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潮濕，連呼吸的空氣都是濕的，顧月潭眼前的一切都被迷霧籠罩著。他警惕著四周、緩步前行，地上的泥土越來越濕潤，直到踩到泥水。有陣微風(fēng)吹過，迷霧消散了少許，顧月潭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荒涼的大湖，他正站在湖岸邊。
有一棵巨大的腐爛的樹樁浸泡在湖水中，樹樁上殘存的樹枝上像是掛著東西，隨著湖水的波浪，一下一下飄蕩著······
顧月潭趟著湖水一步一步走近樹樁，他想看清楚。等他逐漸靠近，頓時被眼前所看到的事物嚇了一跳。樹樁上掛的是兩具尸體，他們已經(jīng)被湖水泡的臃腫、面目全非，就像被充滿了氣快要爆炸的氣球。
他慢慢走近，想要仔細(xì)觀察。突然湖底出現(xiàn)大片陰影，黑色陰影迅速浮出水面，將樹樁連同那兩具尸體一并吞了。顧月潭驚慌失措地跌倒在湖水里······
“嗬···嗬···”顧月潭從睡夢中突然醒過來，他坐在床上喘著氣，剛才他真以為自己要淹死在泥濘骯臟的湖水里了。
身上的汗衫已經(jīng)濕透，他感覺自己四肢僵硬，大腦陣陣疼痛，有尖銳刺耳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掙扎著起身，脫下令肌膚感覺難受的汗衫，走進衛(wèi)生間，隨手扔進洗衣機。
過了好一會，他才逐漸清醒。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徐蕓蕓，想跟她說說話，但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鐘，她應(yīng)該還在睡夢中。
床上原先睡過的地方已經(jīng)潮濕，他換了另外一頭，光著上身，躺在床上。意識又開始模糊，在即將重新進入夢鄉(xiāng)的一刻，他忽然想起來，吞掉樹樁和兩具尸體的是條巨大的黑色鯨魚······
等再次醒來已經(jīng)早上七點多鐘了，顧月潭趕不及吃早餐，直接上班去了。
“我覺得那招應(yīng)該是‘雙龍戲珠’?！?p> “不對，不對，‘雙龍戲珠’是左右開弓的，我認(rèn)為是‘餓虎撲食’?！?p> “你們都錯了，他學(xué)的是少林功夫，我看是羅漢拳。”
······
辦公大廳熱鬧非凡，刑警隊的隊員都圍坐在一起，中間坐著的正是鼻子上包著紗布的李丁，他正一臉憨笑地看著周圍的同事，茆薇也在其中。
茆薇很快發(fā)現(xiàn)顧月潭站在門口，她快步走了過來，打了聲招呼。
“李丁他不用在家休息嗎？”顧月潭指了指李丁。
“他說不用，一早起來就感覺沒事了，在家閑著難受，就跑來上班了。這不，他們都在開他玩笑呢?！避廪笨瓷先ソ裉焯貏e開心。
“審訊有結(jié)果了？”
“嗯！老楊帶人連夜審訊了兇手，他全都招了。原來他是個郵遞員，平時經(jīng)常在市里跑來跑去，對每個地方都了如指掌。還有，他曾在武校待過，所以有一身的拳腳功夫。他襲擊老人的原因，和我們料想的差不多······”茆薇喋喋不休地敘說著。
這時，辦公大廳門口出現(xiàn)了兩名身穿警服的警員，他們在門口掃了一眼，然后徑直走到茆薇面前，其中一名警員親切地說：“你是茆薇同志吧，還有李丁同志，我們是宣傳部的。你們昨晚在廣貨路上抓捕兇犯的事情已經(jīng)被媒體報道出來了。你們在這么短時間就破了連續(xù)襲擊老人的案子，讓外面的媒體很是震驚，現(xiàn)在他們要采訪你倆，請你們跟我們?nèi)ヒ惶?，先行做下?zhǔn)備工作?！?p> 茆薇頓時愣住了，等反應(yīng)過來后，她連忙擺手，“這不是我們的功勞，是顧隊猜測到兇犯住在第一次案發(fā)現(xiàn)場附近的，他還提到了一些兇犯的特征，我們只是遵照顧隊的指點，這才僥幸抓到兇犯的······”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顧月潭。顧月潭微笑著擺擺手，“茆薇，李丁，這是你們倆的功勞，就別再推脫了?！?p> 茆薇還要分辨，顧月潭跟她打了個眼色，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在眾人的簇?fù)硐?，茆薇和李丁跟著宣傳部的同事離開了。
顧月潭去保管室交還了鑰匙，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不一會，關(guān)于襲擊老人案子的審訊記錄送到了顧月潭的辦公桌上。顧月潭仔細(xì)地看了一下。
原來這兇犯自從離開武校后，嘗試各種工作，拍過戲、當(dāng)過替身、做過保安，事業(yè)卻始終沒有起色，最后經(jīng)人介紹當(dāng)了名郵政工作人員。人生的坎坷和事業(yè)的不如意讓其性格越來越乖張。最后導(dǎo)致他走上犯罪道路的竟是自己以前同一所武校出來的同班同學(xué)，現(xiàn)在那人已經(jīng)貴為影視圈一線武打巨星了，這讓他羨慕不已，同時又嫉妒萬分。終于在一次散步途中，他趁人不備，從后面襲擊打倒了王姓老人。自那以后，他一發(fā)不可收拾，不斷襲擊毫無反抗之力的老人，從中獲取快感。最近一次，他下手太重，直接將陳姓老人打死，他才感覺到害怕。當(dāng)茆薇和李丁找上門來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逃跑，最后被緝拿歸案。
看來這件案子算是結(jié)束了，顧月潭將審訊記錄放到一邊。他找出嵇義成事件的資料，開始重新研究。
直到下午一點多鐘，顧月潭一直在研究嵇義成和陶丹的案子，他反復(fù)看著各方面的資料，從中尋找破綻。
敲門聲響起。顧月潭剛應(yīng)了一聲，茆薇側(cè)身推門而入，她的左手拿著一盒糕點，右手拿著一杯咖啡，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顧隊，快嘗嘗‘餅味香’的糕點，這可是晏州市的招牌點心。”辦公桌上堆滿了資料，她不知道該將糕點和咖啡放在什么地方。
顧月潭連忙整理出一塊空地。
茆薇打開糕點盒子，頓時香氣四溢，聞到這香味，立刻令人有了食欲。顧月潭沒有客套，直接拿起一塊糕點塞進嘴里。
“怎么樣？”茆薇期盼的眼神看著他。
“嗯，香?！庇纸懒藥紫拢八??！?p> “呵呵呵···”茆薇滿意地笑了。
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腦播放的語音引起了茆薇的注意，她仔細(xì)聽了一會，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yán)肅。
“顧隊，這···這···你昨晚去找丁萬全啦？”
顧月潭抿了口咖啡，回味了下舌尖上的味道，“我本來是去陶丹家看看的。出來的時候，丁萬全主動找上了我，于是在他家里待了一會?！?p> 隨后，顧月潭將獲知的信息撿重要的告知茆薇。
“那就是說，真的有個兇手在幕后操縱著一切？可是關(guān)于嵇義成和陶丹的死各方面顯示出來的信息和證據(jù)都不像是他殺的??？”
“你現(xiàn)在所做的，正是兇手想讓你這么做的。”顧月潭鄭重地對她說：“千萬別讓兇手牽著鼻子走。記住我說的話?！?p> 或許是從沒有見過顧月潭如此認(rèn)真的樣子，茆薇愣了下，隨后仔細(xì)回味著他所說過的話。
顧月潭還在反復(fù)聽著錄音，時不時在紙上寫著什么。
“顧隊，我想跟你一起調(diào)查這件案子?！?p> 顧月潭抬頭看了一眼，茆薇雙目直視，毫不避讓，顯然她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這件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正好，我這有幾件事要辦。”他用筆輕敲著桌面，“你去把小雷叫來。”
“??？”茆薇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難不成他把我當(dāng)跑腿的了。
雖然有些不情愿，但她還是照做了。
沒過一會，茆薇帶著小雷來到了顧月潭的辦公室。
進門后，只見顧月潭正在辦公桌上忙著整理資料，小雷初次見新隊長，有些不知所措，正想著如何開口打招呼。
“小雷，你現(xiàn)在手頭有事做嗎？”說話時顧月潭并沒有抬頭。
“沒···暫時沒有?！?p> “那好，這幾件事你幫我調(diào)查下?！鳖櫾绿对谝粡埣埳洗掖覍懴聨仔凶?，然后交給小雷。
小雷迅速看了一眼，隨即脫口而出：“這不是已經(jīng)結(jié)案了嗎？”
茆薇湊過來看了看。紙條上寫著：第一，去市第三中學(xué)，想辦法打聽嵇義成與陶丹三十四年前的一些過往經(jīng)歷，另外有個關(guān)鍵人物，就是當(dāng)時的副校長，這人的事也得打聽清楚。第二，去幾家知名的男科醫(yī)院調(diào)查下嵇義成二十多年前的病歷。
“顧隊，這些事讓我去調(diào)查吧？”
小雷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茆薇，他指著紙上的第二條，“姐，這是你去的地方嗎？”
“嵇義成和陶丹的死因還有待斟酌，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這幾件事的真?zhèn)??！鳖櫾绿墩f。
在跟小雷詳細(xì)交代了幾件事后，小雷領(lǐng)了任務(wù)離開了辦公室。
“顧隊，那我做什么呢？”
“你？”顧月潭將資料整理好，放在桌角，他看了看時間，“你帶我去個地方?！?p> 在大門口，顧月潭等茆薇去取車。一輛黑色福特汽車突然從停車場方向駛來，停在顧月潭身旁。
茆薇打開車窗向顧月潭招招手，顧月潭隨即上車，汽車駛離公安局。
兩人驅(qū)車來到聯(lián)揚路上的撫鳳園。在一戶人家門口，茆薇按著門鈴。
過了好一會，門開了，光著上身、睡眼惺忪的男子還在打著哈欠，當(dāng)他看清楚站在門口的茆薇時，頓時立馬醒了。
“這位警官，你又來找我干嘛？”男子垂頭喪氣地說。
“張易源，我們還有一些問題要問你，現(xiàn)在需要你的配合?！?p> 這名男子正是明瑞生物研究所的張易源，此時的他相當(dāng)頹廢，胡子拉碴，頭發(fā)亂的像雞窩，想必自從丟了工作后，他就自暴自棄，不知多久沒有出門了。
“有什么好說的？要交代的我都交代清楚了，你們將我的工作搞丟了，還不讓人活了，是吧？”
看來他還在以為，自己丟失工作是警察的責(zé)任。
“我們沒空跟你廢話，你是要在這說，還是跟我們走一趟？”
張易源垂著頭，嘆了口氣，“行行行，進來吧?！?p> 走進房間，只見客廳里衣物、生活垃圾扔的到處都是，垃圾桶里塞滿了餐盒，看來他最近一直叫外賣解決吃飯問題的。
他從茶幾上的雜物里將煙灰缸翻找出來，旁若無人地點了根香煙，躺在沙發(fā)上，悠然自得地吸了起來。
茆薇看著他的樣子，心中感覺無比惡心。顧月潭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了，客廳里的空氣總算好受些了。
“兩位警官，有什么問題趕快問，我乏的很，指不定馬上就要睡著了?！睆堃自从执蛄藗€哈欠，還伸手撓了撓大腿根部。
顧月潭走到他身旁，拿起茶幾上的一瓶開動過的礦泉水瓶。張易源頓時警惕地看著他。
整瓶水淋在了張易源的身上，張易源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大吼：“你干什么？”
顧月潭將空水瓶扔在茶幾上，淡淡地說：“現(xiàn)在你清醒些了吧？”跟著抓起沙發(fā)上的一件T恤衫和一條褲子扔他身上，“把衣服穿上?！?p> 張易源瞬間慫了，他乖乖地穿好衣褲，端坐在一邊。
目睹整個過程的茆薇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有個問題需要你老實交代一下?！鳖櫾绿秾稳松嘲l(fā)清理了下，坐了下來。
張易源像個犯錯的學(xué)生，點了點頭。
“你曾在口供里說，你在五月二十九日從海關(guān)處將包裹送到研究所后，因為頭天晚上沒休息好，所以就溜回家睡覺了，是吧？”
他回想了下，又點了點頭。
“那你頭天晚上為什么沒休息好？是失眠嗎？還是有別的什么事情？”
“我···我···”
“別磨磨唧唧的，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茆薇喝問。
“我在迪吧···后來又去了酒吧?！?p> “玩到幾點？”顧月潭緊跟著提問。
“第二天凌晨一點，又好像是二點多鐘。”
“你自己要去的，還是朋友邀請你去的？”
“是朋友邀請。”
“為什么請你去？”
“他說新和路上新開了家迪吧，叫‘暢玩3點’。他弄到一張會員卡，而且首日活動只要是生肖相連的三個朋友一起去，當(dāng)天消費就可以免單。我的朋友一個屬牛的、還有一個屬虎的，而我是屬鼠的，正好生肖連在一起，這么好的事當(dāng)然不能錯過?！?p> 顧月潭點點頭，“你們玩的時候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或者碰到什么特殊的人？”
張易源用雙手撓了撓頭，露出猥瑣的笑容，“有啊，我們遇到幾個特別熱情的女孩，老正點了，那個叫美妮的，身材······”
“老實說話?！避廪痹谂院浅狻?p> 顧月潭向茆薇搖搖頭，讓她不用理會。接著微笑著繼續(xù)問：“是她們主動跟你們搭訕的嗎？”
“嗯，一進門沒多久就主動過來跟我們說話了。那天因為可以免單，我們最后連她們的賬單都結(jié)了?！?p> “現(xiàn)在還能聯(lián)系到她們嗎？”
顧月潭突然問到這個，茆薇有些意外。
“怎么？警官你也想見識見識？”張易源不懷好意地笑了。
顧月潭跟著笑了笑，“就問你有沒有她們的聯(lián)系方式？”
“當(dāng)時我們從迪吧出來后又帶她們?nèi)ゾ瓢闪?，我后來喝醉了，有些不省人事，所以也沒問她們要號碼。不過，我那兩個哥們應(yīng)該要了她們的號碼。”
“正好，我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那兩位朋友，叫他們一起過來一趟吧?！?p> “什么？現(xiàn)在？”
“對，就現(xiàn)在?！?p> 張易源有些扭扭捏捏，他看了看顧月潭，又看了看茆薇，最后還是妥協(x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