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罩月,寒風(fēng)吹襲。
黑暗由東往西侵蝕,很快將李羨籠罩其中。
李羨微微側(cè)身,隨便抖了抖袖子,趁此機(jī)會,從懷里摸出一瓶毒藥來,然后直接撒在了身后一些樹上。
等到烏云散去,他又一臉笑意地望著谷高杰,像個不懷好意的中年大叔。
谷高杰看到這個笑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聽說李家的三少爺是個十五歲的少年,為什么這樣的一個少年,能露出那樣的笑容啊。
李羨扭了扭脖子,問道:“喂,你決定如何做?是要繼續(xù)出手,還是咱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谷高杰道:“這樁生意我們接了,就沒有放你走的可能?!?p> “生意?”
李羨好笑,問道:“殺我的人,給你們多少錢?”
谷高杰道:“這是秘密,我怎么可能告訴你。”
還他媽挺講規(guī)矩……李羨笑了笑道:“你說也好,不說也罷,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為了錢,丟了命不值得。
錢沒了,還能再掙,要是命沒了,那可就什么都沒了?!?p> 見谷高杰有些遲疑,李羨又道:“要不這么的,你說他給你多少錢?我出雙倍,不,三倍,五倍,怎么樣?
只要你現(xiàn)在原路回去,勸你大哥收手,等我回到李家,我給你十倍的錢,保證你一輩子都花不完。如何?”
李羨感覺說這番話好爽,有錢說話就是有底氣。
谷高杰有些心動,做殺手不就是為了錢嘛,景公子出的錢已經(jīng)很高了,要是這個人真能出十倍的話,恐怕真的能一輩子也花不完。
他正想答應(yīng),但又感到不對。
“嘶,不對。他為什么這么著急要我答應(yīng)?還從雙倍,逐漸飆升到十倍。如果他先前說的話都是真的話,那他應(yīng)該根本不需要與我談判這些,但他現(xiàn)在卻顯得這么著急?!?p> 谷高杰眼睛一亮,“他在說謊。雖然現(xiàn)在還很難解釋一些事實,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說謊?!?p> 谷高杰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小子,差點就信了你的鬼話啊?!?p> 李羨眉頭一挑,“什么意思?”
谷高杰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在說謊。你根本不會用毒,你在嚇唬我?!?p> 李羨冷哼連連,“你說我在嚇唬你?哼,你竟然以為我在嚇唬你,可笑,真是可笑……”
糟了糟了,被這胖頭魚識破了,他媽的,不該著急的,穩(wěn)扎穩(wěn)打就好了,明明已經(jīng)唬住了,偏偏在最后沒憋住那口氣,糟糕!
李羨后悔萬分,意識到自己在報價時,著急了。
那時本來是想軟硬兼施的,既要要恐嚇住這個人,又要給他一些好處。
原本這樣是可以的,但錯就錯在自己著急了,把錢一下提升到了十倍,這樣別人能不懷疑嗎?
“唉,愚夫了,愚夫了……”
谷高杰冷笑道:“你不用在故作高深了,我已經(jīng)看穿了你的把戲了?,F(xiàn)在,你乖乖等死吧?!?p> 他目光一凜,順勢就要動手。
“等等!”李羨連忙伸手打住。
“等什么?”谷高杰問。
李羨笑道:“你說我騙你,好,那你看看這是什么?”
他讓開身形,露出身后幾棵竹子。
“什么?”谷高杰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沒什么,又仔細(xì)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那幾棵竹子正在枯萎,“這……”
李羨說道:“剛才我一直站在這里,身上的毒已經(jīng)開始向四周蔓延了,這幾根竹子離我太近,已經(jīng)沾染上了毒氣,只要片刻,它們便會枯萎寂滅。
哼哼,你與這竹子比,如何?”
其實,這幾根竹子上的毒,是他怕谷高杰貿(mào)然出手,故意灑在這上面的,他想要是谷高杰出手時,不小心沾染上了這個毒,說不定到時候能嚇退對方。
只是,現(xiàn)在他覺得谷高杰可能一招就能秒殺自己,根本碰不到這些毒,所以他這會兒就先拿出來打掩護(hù)了。
果然,谷高杰聽到這些話,又看到那幾根竹子,原本堅定的心,又飄忽了起來。
先前烏云罩月時,陰影籠罩李羨,他沒看見李羨的動作,而且李羨本身的動作也很小,所以很難發(fā)現(xiàn)。
因此對他而言,那幾根竹子真就是像是被李羨身體蔓延出的毒氣殺死的。
這如何不讓他感到驚慌,不感到害怕,他甚至都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
這個動作被李羨看到了,他心里得意,知道對方行個七七八八,立刻笑道:“看來你還是不信?!?p> 他笑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走到一株草旁,蹲下身去,順手扯了下來,不過起身時,迅速又倒了一點毒藥上去,這才轉(zhuǎn)身說道:“我的手碰到了這株草,你看它有什么變化?”
說完,就把草朝谷高杰扔了出去。
谷高杰嚇了一跳,連忙跳開,怒瞪了李羨一眼,不過很快就把目光聚集到了那株草上。
他看到那株草一開始還是好好的,但很快,葉片開始枯黃,然后是莖稈,最后是根須,全都枯黃了,速度雖然不快,但也不算慢。
谷高杰張了張嘴,這毒性之強(qiáng),讓他大感吃驚。
畢竟以往盧玉泉很少在他面前展示毒藥,就算展示,也很少展示這么猛烈的毒。
他不知道,這種毒名叫“百靈枯”,是盧玉泉根據(jù)《小石毒經(jīng)》配制的一種烈性毒藥,無論動物還是植物,只要碰到這個毒藥都會枯萎。
只不過這個毒有個缺點,就是有顏色,還有味道,不過味道比較輕,少量的,如果不仔細(xì)聞的話,很容易忽視。
剛才李羨用這個毒的時候,就聞到了這個氣味,不過這附近其他雜味很多,就散谷高杰聞到了,也不會以為是毒藥。
至于顏色,因為它是枯黃色,所以李羨把它灑在了那株草的根部,還用泥土擦了一下,所以很難辨別,更何況這時候還是晚上。
所以,谷高杰根本就不可能發(fā)現(xiàn)這毒。
李羨在用的時候,就把大多數(shù)情況考慮到了,至于一些小的紕漏,就看天意了。
“如何?現(xiàn)在你還認(rèn)為我是在騙你嗎?”
谷高杰站起身來,側(cè)目望著李羨,不敢相信這個人這么小,就這么精通毒術(shù)了,還如此喪心病狂,讓他感到匪夷所思和害怕。
他定了定道:“如果用我的命換你的命,你猜我是賺了還是賠了?”
這句話讓李羨心里打鼓,什么意思?還是要與我拼殺?靠你大爺?shù)模€是不信我。
他以為自己的謊言被拆穿了,額頭又忍不住冒出一粒粒的汗珠來。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無奈道:“都是爛命一條,沒什么賺不賺的。”
這個答案讓谷高杰有些意外,他頓了頓道:“你是少爺,你們家富足一方,你從小錦衣玉食,是吃金銀長大的,和我們這些泥腿子比,自然是要金貴些。你要是就這么死了,是不是太憋屈了?”
李羨皺了皺眉,不太明白這位的意思,問道:“你想說什么?”
谷高杰道:“我看得出來你很不想死,我也不想死。但要我就這么放過你,不太可能?!?p> 見李羨不答話,他又說道:“先前你說會給我十倍的錢是不是真的?”
李羨明白了過來,感情這位饒了一大圈,就是為了讓自己加錢,你早說啊,害得老子還以為你是個耿直男孩,差點就要和你拼命了呢。
李羨笑了笑,“當(dāng)然是真的。只要我回去了,我立即把錢給你。”
谷高杰道:“你回去了,我還能要到錢嗎?那時你不殺我,就已經(jīng)算好的了?!?p> 李羨問道:“那你認(rèn)為該怎樣?”
谷高杰皺著眉想了一會兒,問道:“你身上有什么?”
李羨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最后翻出一個香囊,一個玉佩,這都是富家公子的標(biāo)配,是由小桑給他穿戴好的。
想到小桑,李羨微微搖了搖頭,多可憐的一個小女孩啊,這會兒多半已經(jīng)死了。
他嘆息一聲,然后順手把香囊和玉佩丟了過去,“只有這些?!?p> 谷高杰看到李羨丟過來東西,嚇了一跳,連忙跳開。
李羨看著好笑,立刻歉意道:“不好意思,忘了。你先別碰,找個東西裝一下,拿回去用沸水煮,消消毒?!?p> 谷高杰幽怨地看了李羨一眼,不過還是蹲下身看起了玉佩,“這是芝田紫玉,看這做工,這一塊,只怕要三萬兩吧?!?p> 李羨搖頭,“沒那么便宜,這是出自名家之手,價值五萬兩?!?p> 這倒是實話,是原主的娘親慶祝他十五歲生日時買的。
谷高杰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愧是李家,隨隨便便一塊玉佩就這么值錢。
李羨問道:“對了,那個景公子要殺我,出了多少錢?”
谷高杰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五千兩?!?p> “五千?!”李羨氣炸了,“老子堂堂李家三少爺,殺老子只要五千兩?”
谷高杰瞥了李羨一眼,心想這人有病啊,還計較這個。
不過又一想,景公子出錢五千兩,這枚玉佩要五萬兩,正好十倍,當(dāng)然這枚玉佩拿出去賣,只能在黑市賣,價格可能要下降個三成,不過也是一大筆錢了,足夠他今后的生活。
谷高杰撕掉自己的一塊衣服,用其將玉佩包裹起來,正要放入懷里,又覺得還是不夠妥當(dāng),便直接一拳轟斷一根竹子,取出其中一節(jié),從中破開,把玉牌丟進(jìn)去,然后合上,這才算是穩(wěn)妥了。
李羨看他這一系列的操作,忍不住好笑,“喂,要不要這么小心?。俊?p> 谷高杰沒理他,站起身說道:“我們財貨兩清,告辭了。”
李羨問道:“你老大還會不會殺我?”
谷高杰沒回答,身影一閃而逝。
“喂!”
李羨喊了一聲,但那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靠,這是準(zhǔn)備單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