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天的努力,名單上的名字在一點點減少,那些走訪過的人因為各種因素被排除嫌疑,希望越來越渺茫。
茆薇今天要去走訪一位女士,她是嵇蘇的重要客戶。
在去之前茆薇已經詳細研究了她的個人資料,她叫陶筱俐,原是一名空姐,自從五年前嫁給了一個軟件工程師后,就辭職在家做起了家庭主婦。她在兩年前扭傷了腰,經過治療后已經好轉,醫(yī)生建議她找個專業(yè)的健身養(yǎng)生教練通過科學、有系統(tǒng)的鍛煉,預防傷情再次復發(fā)。她聽從醫(yī)生的建議,跟丈夫一起找到了嵇蘇所在的力姿健身養(yǎng)生會所。
陶筱俐所住的召源山莊位于雁居嶺南翼。茆薇在山莊門衛(wèi)處說明了來意,保安確認后放行。茆薇駕車駛入召源山莊。
雖說是山莊,里面卻是一棟棟樓組成的居民區(qū)。只是這里房子相對于外面的普通小區(qū)顯得更豪華寬敞,外加風景優(yōu)美。
按照地址,茆薇來到六號樓,她給陶筱俐打去電話。沒過多久樓下的大門自動打開。茆薇乘坐電梯上了十二樓。
陶筱俐早已經在門口等待了。初次見到這名年輕的家庭主婦,茆薇有些吃驚,她是那么端莊美麗,可能是當過空姐的緣故,她的身材窈窕,顯得非常文靜禮貌,笑容特別親切。
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透過落地窗能看到不遠處的雁居嶺。住在這里真是挺享受的。自小見過世面的茆薇也不自覺地發(fā)出這樣的感嘆。
陶筱俐端來兩杯咖啡,微笑著對茆薇說:“這是我剛沖好的咖啡,你嘗嘗。”
茆薇客氣地端起咖啡聞了聞,香氣濃郁,她抿了一小塊,感覺咖啡的味道非常純正,她不由得點了點頭,“這味道真好。”
陶筱俐顯得更加高興了,“你喜歡就好。我平時一個人在家,沒什么事做,只能瞎搗鼓些這種玩意了?!?p> “陶女士,你太過謙了?!避廪辈恢f什么好,只能隨口敷衍。
“呵呵,茆警官,以前我只在電視上看到像你這么年輕的女孩當警察的,這次終于在現實生活中碰到了。你能告訴我,當警察是你的志愿嗎?還是你父母的意思?”
“是我個人的志愿?!毖劭刺阵憷鸵匠对竭h,茆薇決定回歸正題,“陶女士,這次我特地前來拜訪,主要是想向你請教幾個問題的?!?p> “真不好意思,我跟你一見如故,把正事忘了。茆警官,你有什么問題請盡管問?!?p> “嗯。請問,你是怎么認識嵇蘇的?”茆薇盯著陶筱俐,觀察她臉上的神色有何變化。
陶筱俐有些驚訝,嗓音也提高了些,“嵇教練?”隨即恢復如初,“他怎么了?”
“陶女士,你先回答我的問題?!?p> “你讓我想想。”陶筱俐抿了口咖啡,神情放松了些,“我記得是在兩年多前。我跟我先生去了趟敦煌莫高窟,回來后我的腰不知怎么老是疼。我先生帶我去醫(yī)院檢查,沒發(fā)現有什么問題。后來那醫(yī)生說我是缺少運動了,要多鍛煉。他還建議我找個專業(yè)的健身教練,時常多做做運動,身體就會好了。后來經人介紹,我和我先生找上了力姿健身養(yǎng)生會所,機緣巧合下遇見了嵇蘇嵇教練。”
“于是你先生就幫你報名了?”茆薇見她沒說下去只能接著問。
“當時不光我一個人報名,我先生他也報名了。是我要求的。我是看我先生每天除了上班工作,就是宅在家里,就要求他跟我一起健身鍛煉?!?p> “哦,是嗎?”茆薇記得調查記錄上沒有她先生的名字啊。
“可惜他這人對于健身運動沒什么興趣,堅持沒幾節(jié)課就放棄了。”說到這,陶筱俐不由得微笑起來。
“那你平時除了在健身會所做鍛煉,私下里有沒有跟嵇蘇有別的來往?或者跟他的家人有過接觸?”
陶筱俐眉頭一皺,一副警覺的樣子,“茆警官,你這是什么意思?”
“陶女士,你千萬別誤會,這是此次問詢的必要環(huán)節(jié),你只要如實回答就行了?!?p> 陶筱俐輕輕挪動了下身體,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我和嵇教練除了日常安排的健身計劃,私下里沒有接觸,也不認識他的家人。”
“哦,是嗎?”茆薇隨口說了句。
“你不相信我說的?”陶筱俐臉有慍色,看上去有些生氣。
茆薇立刻擺擺手,“你別誤會,我不是這意思?!睕]想到她的反應這么大,客廳里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茆薇瞥了一眼斜對面的櫥窗,超過半人高的櫥窗上面放了幾個相框,櫥窗里面放著好幾個變形金剛的模型玩具,其中一個大黃蜂的模型玩具足有40厘米高,做的惟妙惟肖的。
茆薇指了指櫥窗,“這些都是你先生的嗎?”
陶筱俐回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他除了工作平時就喜歡擺弄這些變形金剛、玩具汽車和玩具槍,就像個孩子?!?p> 茆薇順著櫥窗向下看,果然看到好幾輛汽車模型和幾把仿真手槍。
“男人就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避廪编哉Z,此刻她忽然想起了前男友,他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是啊,他有時候對待這些玩具比對我還上心。”
兩人忽然都沉默了,客廳里變得很安靜,窗外的陽光被一片白云擋住了,光線變得分外柔和。
“陶女士,你先生平時工作很忙嗎?”
陶筱俐端起咖啡杯,放在唇邊,忽然發(fā)覺咖啡已經涼了,她又重新放下,“他有時候很忙,有時候又很閑,這主要看他的工作進度的?!?p> “方便把你先生的工作地址給我嗎?”
“你找他干嘛?”陶筱俐疑惑地問。
“哦,是這樣的。這次凡是嵇蘇的客戶,我們都要調查,本來名單上沒有他的,但他既然參加過嵇蘇的課程,那我們照例還是要詢問下的?!?p> “在北崇區(qū)幸曲路,他上班的單位叫智達國際。”陶筱俐的語氣聽著有些不情愿。
茆薇關上錄音器,收好,隨后起身,微笑著說:“陶女士,非常感謝你配合我的工作?!?p> 陶筱俐站起身來,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點點頭,她將茆薇送至門口。
這時,對面鄰居家的門正好也打開,一名短發(fā)婦女推著一輛童車出來了,童車里坐著一個大約一歲多的男孩子,小男孩手里正捧著個水晶球。
“花姐,你又帶孩子去下面遛彎啦?”陶筱俐親切地向對面的婦女打著招呼。
“是啊,這小家伙在家待不住,又哭又鬧,只能帶他出去轉轉了?!被ń愕哪樕蠋е⑿Γ瑓s又顯得有些無奈。
“男孩子是要好動些。咦,這水晶球好漂亮啊?!?p> 茆薇順著陶筱俐的眼神看向小男孩手中的水晶球,只見水晶球里飄著白色的雪花,里面還有一棟精美的兩層樓房,屋頂上白雪皚皚,樓房旁邊還有一片松樹林。看著這個水晶球,茆薇也覺得特別好看,做得也非常精致。
“唉,我以前讓我先生幫我買個這樣的水晶球,他老是忘記。沒想到你們家就有?!闭f著,陶筱俐的臉上的神色頗為失望。
“說起來,你別取笑我們。這水晶球是我們在附近的景觀帶散步的時候撿到的,當時看這玩意很新的樣子,于是就帶回來了。”花姐得意地笑著。
這時電梯來了,花姐推著童車走進了電梯。茆薇跟陶筱俐道別后跟著走進了電梯。
茆薇下樓后,剛鉆進汽車,手機響了,是顧月潭打來的。
“茆薇,陶筱俐家你去過了嗎?”
話筒里傳來汽車行駛的聲音。
“我剛從她家下來?!避廪被卮?。
“有沒有問出些什么?”
“沒有,看她樣子不像有嫌疑。不過她曾提過,她先生也曾在嵇蘇那上過幾堂課?!?p> “哦,是嗎?她先生現在在哪?”
“現在應該在上班,他的單位在北崇區(qū)幸曲路,智達國際?!?p> “我正好要經過幸曲路,她先生那邊我去吧。她先生叫什么名字?”
茆薇從包里掏出資料,迅速查閱,“叫鄔敖。顧隊,你等等我,我馬上趕過來。”
“好的。”
茆薇掛掉電話,立即啟動汽車,駛出召源山莊。
四十五分鐘后,茆薇和顧月潭在智達國際大廈下面的停車場會面。
兩人乘坐電梯來到二十一樓,電梯門一打開,赫然看到“智達國際”四個大字,上面標有公司巨大的商標。
來到前臺處說明來意,前臺的服務人員打電話叫來了一個秘書。
扎著丸子頭發(fā)型的女孩走了過來,她自稱姓劉。“不知兩位警官來我們公司有何貴干?”不可否認,這姓劉的秘書說話的聲音清脆悅耳,笑容很迷人。
顧月潭稍稍愣了半秒,茆薇已經開口說話了,“我們是來找鄔敖鄔先生的。”
一聽這名字,劉秘書瞪大雙眼,顯得有點驚訝,“你們找鄔總監(jiān)做什么事???”
“沒事,我們只是有些問題要問他,例行公事而已?!避廪卑言捳f的輕松些,打消她的疑慮。
劉秘書看了看兩人,最后拿起前臺的電話,征詢鄔敖的意思。
不一會,劉秘書放下電話,對顧、茆兩人說:“你們跟我來吧?!闭f完,她帶頭朝里面走去。
三人經過辦公區(qū)域,在他們三人左手邊的大廳里許多上班族正在緊張忙碌著。右手邊是一排用透明玻璃建成的獨立辦公室,透過一層層玻璃能看到大廈外面的風景。
想不到做軟件開發(fā)的工作環(huán)境這么好。顧月潭細細看著周圍。
劉秘書沒在任何一間辦公室門口停留,而是帶著顧月潭和茆薇繼續(xù)向里面走著。
不一會,三人來到一扇氣密門前。顧月潭和茆薇疑惑地看著劉秘書。
劉秘書莞爾一笑,“這里就是我們鄔總監(jiān)平時辦公的地方了?!?p> 顧月潭雖不明就里,還是指了指門說:“那請你帶我們進去吧?!?p> “那個,”劉秘書有些為難的樣子,“你們最好穿件外套進去,里面很冷。”說完,她走到旁邊的一排柜子旁,打開其中一個柜子,只見里面放了好幾件毛皮大衣,還有皮外套。
顧月潭和茆薇驚訝地相互看了一眼。
最后顧月潭穿上了一件黑色的皮外套,茆薇可能覺得沒必要,她隨手拿了件咖啡色的羊毛外套。
劉秘書按著門前對講機的按鈕,“鄔總監(jiān),兩位警官到了?!?p> “讓他們進來吧?!甭曇舻统?,像是剛剛睡醒。
劉秘書拿起胸前的員工卡,在門上的卡槽里刷了下,隨即回頭滿臉歉意地對顧、茆兩人說:“不好意思,我今天身體不舒服,就不陪兩位進去了?!?p> 顧月潭點了下頭。
門緩緩移動,里面跟著傳來音樂聲,女子的聲音正用聽不懂的語言低聲吟唱著,曲調悠揚動人。
一股冷氣飄了出來,茆薇渾身打了個寒顫,這分明是間冷庫,怎么會有人在里面辦公?她迅速穿上外套。
顧月潭率先走進這間奇特的辦公室,里面的溫度冷的嚇人,估計要接近零度了。
在這間獨一無二的辦公室內擺放著一張?zhí)卮蟮霓k公桌,上面放著兩臺電腦顯示器和許多文件資料。一名男子躺在辦公桌前的沙發(fā)椅上,他的雙腳搭在辦公桌上,身上蓋著一條毛毯,放在辦公桌上的右手正在把玩著一個白色塊狀物體。
他看到顧月潭走了進來,隨即將手里的東西收入口袋,關掉音樂,揭開毛毯站了起來。他的身材頗高,似乎跟茆薇差不多,面容清瘦了些,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像是生病了?!皟晌痪僬椅矣惺裁词聠幔俊蹦凶用鏌o表情地問。
“鄔先生···”顧月潭正要說話。
“阿嚏···阿嚏···阿······”門剛關上,茆薇不斷打起了噴嚏,她真的沒想到里面會冷成這樣,現在真后悔沒有穿件毛皮大衣進來。
“呵呵呵,這位女警官,你還是出去吧。再在這里待個五分鐘,你肯定會感冒的?!编w敖面帶微笑,他的樣子不像是在幸災惹禍。
顧月潭回頭看向茆薇,只見她緊緊裹著外套。顧月潭朝她點點頭,示意她出去等。
茆薇不再勉強,轉身來到門口。鄔敖過來幫她把門打開。
送走茆薇,鄔敖對顧月潭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隨便坐?!?p> 辦公室里還有兩張沙發(fā),一張茶幾,顧月潭坐在了靠近門口位置的沙發(fā)上。
此間的主人走到辦公桌旁邊的一排酒柜前,倒了兩杯酒,端著玻璃酒杯走了過來,放在顧月潭面前的茶幾上。透明的玻璃杯上的太陽花紋很漂亮。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鳖櫾绿锻窬?。
鄔敖坐在了他的對面,笑了笑,“還是喝點吧,不然在這里你會扛不住的?!?p> 顧月潭覺得有些道理,此刻他已經感覺到一股涼意透過單薄的褲子鉆進了皮膚里。他拿起了酒杯。
“Nous nous sommes finalement rencontrés.”鄔敖端起酒杯,對顧月潭說了句聽不懂的話。
顧月潭疑惑地看著他,“什么?你剛才說什么?”
鄔敖抿了一小口,將酒杯放在茶幾上,“我說的是法語,大概意思是祝你生活美滿。”
“是嗎?”顧月潭不置可否,他喝了口杯中酒,“咳···咳···咳···”他嗆到了,邊咳邊問,“這是什么酒???”
“伏特加,你喝起來要小心些?!编w敖欣賞著顧月潭的窘態(tài),他笑著說:“我曾在俄羅斯的西伯利亞待過一段時間,當時要不是有這東西還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撐過來?!?p> 過了一陣子,顧月潭感覺身體里有股暖流,頓時舒服了些。他看了看鄔敖的酒柜,“鄔先生的酒量很好啊。我很想知道,你這辦公地方這么特殊,而且還能在上班時間喝酒,上面的領導是怎么同意的?”
鄔敖攤開雙手,一副很不屑的樣子,“因為我?guī)退麄冑嵙撕芏噱X?!?p> 這么一說顧月潭也就明白了,只要能賺錢,老板會滿足你各種稀奇古怪的要求的。
鄔敖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嘆了口氣,“其實以前我不是這樣的。那時候我有靈感,從不在乎自己的工作環(huán)境,后來靈感一點點沒了,我就想將自己放在一個寒冷的地方,讓自己好好冷靜冷靜,跟著想喝點酒,說不定在酒精的刺激下,靈感又回來了,于是我又不停喝酒。最后,酒量是越來越好了,靈感卻時有時無。”
看著他半躺在沙發(fā)上,一副特別頹喪的樣子,顧月潭有些同情他,覺得他像是一個一頭扎進黑暗的世界里出不來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