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順一起被送進東廠詔獄的，還有他的心腹管家、賬房先生等十余人。
稍微用刑，這些人便將王順的底子全部抖了出來，曹化淳很快便拿到了厚厚的一疊卷宗，隨即入宮稟報。
而此時的司禮監(jiān)直房內(nèi)，掌印太監(jiān)王體乾也收到了通州皇莊管事王順被抓的消息。
接到信函后，王體乾沒有任何遲疑，第一時間便去求見朱由檢，請求告老還鄉(xiāng)。
乾清宮內(nèi)，朱由檢看著面前的王體乾，好奇地問道：“王伴伴好端端的，為何急著要離去？”
王體乾不過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也沒聽說身體有什么大礙，又是宮內(nèi)太監(jiān)之首，底下徒子徒孫眾多，什么活計都有他們?nèi)ジ?，逢年過節(jié)還能收到大把的孝敬。
按照太監(jiān)這般貪戀權財?shù)钠沸?，朱由檢暫時想不到王體乾突然要離去的理由，這里面估計有問題。
王體乾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無奈嘆氣道：“回皇上，若不是身體有礙，老奴也想一直留在皇上身邊侍候。
上回大夫說，老奴這把身子骨，可能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趁著還有口氣，老奴想要落葉歸根?！?p> 魏忠賢倒了還沒有兩個月，王體乾正是大權在握的時候，哪里舍得就這么離去。
但是王順被抓了，王體乾知道自己與這個干兒子牽扯太深，現(xiàn)在根本無法撇清關系。
王順在通州的所作所為，王體乾也不是沒有聽聞，只不過一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多做理會。
誰能料到皇上竟然會派人去清查皇莊的土地，這樣一來王順的那點伎倆根本就瞞不住。
趁著現(xiàn)在還沒有事發(fā)，王體乾趕緊過來請辭，不然晚一些就跑不掉了。
聽到是身體問題，朱由檢便沒有繼續(xù)多問，皇宮也不缺太監(jiān)，讓王體乾帶病干活總歸不是什么好事情。
只不過司禮監(jiān)掌印的地位特殊，王體乾知道的秘辛不少，朱由檢不放心就這么輕易讓他離去。
穩(wěn)妥起見，朱由檢打算讓曹化淳過來一趟，查一查王體乾的底子再做決定。
“既然如此，那王伴伴先回去吧，等朕確認了新的掌印人選，你再離去便是。”
得到朱由檢的應允后，王體乾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便跪地謝恩告退了。
王體乾剛剛離去不久，曹化淳便來到了乾清宮。
看到曹化淳到來，朱由檢道：“曹大伴，你來得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朱由檢把方才王體乾突然請辭的事情告知了曹化淳，并讓他去調(diào)查這背后有沒有什么隱情。
聽到這個消息，曹化淳內(nèi)心意動，把記錄王順等人的口供卷宗呈遞上去。
“皇上不妨先看看這個。”
朱由檢接過來，打開細細察看，首頁是通州皇莊管事王順的記錄。
在王順的身份關系上，朱由檢看到特意用朱筆標明“王體乾干兒子”這行字，內(nèi)心聯(lián)想到了王體乾方才乞休的事情，似乎在這里找到了緣由。
看完卷宗所有的資料，朱由檢內(nèi)心惱火，對于“監(jiān)守自盜”這個詞語有了新的認識。
卷宗上面記錄王順盜取皇莊錢財?shù)姆绞?，如假借災情、在秤上做手腳、以次充好等多達十余種。
每年皇莊的產(chǎn)出，有三分之一都被王順個人吞沒了。
而這些錢有一半進入了王體乾的口袋，王順還拿了二成作為賄賂前來皇莊驗收的太監(jiān)。
上上下下結成了利益關系網(wǎng)，皇帝基本上不知道皇莊下面養(yǎng)了這么一些碩鼠。
朱由檢對此極度惱怒，通州皇莊有這種情況，那其余各處的皇莊想必也不會少。
犯了這樣的事情，王體乾這個老滑頭竟然想借病退蒙混過關，不把這些年吃進去的銀子全部吐出來就想一走了之？做他娘的春秋大夢去吧。
朱由檢將卷宗丟回案桌上，幽幽地道：“曹大伴，看來東廠有人走漏了消息啊，王體乾要不是知道了這件事情，斷然不會來乞休。”
曹化淳內(nèi)心一凜，急忙請罪道：“微臣辦事不力，請皇上責罰?！?p> 朱由檢語氣有些不善，“現(xiàn)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曹大伴你給朕說實話，皇莊管事監(jiān)守自盜的事情，你之前是否知曉？”
曹化淳面露苦笑，道：“回皇上，這件事臣以前略有耳聞，但并沒有確鑿的證據(jù)。
況且皇莊乃皇室私產(chǎn)，若是沒有皇上的命令，臣哪里敢去查其中的內(nèi)幕。”
朱由檢一時語噎，好像確實是這么一回事，不經(jīng)允許誰敢逾越去查。
不過好在安排了洪承疇去清查通州皇莊的土地，不然一時半會還查不出像王順這樣的碩鼠。
現(xiàn)在各方面的攤子已經(jīng)鋪開，正是急需用錢的時候，朱由檢巴不得一分銀子變成兩份使。
之前查抄得來的一千多萬兩銀子，已經(jīng)被朱由檢花了幾百萬出去了。
安撫流民、軍工生產(chǎn)、擴軍整訓，哪一樣都需要海量的銀子。
現(xiàn)在知道有這么一群趴在皇莊上吸血的碩鼠，朱由檢哪里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果斷給曹化淳下命令：
“曹大伴，你現(xiàn)在立刻帶人將王體乾抓起來，坐實他貪墨皇莊的證據(jù)，對其進行抄家，所得錢財留一成給東廠做經(jīng)費，其余上的交到內(nèi)帑。
另外，安排東廠各司悄悄調(diào)查各地的皇莊等屬于朕的產(chǎn)業(yè)，但凡發(fā)現(xiàn)有人敢于監(jiān)守自盜，全部給朕抓起來，朕要將他們剝皮充草！”
曹化淳領命后，匆匆?guī)饲巴径Y監(jiān)。
王體乾一倒，司禮監(jiān)掌印一職便會空出來。
想到這一點，曹化淳心里頭一片火熱，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
通州清查田地的事情仍在繼續(xù)，洪承疇正在組織安排皇莊量田的人手，一個騎馬急速奔馳的錦衣衛(wèi)趕到了這里。
“洪大人，通州城西北處起了沖突，統(tǒng)計司的人已經(jīng)被民眾圍了起來，還請洪大人馬上帶人過去主持大局?！?p> 聽完稟報，洪承疇的臉色逐漸變得陰冷起來。
留下一百人在皇莊這里看守量田的事宜，洪承疇帶著其余四百名錦衣衛(wèi)快速趕往事發(fā)地。
洪承疇沒記錯的話，通州城西北，那里是李家村所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