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一陣恍惚,再次睜眼,東巖已經(jīng)復活,眼前站著書靈,剛才的一切好像一場夢境,腦中還未消失的那種不甘和憤怒以及身體死亡的感覺,都告訴他這一切都無比真實,他在剛剛的那一剎那,在這個世界里死掉了一次。
“為什么?”
東巖強忍心中怒火向書靈質(zhì)問到,他不覺得那個列陣師真的能干擾到她,比起被這些囚徒偷襲,書靈宛如背叛的袖手旁觀更讓他憤怒一點。
能問出這種問題,證明她的主依舊太過仁慈,幼稚、軟弱,還遠遠不夠資格擔當起這座牢獄的主宰。
書靈沒有直接回答東巖的問題,只是指了指下方。
東巖這才發(fā)現(xiàn),他和書靈站在了虛空之上,腳下好像有一層看不見的地板,卻無礙他的視線,而下方的囚徒也完全沒有發(fā)覺有人正在上空盯著他們,宛如兩個世界。
武者見到東巖被刀疤臉偷襲而死,立刻大怒,手中的匕首靈活的攻向刀疤。
刀疤機械師顧不上東巖的尸體,手臂上黑色械力翻涌,如同覆蓋了一層裝甲,竟然和匕首相撞出一串火花來。
“你想干什么,這里可都是我的人!”
武者沉聲道:“你為什么殺了他,說好了配合好活捉此人,再逼問出他出去的方法,你殺了他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刀疤攤了攤手,“剛才太緊急了一時失手,兄弟你也應該知道,咱們都是死了才進來了,能不能出去還是兩說,不過有一點是確認的,那就是在這個詭異的地方,死掉的人會在第二天重新復活,等這人下次再出現(xiàn),我們再抓他一回,多試幾次總能成功。”
武者冷笑不已,“下次?那個家伙不太對勁你又不是看不出來,這次有心算無心才這么順利,下次你敢保證就能成功嗎,而且天知道他下次什么時候出現(xiàn),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月兩個月?”
“這里的人都是虛假的,死了很快就消失不見,只有他帶進來的食物能吃,上次他帶進來的食物被我們幾個覺醒者瓜分,好歹撐過了這一個月,這次他沒帶食物進來,我們吃什么,一個月不吃飯,和那些廢物一樣活活餓死,等第二天再復活嗎?”
刀疤有些頭疼,食物確實不夠了,他搜刮來的食物不分給別人到夠他撐上個把月,但不給食物他手下的那些囚徒誰還聽他的,到時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了。
書靈在東巖的背后解釋道:“這里其實是生和死之間的夾縫,所以死去的不會真的活過來,活著的也不會在這里真正死亡,但您從外界帶進來的都是真實有實體的,所以他們才能真正的填飽肚子,還有就是,除了您之外,如果有活著的生靈進入書獄又死掉的話,那么他也會被這里關押,且不受自身罪孽的影響,除非您同意,不然永遠不會被解放?!?p> 東巖沒有回應,而是攥緊了拳頭,死死的盯著下方發(fā)生的一幕,這些囚徒發(fā)現(xiàn)東巖的尸體竟然沒有像他們一樣很快消失,正商量怎么吃了他。
“吃,吃人?”
小矮子列陣師大驚,連忙拒絕。
武者神色不屑,倒是對提出吃掉此人遺留下來尸體的刀疤臉很是刮目相看,猥瑣是真,心狠手辣也是真,或許這就是此人能成為這些囚徒老大的真正原因吧。
刀疤臉獰笑道:“老子都快餓死了,吃個死的兩腳羊又如何,真餓急眼了,活的也吃!一會做好了,不僅你要吃,所有人都要吃,不吃也得吃,不吃就是和我作對,不吃就是想背叛大家,不吃,那就讓他永遠也吃不了任何東西!”
小矮子列陣師也不敢再說什么,這廝分明是要把所有人都拉上他的戰(zhàn)車,絕不允許有人背叛他轉(zhuǎn)投那神秘人的一方,反正他們這些動了手的也沒什么反悔的機會了,不如跟著這個瘋子,一條道走到黑。
再說他早都死了,還能再殺他一回,讓他徹底死亡嗎?如果真能做到的話他反而還要感謝他呢!心中一橫,打定主意一會要多吃幾塊肉,可不能吃虧了,這鬼地方食物多珍貴??!
東巖就站在眾人的頭頂,就這么冷冷的注視著。
看著一名滿身肥肉快要溢出來的油膩胖子,向武者借來那把紅石匕首,看著他把自己扒個精光,熟練的用匕首給他開膛破肚。
看著一雙手把他的心肝脾胃腎肺等內(nèi)臟一把掏出,將一副空蕩蕩的赤裸皮囊到掛在一旁任鮮血流出。
看著流下的血液流過眼窩,如血淚倒流。
看著有人起鍋燒灶,有人搬來辛苦收集的露水。
看著一大鍋的香肉做好,看著一個個囚徒爭先搶后,分而食之。
亦如千年前一名少女在病床上痛苦死去。
亦如千年前一名少年在火中灰飛煙滅。
千年未改,絲毫不變。
“如果您想,我可以將這些囚徒的真靈銷毀,讓他們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睍`好心的又提醒了一遍東巖。
“他們哪都去不了!”
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從背對著的書靈的單薄身影處傳來,“在他們沒有贖完罪之前!”
書靈笑了,笑的攝人心弦,美的驚心動魄。
活著的人和死掉的尸體哪個更重要?
是生命重要。
為了活著的人,吃掉死去的同類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因為生命至上。
那在一個不會真正的死亡的世界里,活著的人和死掉的尸體哪個更重要?
是死掉的尸體。
因為生命至上的先決條件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吃掉死掉尸體代的那一刻,代表他們已經(jīng)不是同類,是食客和餐桌上的雞鴨魚的關系。
吃掉是本性,憐憫不吃才是人性。
毫無人性企配為人,既非同類殺之無錯。
這一代的獄守太過仁慈天真,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仁慈本無錯,可也要分對象,主不清楚這些骯臟之輩都是因何而來到此處,死了也要被拉來此地受盡折磨,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很。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對這些惡徒的一份憐憫仁慈,就是扎在善良無辜者身上的一把刀,不是共犯也成了幫兇。
做人當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吃人殺人,不吃不殺,書中書外,毫無差別。
東巖席地而坐,面無表情的盯著下方的囚徒身影,既然他的道理規(guī)章不被這里的囚徒認可,那他也只好入鄉(xiāng)隨俗,遵守他們的游戲規(guī)則了。
他突然笑了一下,又很快斂去笑意,原來是他錯了,他在卡班監(jiān)獄逛了一圈,看到的都是囚犯管理囚犯一切就井井有條的樣子,表面上是這些囚犯遵守規(guī)章制度,實際上那位和他一起吃飯的“青年”已經(jīng)用行動教導過他了。
那里最大的規(guī)矩,是拳頭。
書獄囚徒們自然也不會是鐵板一塊,甚至是多有紛爭,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動輒生死相向,也可能是這里不會死亡,所以爭端更多。
東巖發(fā)現(xiàn)書獄里并非沒有女囚,而是都被這些家伙關押在那些石頭疊起來的房子內(nèi),下場如何自然不必多言。
而那只三頭的怪獸也會時不時的出現(xiàn)在囚徒的聚集地,吃人大鬧一場后又會跑掉某個地方躲藏起來,而刀疤等覺醒者囚徒也會不管它,動手殺了它不是做不到,而是沒必要,第二天就會重生,再加上這畜生極為記仇,平白為自己找麻煩。
東巖就這么盤坐了足足6天,一邊自我反省,一邊仔細觀察了這些囚徒的一切,行為、語言、能力、交際,直到所有的一切都了然于胸。
在第3天的時候,武者因為一個比較漂亮的女囚徒和刀疤臉起了齷齪,動手打了一架,可惜刀疤本就比起武者更強幾分,加上那個小個子列陣師的幫助,立于不敗之地,被殺了一次,也讓本來因為食物分配問題而頗有怨言的囚徒們不敢發(fā)難。
第4天,武者復活,新進來了一位身材火辣的女性覺醒者囚徒,新來的囚徒很快發(fā)現(xiàn)了這里的不正常,以及之前到這里的女性囚徒下場,于是和心懷不軌的三人打了起來,可惜這人只是一階的蟲使,被挑斷手腳關押了起來。
第6天,囚徒們終于因為食物的問題內(nèi)訌起來,被三人合力鎮(zhèn)壓了下去,在這個沒有武器和科技的世界里,覺醒者被能量滋養(yǎng)強化的肉體顯得無比強大,更何況他們還能使用本系的以太能量,根本不是普通囚徒能與之抗衡的,除了東巖之外。
到了第7天東巖不再繼續(xù)等待,他已經(jīng)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算算時間,那只畜生也要再次來營地搗亂了。
東巖起身離開了書獄,發(fā)現(xiàn)他在書里待了整整6天,外界竟然才過了不到12個小時。
這才明白書靈為何警告他在書中儲存食物會腐爛的更快,原來是時間的流速不一樣,他在書里渡過了6天,浪費的6天生命卻也是真的。
東巖打開了存放覺醒裝備奧魯托合金大刀的盒子,取出武器和急救止血噴霧,然后再次回到書獄。
這次他不準備逃避,也不準備放任他們,次要他要殺穿他們。
一次不能讓他們害怕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直到所有的囚徒都害怕他、恐懼他、尊重他,他要成為這座牢獄里最大的那個惡徒。
背著大刀的身影出現(xiàn)在書靈的空域,而非囚徒所處的地界,他是這本書的主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被人殺死也可以立即復活,他對這本獄書的了解嚴重不足,獄書還有許多的用途,等待他去開發(fā)。
這次那只三頭怪獸出現(xiàn)的時間比較晚,不過依舊如他所想的那樣,現(xiàn)身在聚集地,殺戮了一場,心滿意足的離開,只留下一片狼藉,除了那名半死的女性覺醒者,其他三人倒是毫無損傷。
東巖也無所謂,他只是等怪獸幫他清清場,他可不想再落入什么陷阱里。
下一瞬,東巖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囚徒所在的地界,手中奧魯托合金大刀一揮,那個把他當成豬玀處理的胖子就已經(jīng)身首異處。
“那個神秘的家伙又出現(xiàn)了!”
“殺了他,上,快上。”
“去叫三位大人,快去?!?p> 一群烏合之眾立刻亂做一團,有不知死活上來要攔住東巖的,也有向外逃竄的,這個神秘的少年好歹也是一名入了階的覺醒者,雖然不會真死,但死亡的感覺卻不會消失,沒有生命能不懼死亡,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明天依舊能再度蘇醒。
“不要著急,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東巖一個一個的找了上來,這些將他分而食之的家伙,死到臨頭還在嘴硬,告訴他吃了他幾塊肉,有多香,下一次要多吃幾口,也有的跪地求饒,滿口謊言的。
東巖不是沒有殺過人,在他去野外的頭兩年,也經(jīng)常被人盯上,這些囚徒只看到他那驚人大小的星環(huán),卻不道他那重鑄了27次的星環(huán)是怎么得來的。
是一次次搏命殺出來的。
確實如書靈所想,東巖因為不知道這些人具體緣由被書獄收容,雖然書靈說這些來到此地的囚徒個個罪大惡極,但他終究難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去裁定這些人的罪惡,萬一是書靈騙了他呢,真的沒有這種可能性嗎?
所以東巖也只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牢頭,想讓囚徒管理囚徒,讓這里稍微有些規(guī)矩,最起碼不會出現(xiàn)像現(xiàn)在這樣,女性囚徒因為人少和力量不足,就被抓起來當成另一批強者的玩物。
這里成了大部分人的地獄,一少部分人的天堂。
本來有罪的應該由法官來判罰也輪不到他來審判,有過的那就受罰,也不應該由他來施刑。
他只是一個管著書獄的牢頭而已。
可是他錯了,大錯特錯!
東巖經(jīng)過這幾天的靜坐和觀察想通了一個道理。
罪惡這種東西是沒有極限的。
如果殺一人是死罪,那殺兩人三人是什么罪?
殺百人千人又該定什么罪?
還是死罪。
因為死已經(jīng)是最大的懲罰了。
而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什么也感受不到,沒有人可以再對其追責。
大不了殺了我償命唄!
命都賠給你了,還想怎么樣。
可生命何其寶貴!
難以形容!
又如何能用簡單的加減來作計算。
抬頭張目,那亙古不變的漫漫星河,有多少生命,又有多少死物。
腳下所踏大地,每分鐘有多少生命消亡,而我們所擁有的這份生機,在生命誕生之初便一代代傳承了下來,跨越了幾十億年的光陰歲月,躲過了多少的殺機災難才延續(xù)至今天。
請君珍稀。
世間有大美,唯生命無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