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早，車小民打電話給小碧，小碧沒接，又打電話給瑤萍。
瑤萍接了，問：“啥事？”
“哎，小碧還睡著呢？”車小民問。
“嗯，睡著呢……”
“到?jīng)]啥事……今兒我歇著，你倆回來吃飯吧?！?p> “你的意思是讓我倆回去吃早餐還是吃午飯？”
“早餐午飯都在我這兒吃?！?p> “我就不去了，一會兒小碧醒了我讓她回去?！爆幤伎凵狭穗娫?。
“喂喂……嘁，”車小民看看電話對空氣說，“有啥可牛逼的，不就給小碧倆錢嗎……”
車小碧回家后，發(fā)現(xiàn)車小民根本就沒做早餐，而是站在掛歷前看日子。
“爸，干啥呢？”
車小民眼睛濕潤著，回頭對小碧說：“還有幾天你就要去西安上學了，爸爸想想心里就不是個滋味……”
車小碧放下背包，心里也是挺難受的，細想想，她從小到大還真沒離開車小民。
“上大學的多了去了，都這么多愁善感的日子還怎么過呀……慢慢習慣就好了?！避囆”陶f。
“不一樣，我是光棍一個，你走了我連說話的人都沒有了，下剩的日子就自己在這屋子里轉(zhuǎn)悠了。”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一年寒假暑假不說，五一十一放假我也回來，四年一眨就過去了?！避囆”逃行┻煅实卣f。
“說是那么說啊……我給你做早餐去。”車小民進了廚房。
車小碧見車小民在廚房偷偷抹了一把淚，頓時心里不是個滋味，隨即對瑤萍提出的那個愿望就又活泛起來了。
車小民把早餐端上來，說：“小碧，光讀完本科不行，考研究生，學歷高一級，發(fā)展的空間就大一些，機會也就多一些，爸又不是供不起你?！?p> “瑤媽媽也這么對我說，讓我考研究生?！?p> “你看看……是不是我和你媽想一塊去了？這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嘿嘿?！?p> “別臭美了哈……哎爸，我聽你倆的，考研究生?！避囆”逃謫枺骸鞍郑阏f的那個區(qū)里秋季招聘公務員確有其事？”
“確有其事，文件我都看了?！?p> 于是，車小碧就一五一十地把佟磊想來威海應聘的事情說了。
“那就來唄，面相社會，誰都可以，按流程來，憑本事應聘?！避囆∶裾f。
“爸，要不說你有的時候智商還不如我呢，我的意思是說考驗你的時候到了。”車小碧說。
“他來應聘到考驗起我來了，考驗我啥？”車小民納悶地問。
“給你加分呀……”
“我又不是招聘領導小組的，加啥分？”
“加瑤媽媽答應我的那個愿望的分啊……爸，你希望不希望你和瑤媽能有一個好的結(jié)果？”車小碧問。
“我求之不得……”
“那你就在這件事情上好好表現(xiàn)一下，這事辦成辦不成很關(guān)鍵，你盡力而為，辦成了，我斡旋你和瑤媽媽的事底氣就足實了?！避囆”陶f。
車小民笑了笑說：“你這孩子，心眼子太多不好呦，嘿嘿，你是讓我出砝碼跟你媽交換哪？”
“這也沒錯……別說現(xiàn)在的人了，就是國家與國家不都是這樣嗎，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關(guān)鍵是瑤媽媽已經(jīng)確定不再和佟叔叔過下去了，從道義上講，我們不愧疚?！避囆”陶f。
車小碧的話鼓舞了車小民的士氣，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既然這樣，那你就開誠布公地跟你媽說，我給小磊的事辦成了的話，你的那個愿望必須讓她幫你實現(xiàn)……”。
“我已經(jīng)問過瑤媽媽了，她說只要小磊哥能應聘上，而且確定是你幫上忙了，她是可以考慮我的那個愿望和你想要的那個結(jié)果。”車小碧說。
“真的？”
“不信你打電話問問她……”車小碧說。
“我信你，可我未必信她……佟磊要是應聘上了，她過后翻臉不認賬，說是佟磊憑本事應聘上的，到那時候我找誰說理去……”車小民無不擔心地說。
“那就是良心上的事了，瑤媽媽的良心不會像你想象的那么齷齪……不過沒你的助力，小磊哥也能應聘上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的，別忘了他可是名牌大學畢業(yè)的?！避囆”陶f。
“行，這事我?guī)兔?，不管怎么說，只要佟磊能來威海工作，你媽留在威海也就踏實了?！避囆∶裾f。
“那我就回瑤媽媽的話了，就說你答應幫忙了……至于其它的事看情況而定?！避囆”陶f。
“不是我吹牛哈，只要我答應幫佟磊的忙，就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車小民說。
“我知道你和那個女領導的關(guān)系很鐵，我不稀說擺了，哼?！?p> “關(guān)系不鐵誰給咱辦事？嘁，實話跟你說哈，那位女領導是這次秋季招聘的組長?！避囆∶裾f。
“那小磊哥的事就勝券在握了?！避囆”陶f。
“左一個小磊哥右一個小磊哥的，你只是和他見了一次面，就被他給征服了？”車小民說。
“他是我哥呀，跟親哥一個樣嘛?！?p> “一樣個屁呀，他又不是我兒子……”
一晃眼，明天就是車小碧啟程要去西安上學報到的日子了，今天一早，瑤萍給妹妹瑤淼打電話：“哎瑤淼，明天小碧就要去西安報到了，你和我一起開車去送她好不好？順便咱倆也去古城西安看看……”
“明天走，你今天才跟我說，恐怕不行，科里已經(jīng)有兩個大夫休假了，我再休假科主任肯定不批，都是提前十天申請?zhí)畋砩兜摹爆庬嫡f。
“那就算了……”
“哎姐呀，小磊可是給我打了兩次電話問你的情況好不好，我說好著呢，一見到車小碧就精神抖擻生活充滿陽光了……你說我這么說行不行？”瑤淼問。
“行不行的你不都說出來了嘛……”瑤萍說。
“你也主動給佟桂林和小磊打個電話報聲平安啥的，別忘了你不止有個閨女，還有個親兒子呢?！爆庬嫡f。
“這還用你給我提醒?。俊?p> “這些日子你可是和車小民走動的挺近乎哈，小心車小民巧舌如簧的嘴又把你給迷糊住了哈?！爆庬嫡f。
“迷糊不迷糊的我也不打算和佟桂林過了……”瑤萍說。
“你可真行哈，走極端了？”
“這怎么叫走極端呢，我和佟桂林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關(guān)系早就名存實亡了，早弄利索了雙方早一天解脫?！爆幤颊f。
“好好，既然你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這個當妹妹的也就沒話可說了，總之你悠著點就行了，可別再偷雞不成蝕把米哈?！爆庬嫡f。
“小淼，你能不能說點我愛聽的話？”
“要不都說忠言逆耳良藥苦口呢。”瑤淼笑了笑又說：“好了，有事打電話?！?p> 瑤淼扣上電話，如坐針氈般地難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涌向心頭，這算怎么回事？
謝勇見狀，安慰地說：“你真是杞人憂天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了，你姐八成又讓車小民迷糊住了，那小子在女人跟前確實有一套。”
“我姐年輕的時候就上過車小民一次當了，這回難不成又是老調(diào)重彈？都快五十歲的人了，還玩這個浪漫瀟灑的事，還要不要臉了？”瑤淼氣憤地說。
“那是你認為不要臉……你姐是在摒棄沒有感情的婚姻，追求幸福美好的感情，這沒錯啊……”謝勇說。
瑤淼瞪了謝勇一眼說：“你說話能不能別那么虛偽，你心里還不知怎么地瞧不起我姐呢。”
“關(guān)鍵是瞧得起瞧不起的和咱沒半點的關(guān)系，蘿卜咸菜各有所愛……你也別操心了，操心多了反而結(jié)果適得其反，還得罪人?！敝x勇說。
話音剛落，瑤淼的手機響了，一看又是佟磊，無奈地顛了顛手機，還是摁下了接聽鍵：“小姨呀，我是小磊……”
“聽出來了，又問你媽的事？”
“除了她的事讓我掛掛著，我還能有啥事啊……我給她打了兩次電話都沒接，怎么個事？”佟磊說。
“你問我我問誰呀？她不接電話你就給車小碧打，車小碧不接你再給車小民打?！爆庬嫡f。
“我給人家打個啥勁，又不熟悉……”
“你不熟悉你媽可熟悉吶，如今三口子見天價在一塊，我都不稀說了，讓你爸也有個思想準備，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明白，從我爸同意我媽去威海的那天起，他就有思想準備了……那行，我再聯(lián)系我媽……小姨再見?！辟±诳凵狭穗娫?。
謝勇說：“小磊上大學是學心理學專業(yè)的吧，他就不能對你姐做一些心理方面的疏導啥的？”
“小磊沒少疏導她，可我姐高低聽不進去，還諷刺小磊的那一套理論是歪理邪說紙上談兵，沒辦法，道不同不相為謀?！爆庬嫡f。
“老百姓對心理疏導這門功課不太接受，總覺得那玩意就像是給人做思想工作似的，耍嘴皮子的活，到是對你們這些拿手術(shù)刀的醫(yī)生崇拜的五體投地，傾家蕩產(chǎn)也樂在其中。”謝勇說。
“你說這話我不跟你抬杠，是啊，醫(yī)院的心理門診是最輕松的科室，一天沒兩個人肯花錢看心理醫(yī)生，其實一個好的心理醫(yī)生，勝過拿十個手術(shù)刀的外科醫(yī)生?！爆庬嫡f。
謝勇不屑地瞅了一眼瑤淼。
“你是不是不認可我說的話？”瑤淼說：“那是因為你還沒搞懂心理學強大的功力……這么跟你說吧，心理學醫(yī)生是讓病人站著說話，外科醫(yī)生是讓你躺著說話”
“我說瑤淼，你不該當婦產(chǎn)科醫(yī)生，你應該去學心理學?！敝x勇說。
“其實我年輕時候的夢想就是想學心理學專業(yè)，可當時聽了我姐的話，沒報心理學?！爆庬嫡f。
臨近中午了，謝勇說：“哎，中午咱不做飯了，出去吃，去翟老師的老婆開的餐館，說是挺有特色的，開業(yè)的那天請我去剪裁，可我正好去煙臺開會了，這會兒捧捧場去，給他包一千塊的份子錢?！?p> “一千塊錢吃頓飯？”瑤淼笑著說。
“當時翟老師是和我一起分配到學校的，關(guān)系一直不錯，他家里又挺困難的，我都當校長了，他還原地不動教語文。”謝勇說。
“那你為啥不提拔他？或大或小地讓他當個主任啥的，待遇不就上去一大截了。”瑤淼說。
“這事我想過好幾次了，他實在是不行，太老實了，不是當官的料，除了教語文課，好像其它的啥也不行?！敝x勇說。
“正好這幾天我嘴里口淡沒滋拉味的，走，咱們?nèi)?，我把紅包準備好，一千塊哈……”瑤淼說。
“周記海鮮館”左右挨著新華書店和一家中等規(guī)模的超市，隔條馬路就是城里小學。
不到十一點，謝勇把車停在了海鮮館門前，因為時間尚早，顧客還不算多。
“翟老師的老婆姓周？”瑤淼抬頭看了看“周記海鮮館”的門頭牌。
“是?！敝x勇邊說邊推開了海鮮館的門。
“先生請，幾位呀？”一個中年女子笑容可掬地問。
謝勇和翟老師的老婆從來沒見過面，估摸著眼前這位打扮時尚的中年女性肯定是翟老師的老婆了，看貌相和精神狀態(tài)的利落勁兒，不像是家庭有多么困難的主兒。
“兩位，顧客不多哈……”謝勇說。
“還沒到時候呢，十一點半多鐘顧客就基本滿了?！敝心昱哉f。
謝勇和瑤淼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中年女性遞給了謝勇菜單。
“你姓周？”謝勇問。
“是……”
“是翟老師的妻子？”
“是呀……你認識他？”
“認識……”謝勇看了看菜單說：“不用點了，聽翟老師說好像你這兒有海鮮套餐？”
“是，有雙人套餐，三種價位的，看看你要那種？”周老板問。
“不用看了，中等價位的就行，現(xiàn)在就可以上了?！爆庬嫡f。
“好嘞……”周老板回身走了。
謝勇和瑤淼打量著這家干凈利落的餐館，雖說裝修的有些人為雕琢的懷舊風格，但不失溫馨和親民，鄧麗君柔情蜜意《又見炊煙》的歌聲，在涼爽適宜的空間飄蕩著。
這時，周老板端著一個大托盤走到謝勇和瑤淼的桌前，托盤上面鮮艷奪目的幾樣海鮮煞是好看，不覺得讓瑤淼饞涎欲滴。
緊隨其后的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她把兩套餐具和幾樣調(diào)料放在了桌子上。
“太誘人了，謝謝?！爆庬嫡f。
“主食想吃啥說一聲，我隨時給你們拿?！敝芾习逭f。
“謝謝……翟老師星期天也不來幫你忙？”謝勇問。
“進貨去了，一會兒就該回來了，好，你們慢用?！敝芾习逭f。
“這一定是你的女兒吧？長的太像翟老師了?！敝x勇指指年輕的女服務員。
“是啊，今年剛大學畢業(yè)，在家閑著沒事干，先來幫幫我?！敝芾习逭f。
“是山東師范畢業(yè)的吧？”謝勇問。
“是呀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聽翟老師說過，他還說女兒最大理想是想當老師，小翟同學，我說的對不對？”謝勇笑著問。
翟老師的女兒靦腆地點點頭。
“你們忙去吧?！敝x勇說。
周老板疑惑地看了一眼謝勇，欲言又止地離開了。
謝勇瑤淼吃完飯還沒見翟老師回來，瑤淼說：“紅包干脆給他老婆吧？”
“那也得結(jié)完賬再給，要不他老婆肯定不收咱的餐費。”謝勇說。
“那行，我掃碼交完餐費，你再給周老板紅包?！爆庬嫡泻糁芾习?。
周老板走過來問：“吃好了？”
“吃好了，不錯，下次還來哈，我已經(jīng)掃碼交費了，你查收一下?！爆庬抵钢覆妥澜巧系亩S碼。
“收到了，謝謝你。”周老板看看自己的手機。
“海鮮館開業(yè)時我也沒來，正好那天去煙臺開會了，這點心意算是我兩口子的?！敝x勇把紅包遞給周老板。
“既然沒來就算了……”周老板忽然醒悟過來了，疑惑地問：“你……你不會是謝校長吧？”
謝勇笑著點點頭。
于是，周老板不知如何是好，說：“這是怎么回事呀……你怎么不早說啊……我開這個餐館你沒少幫忙，我還跟老翟說了，抽空去你家感謝你呢……”
“千萬別這樣，我也是在能力允許的情況下幫你們的……”謝勇說。
周老板和女兒把謝勇和瑤淼送走后，無不懊悔地對女兒說：“他是你爸的領導，校長啊，你爸還想求他辦你的事呢……”
“我的啥事？”周老板的女兒問。
“去你爸中學應聘老師的事啊。”
周老板的女兒這才恍然大悟……
謝勇和瑤淼剛進了車里，瑤淼忽然指著不遠處徐徐停在車位上的一輛車說：“哎老謝你看，是不是我姐開的？牌號我有印象……
謝勇趕緊熄滅火，等著“雅閣”車停穩(wěn)，下來的果然是瑤萍。
接著車小民和車小碧各自從兩邊下來了。
“像跟咱示威似的，怎么老是遇到不該遇到的人，打招呼嗎？”謝勇問。
“打個屁招呼呀，等他們進去了咱再走?！爆庬嫡f。
車小民指指“周記海鮮館，”笑著對瑤萍和車小碧說著啥，瑤萍和車小碧笑而不答，推門進去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姐都讓我無語了……走吧！”瑤淼說。
謝勇笑了笑，流露出嘲諷和無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