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史仁這家伙,又是一聲不吭就走了……”
在旅店中歇息一夜后,薛川精神飽滿。他拉著韁繩,騎在馬上,走在車隊最前,為身后郡主的馬車和一眾斬妖司的同僚開道。
只是他此時的表情稍有些不快——昨晚他在小酒館中打聽情報的間隙,獅頭人史仁稍作休憩,也不曾和薛川知會一聲,自個兒連夜就離開了車隊。
對方留下一封信件,只簡單說明了自己身負(fù)任務(wù),要與天子直屬的內(nèi)廷衛(wèi)機關(guān)進行合作,為了隱藏身份不便再與郡主同行。其他的例如他去了哪兒,要做什么,一概沒有述說。
得知史仁擅自離隊后,薛川去稟告了郡主??ぶ鲗τ谑啡实碾x去似乎也很是驚訝,但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不滿的情緒,似乎她對史仁的離開早有預(yù)料。薛川見郡主沒說什么,他自然也不好再多做指責(zé)。只是心中抱怨:
“嘁,這家伙,明明是郡主的侍從,天天還往外跑,執(zhí)行一些亂七八糟的任務(wù)……到頭來,他為郡主辦的事還沒我辦的多,干活還得是看小爺我啊……唉……”
不滿地在心中稍稍說上幾句,薛川便也打起精神駕車。
轉(zhuǎn)過下個路口,便要到玥國王都的東門了。薛川此時要注意些駕馬——東門有大量車隊進進出出,要是一不小心頂撞了哪家權(quán)貴,雖然郡主是不怕事,但事情未免會變得麻煩,為這種小事得罪人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為避免東門堵塞浪費時間,薛川扭頭對身旁的副手問詢道:
“前邊去探路的弟兄回來了嗎?有沒有提前告知守衛(wèi)疏通道路,方便進出城門?”
“放心吧頭兒,已經(jīng)早早就安排了人手去知會看城門的弟兄一聲了,應(yīng)該不會在進出城門的時候受阻?!?p> “嗯,那就好?!?p> 薛川見手下說的信誓旦旦,隨即點點頭。但他遠(yuǎn)遠(yuǎn)望了城門那邊一眼,下一瞬便又皺起眉——只見城門處站了不少人馬,似乎是有所擁堵的樣子。
薛川見狀不悅道:
“不是說告知了城防司清場嗎?怎么這還是堵上了?”
副手也是一愣:“啊?這,這屬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明明之前還是暢通無阻的……這……”
“嘁,一個兩個的都靠不住。罷了,小爺我親自走一趟?!?p> 薛川埋汰了手下兩句,拍拍副手的肩膀示意讓他頂替自己的位置,隨后便單人駕馬,雙腿一蹬,驅(qū)使著馬兒先行向東門那邊趕去。意圖先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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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樓上,安慶公主坐在竹桌側(cè)旁,一手抱著焰靈貓,一手中捧著茶杯,時不時輕抿一口茶水。
在她身側(cè),隨身小侍女踮起腳尖,正遠(yuǎn)遠(yuǎn)望向道路彼端,口中問到:“公主,您看那個車隊,是不是郡主她們回來了呀……”
安慶公主聞言也望了車隊一眼,隨后轉(zhuǎn)回頭,淡然自若道了句:“是或不是,等他們?nèi)藖砹?,攔下來問問不就知道了,急什么?”
“抱歉,公主……”
小侍女道一聲歉,也不敢再開口,乖巧站立一旁。
不多時,有下人上樓來稟報,說一個郡主手下的探子前來打探為何城門處這般擁堵,于是下人上來詢問安慶公主要如何應(yīng)對。
安慶公主便讓人帶著那探子上樓來見她。不多時,一個身形瘦小,有些賊眉鼠眼的錦服男子走上城樓,站到安慶公主跟前,此人正是前來探路的薛川。
薛川此時也是納悶,心說自己車隊好端端進個城,怎么就被安慶公主攔下來了?
安慶公主是慶王之女,而慶王是當(dāng)今天子的親舅舅。雖然慶王不比鎮(zhèn)北王那種有兵權(quán)的藩王,只是個有名無權(quán)的閑散王爺,但慶王家也不是好招惹的。
薛川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安慶公主為什么要攔下郡主車隊,畢竟郡主他們又從未曾招惹過安慶公主家慶王府。但考慮也不能得罪了對方,于是薛川也只好上樓來低下頭,對著公主恭敬行了一禮道:
“小的見過安慶公主,也不知公主此番召見,可是有什么要事?”
“沒什么,不過是聽說青陽郡主執(zhí)行任務(wù)歸來,車馬勞頓,旅途辛苦,于是便想著想著接待一下,順便再聊些有意思的話題罷了……對了,這位兵士不必如此低眉垂眼,你大可挺胸抬頭,自信一些,抬頭直視我也無妨?!?p> 安慶公主語氣柔和,似乎很是通情達理、善解人意,但言語間隱隱有些許譏諷的意味,似乎在嘲笑薛川儀表姿態(tài)上略顯縮頭縮腦。
薛川這樣的人精,哪里能聽不出對方話語中的言外之音?本來他態(tài)度恭恭敬敬,是擔(dān)心得罪了安慶公主。但看現(xiàn)在這情況,似乎在自己來之前就已經(jīng)不知為何而對郡主火藥味十足了。此番對方前來,可謂來者不善。
既然已經(jīng)莫名其妙得罪了公主,那薛川干脆也不跟她客氣了。怎么說他現(xiàn)在也是郡主的手下,要是表現(xiàn)得太慫,難免折辱郡主的顏面。
于是他抬頭立定,挺直腰桿看向安慶公主,瞧見了對方的‘尊容’。
這是一個及笄年華的女子,身著華服,面容隨也算秀美,但對見過郡主那般女子的薛川來說,公主的容貌也就那樣吧。
加之對方似乎是精神狀態(tài)比較差,雖然著了淡妝,但依然難掩頹態(tài),整個人顯得有些病懨懨的,氣質(zhì)上也輸了郡主一截。因而薛川看見公主容貌時,心中首先冒出的想法是:
感覺顏值不如……郡主……
只能說,美人之間亦有差距……
但馬上,薛川便發(fā)現(xiàn)自己想法的失禮之處。于是他趕忙調(diào)整狀態(tài),生怕公主看出自己心中的失禮想法。
可誰知,安慶公主瞧見薛川略有些異樣的姿態(tài),心中壓根就沒想過對方會覺得自己的不夠貌美,她只是自戀認(rèn)為薛川見到她的美貌,一時間都被迷住,所以才會失態(tài),于是她有些得意地笑道:
“瞧你這樣子……唉,畢竟只是一個探子罷了,沒見過大場面,會有些緊張也不難理解……罷了,我也不為難你。去,把你家郡主叫上來,與我一見吧?!?p> 安慶公主話音落下,薛川面色一沉——把郡主叫上來,與你一見?你這語氣,怎么,你還成我們上級了?
薛川很明顯感覺到安慶公主對郡主的態(tài)度相當(dāng)輕蔑。作為郡主的手下,他自然是不能容忍這樣的場面。按理來說,此刻他應(yīng)該硬氣些許,以郡主手下的身份維護一下郡主的臉面,但是他還指望之后能進一步在官場高升,要是在這里得罪了安慶公主,別說升職了,不被發(fā)配邊疆就不錯了……
“嗯?怎么沒動作?我讓你去把你們郡主找上來,你是沒有聽到嗎?!”
安慶公主見薛川在原地猶豫片刻,遲遲沒有動靜,她于是眉頭一蹙。她正欲發(fā)作向薛川指責(zé),這時卻忽聽一聲清冷嗓音傳來:
“你要見我?”
安慶公主與薛川聞言同時抬頭看去,隨后望見一個容顏清冷,英氣逼人的女劍客身負(fù)長劍,懷抱一只小貓,走上城樓。
來的人不是郡主,又能是誰?
薛川見郡主忽然現(xiàn)身,他趕忙開口:
“郡主,您怎么來了?”
“見你離去后遲遲不曾歸來,想是或許遇到什么麻煩,便來看看情況。”
郡主面色不變應(yīng)了薛川一句,隨后她望向安慶公主,略有些疑惑問到:
“你要見我?是有什么事嗎?”
郡主此時的語氣是相當(dāng)平和的,就是正常交流的語氣。然而由于郡主常年在戰(zhàn)場歷練,手上又曾沾染妖物與仇寇的鮮血,長年累月下來,不知不覺間身上就蘊養(yǎng)出一股強橫的,帶著殺意的氣勢。
安慶公主這種在溫室中長大的嬌貴富家千金,論氣場哪里比的過戰(zhàn)場出來的女將?因而雖然郡主沒有任何惡意,但在安慶公主眼中,只覺此女氣勢非凡,來勢洶洶,她一時間都有些被郡主唬住。
于是安慶公主動作一僵,頓時一改先前的強勢作風(fēng),轉(zhuǎn)而有些套近乎地開口笑道:
“嘿喲,瞧姐姐你這話說的,就算沒什么事,難道我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了嗎?何況啊,今天妹妹前來,非但是想給姐姐接風(fēng)洗塵,同時也的確是有些事情想和姐姐商討一下呢……”
說著,安慶公主便要很客氣地上前,攬住郡主的胳膊,做出一副好姐妹一起走的姿態(tài)。
然而郡主見狀卻是后退半步,她有些不解道:
“嗯……抱歉,請問我們之前有見過嗎?”
安慶公主伸手撲了個空,她看著退半步的郡主,微微一愣,隨后她訝然開口問到:“你……你不認(rèn)得我?”
郡主聞言很有些感到莫名其妙,她微微偏過頭,略有些呆萌地問一句:
“嗯……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