“是太爺昨晚給我們托夢說讓我們告訴你，是他老人家布局讓你入彀的，如果你們不幫包家度過這次中元節(jié)的劫數(shù)，那包家列祖列宗就算魂飛魄散也不會放過你們師徒的。”可是羋泉聽罷、卻不禁一聲冷笑，不過隨即用機械合成語音說道：“老先生何必如此，但有使用貧道處說一聲就好了，何須這般犧牲！”摻真帶假地感慨幾句，就說了剛才已經(jīng)看完小區(qū)風水，而后讓游樂心幫忙記錄道：“用四岳納福陣法，東方取白山青華石一尺見方，其上刻復卦卦象，四面刻：獲木之德；增育弗息；門蔭子嗣；綿延久長。南方取虎夷山長生石一尺見方，其上刻長卦卦象，四面刻：采火之德；無罪太平；千秋百歲；壽越遐齡。西方取昆侖山效法石一尺見方，其上刻聚卦卦象，四面刻：籠金之德；固本培元；守資于扉；享用弗盡。北方取狼胥居山紫微石一尺見方，其上刻靜卦卦象，四面刻：藏水之德；常保康寧；平安和泰；福瑞降天。一幅《諸仙圣像圖》，一副太牢，香燭燒紙，一副《法天啟運圣武皇帝像》也要供奉?！?p> 游樂心固然含著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看羋泉，但還是按羋泉說的依次記錄了。等包家人收了清單，羋泉又囑咐道：“這四方靈石最是關鍵，其他的三牲太牢、香蠟燒紙只是細枝末節(jié)。不過中元節(jié)近幾日沒有什么吉日，我們也要應對劫數(shù)，就索性等老先生七七四十九日后，貧道再來開壇布陣。”老婦人聽罷雖然也謝了，但顯得極為應酬。又說了幾句，老婦人就帶著幾個女的走了，只留下一個孫女陪三人。這個包家孫女看身材和脖頸年紀約莫有三十歲左右，雖然不算漂亮，但在羋泉看來卻是面相極好。包小姐也沒有表現(xiàn)出對羋泉打量的反感，而是吩咐幫傭：“你們幾個就在這兒照顧三位貴客?！庇謱αd泉三人道：“那兩個朋友在醫(yī)院打了疫苗在附近酒店住著，有我們包家子弟照顧，你們放心。等太爺頭七后就打完了疫苗的?！边@話連瑛蕊都聽出了是什么意思，何況游樂心和羋泉。不過兩人聽說后雖然怔了怔，但隨即就攔住要發(fā)作的英媃，由羋泉微笑道：“那就打擾了！”料想也套不出什么話，所以隨便說了幾句，羋泉就道：“昨晚睡眠不足，又被令先祖懲戒了，所以夫人如果沒事吩咐，我想先煩勞保姆姐姐去為我拿一副催眠藥，我吃了好睡一覺?！卑〗銓徱暤纳袂檗D(zhuǎn)瞬即逝，微笑說道：“我們小區(qū)有診所，我讓醫(yī)生過來給道長看看。”說罷、就讓一個保安去接醫(yī)生過來。
游樂心和羋泉見包小姐沒有帶人離開的意思，就索性跟她聊了起來，也不是為了探什么信息，而只是在聊漠東道的風土人情。畢竟兩邊人還不是敵對關系，而他們又是風雅之人，所以三人只聊到醫(yī)生被帶過來才罷。羋泉雖然了解自己的病情，也知道該用什么藥，但為了避免自去嫌疑，現(xiàn)在只是給醫(yī)生說了自己的癥狀，再任由醫(yī)生開藥和提出作息建議。包小姐等醫(yī)生忙完，就對羋泉他們道：“那我們不打擾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保姆。——哦，那些被黃鼬殺死的動物我也會叫環(huán)衛(wèi)去妥善處理的。”羋泉看著包小姐背影出離別墅，不禁笑道：“包映祖恐怕竹籃打水一場空啊！”英媃正是好奇年紀，不過詢問卻被羋泉用術語搪塞了：“天機不可泄露也！”英媃也不問了，只不過吐了個不滿的舌頭，就拿出護士范兒給羋泉喂藥：“這個就得聽我的！”
羋泉吃完藥，就在一來找了個房間，不過睡之前先對英媃說道：“有事叫我，午飯別叫?！苯Y果英媃一字不落地轉(zhuǎn)述給了保姆，而后就要了一床被子，睡到了羋泉身邊。雖然被游蓓吐槽了一通，但游樂心卻沒有太反對。不過游樂心抱著游蓓去二樓房間后，羋泉就對拉窗簾的英媃含笑道：“一個大姑娘這樣不好吧？”英媃卻大義凜然道：“現(xiàn)在我是醫(yī)護工作者，而且?guī)煾凳情L輩，沒啥不合適的。而且我一個人住一個房間，師傅放心嗎？”說著就過來幫羋泉脫外套。羋泉雖然有些掛礙，但安眠藥已經(jīng)起了作用，也暫時沒什么辦法，所以就這么睡下了。不過英媃玩手機才引起困意，房間外就傳進了人的對話之聲，雖然聽得不清楚，但英媃本身就加著小心，所以躡足潛蹤來到房間門口，不過大廳的人不幾句，房間門就被輕輕敲了敲，隨后保姆的語聲傳入房間：“英媃小姐……”英媃慌了一陣，隨即開門壓低聲音說道：“別喊了，出來了！”
英媃本就是借羋泉的威懾力為自己壯膽，見羋泉并沒有醒，也只得深呼吸提了提氣勢，這才開門出房間。本來想將房間門虛掩著以備呼救和逃回，但隔壁房間的門卻開了，不過之前揉著惺忪睡眼的游蓓已經(jīng)穿門而出，因此她驚訝之后，也是大喜舒了一口氣。游樂心出房間后順手將門關上了，而后問了保姆誰找他們。保姆既顯得維諾又帶著急切說道：“是汪古夫人找，有些著急?！庇螛沸穆犃T點了點頭，卻讓英媃回房間：“你繼續(xù)休息吧，我去就可以了?！庇Y也沒有強留，只不過進房間趴在門后偷聽。雖然隔著門板，且距離較遠，但她還是聽出了來人是那個被羋泉點出娘家母親生病的少婦?？捎螛沸呐c其說了半晌，還是要來他們房間，于是他立刻躺進了被窩裝睡。同樣游樂心進門之前游蓓已經(jīng)穿門而入，飛到羋泉身體上就開始翻滾喊叫：“師父，快起來，有買賣啦！”不過羋泉并沒有被完全鬧醒，翻身用胳膊將游蓓壓住后含糊說道：“子曰：夫兵者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征；敵有所不伐，故無憂者味有所不嘗；色有所不睹；財有所不取。”游蓓還來不及發(fā)嗔，游樂心就進了房間。
羋泉雖然被游樂心和游蓓叫醒了，但還是閉著眼睛說了一句：“姐告訴她算八字都是騙人的，如果實在要算我夢里看看。”說罷就又睡著了。游樂心含笑瞟了一眼，也只得將寫著八字的紙條給了英媃：“麻煩你幫忙讀一下，我去陪汪古夫人?！庇Y驚訝之后，也欣喜自己被接受和認可，所以拿著紙條就問游蓓：“怎么念吶？”游蓓雖然嫌棄地瞟了一眼，但還是說道：“就在那念，正常聲音就行?！庇Y一則有些怕游蓓，二則也是初來乍到，所以帶著委屈應了一聲，就對著熟睡的羋泉念了紙條上的文字。英媃的語聲落定很久，羋泉才夢話般的說道：“今日巳時六刻至午時七刻有牢獄之災，破財可銷，但是未時二刻后又有車馬之災，所以不要在外逗留。如果人回來就帶來見我，我看看面相?！庇屋砺犃T就出房間去了，可英媃驚訝后卻嘟囔道：“不是說是騙人的嗎，怎么就說得那么肯定？”隨后泛著好奇看了看鼾聲見重的羋泉。正是：因人施法終承道；順勢無常有變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