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死亡并不可怕,等死的感覺才可怕。
程康此刻體會頗深,程富、程貴被帶走的那一刻他心如刀絞,接下來就輪到自己了嗎,怎么會呢?我還有許多家財尚未用盡,新娶的第八房小妾剛剛過房,還有那李匡之妻,哦,不對,其被李匡殺了有幾日了,如果能重開,我要選個好地下輩子離這劉慶遠一點,越遠越好。
“劉君,處理完了嗎?”
“處理完了,見了點血,不過還好,二人還算配合,輕松利落,快的很。”
“子讓和子烈呢?”
“處理尸首去了,那程富還是我親手殺得,血刺啦濺了我一臉。想起那日這程富、程貴當街打我阿翁打至半死,今日只覺得真是痛快。這廝怎么樣?”
“還未讓他開口,等著劉君來處置?!?p> 程康隱約聽見遠處魯肅和劉慶的對話,心想這下真完了,阿富阿貴應(yīng)是真死了,怎么這么快就輪到自己了。他抬起頭,見劉慶正低頭俯視著自己,連忙嗚……嗚道。
劉慶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懶洋洋說道:“他似是有話要說啊,給他解開吧,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看看他還有什么遺言?!?p> “劉君,劉君,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馬,我家中所有家財、小妾什么都送給你,劉君雄才大略我這游繳也不做了讓你來做,只要你看得上眼,都給你,求求你放過我這條爛命?!背炭倒蛟趧c面前接連磕頭道。
劉慶并不答話,程康是他來到這個世上第一個大敵,見他此刻在地上磕頭求饒,劉慶心里百感交集。為了將來成事,為了受其欺辱的鄉(xiāng)人,為了自己的名望,他都得死,不過卻不是現(xiàn)在,因為他的背后還有一個在暗處的程琪,只有將這兩人解決了,他才有在皖縣立足的資本,才有成為游離于劉楷、陳玨的第三方勢力。
程康磕頭磕的血滋滋往外冒,劉慶緩緩答道:“程君,不用磕了,你起來?!?p> 說完把程康扶起來,程康欣喜道:“劉君,你你……你不殺我了?”
劉慶搖搖頭道:“不,你得死?!?p> “我……我怎么還得死,一條命換我偌大得家業(yè)不劃算嗎?”程康激動道。
劉慶淡然道:“怎么算賬那是你的事。對我來說,錢是錢,人是人?!?p>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和我作對,為什么,為什么,就算是我派程富、程貴打了劉大,你剛不是將他們殺了嗎?難道為了那些泥腿子嗎?”程康情緒徹底失控,大悲大喜之間精神有些錯亂,朝劉慶怒吼道。周泰趕忙護在劉慶身前。
過了一會,見他平靜些了,劉慶撥開周泰心平氣和道:“程君,你說是錢對我重要,還是你對我重要?”
“我?”
“再想想?!?p> “不會是錢吧。”
“再想想。”
“還是我?!?p> “你和錢對我都不重要,沒有你對我很重要?!?p> 程康沉思了一會,狂笑不止,笑的眼淚止不住飚了出來。
笑完一陣,從容道:“劉君,今日方知君之能也,輸在你手上不冤,估計不是我那做縣丞的姑父,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一具死尸了吧,看來他也不是你的對手。若有來世,定不與劉君為敵。我只一件事央求劉君,我家中兒子尚且年幼,且以君為榜樣,愿劉君能放過他?!?p> 劉慶想了一會,悶聲道:“吾不能應(yīng)你,豈不聞斬草除根之理。幼平,把他帶到我家里去嚴加看管。”
程康聞言,也不做聲,臉色蒼白,面如死灰,眼睛死死盯著前方,像是被抽干了,沒有一點生氣。
周泰扛著程康走遠了,魯肅問道:“劉君,是否太過……,聽聞他兒子才九歲,上次程康氣的吐血就是因為他兒子在家中說崇拜劉君所致?!?p> 劉慶坐在石頭上雙手抱著頭,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與魯肅說話:“子敬,你想說我是否太過絕情,對嗎?但你可知道,這程康是一定要死的,我雖未見過那孩子,卻也能料到他心里一定是懷著怨恨長大的,心里唯一的念頭和愿望只會也只可能是殺了我,我怎么會留下這樣一個隱患,你可記得那夜我和你說的,若要成大事怎么能不心狠手辣??伞墒蔷退闶沁@樣,就算成了大事,那寶座上的人還是原來的我嗎?我怎么能殺一個九歲的孩童?子敬,我心里難受的緊,唉,讓我一個人靜靜吧?!?p> 魯肅將身上的大氅脫下披在了劉慶身上,拍了拍劉慶的肩膀悄悄走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劉慶呆呆的望著遠方,天空變成了淺藍色,很淺很淺的,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轉(zhuǎn)眼間天邊出現(xiàn)了一道紅霞,從墨藍色云霞里矗起一道細細的拋物線,這線紅得透亮,閃著金光,如同沸騰的溶液一下拋濺上去,然后像一支火箭一直向上沖。
就是這光明的白晝由夜空中迸射出來的一剎那,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劉慶一轉(zhuǎn)頭,驚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