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走向

　　“嗯，別急，我記著呢?！?p>　　阿爾文點了點頭，看向身旁的少女，“要按照之前總結出來的經(jīng)驗做嗎？”

　　“如果不那么做，我會死?！蔽鳡柧S婭揚起腦袋與他對視，“我死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會重來。”

　　“但是我們不能一直局限在祂的規(guī)則里。”阿爾文抬手揉了揉少女的頭發(fā)，臉上涌起一抹微笑，“要試著反抗祂嗎？”

　　“我……”

　　西爾維婭張了張嘴，無助的情緒隱隱從心底飄起。

　　她不是沒想過這么干，但在嘗試了無數(shù)次均以失敗告終后，她也只能拼盡全力的想方法活下去，不再考慮“反抗”這么虛無縹緲的事。

　　“我不知道……”

　　“那聽我的吧?！卑栁恼酒鹕韥砩炝藗€懶腰，渾身上下的骨骼一陣爆響，“我們只要做好自己就行，去他的規(guī)則?！?p>　　做出這個決定并非是他一時的莽撞，而是在經(jīng)過仔細權衡后得到的最佳方案。

　　已經(jīng)入局的人不可能在規(guī)則之內玩得過東家，想要破局的唯一方式就是動手打他個出其不意。

　　而巧合的是，阿爾文本身就是這場幻境中那個最大的變數(shù)。

　　他通過與西爾維婭之間的雙向聯(lián)通才進入幻境，本質上是依據(jù)她的死亡圣痕能發(fā)揮多少力量來決定自己的上限，本身存在占據(jù)的也是少女的“份額”。

　　那么強化死亡圣痕和律法之間聯(lián)系的最好方式是什么？答案是親身體驗死亡。

　　之前阿爾文不在這片幻境之內，西爾維婭即便死亡也溝通不到本源的律法，但現(xiàn)在既然阿爾文來了，這個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邪神不是想要用這種方式折磨西爾維婭么，那阿爾文就干脆決定主動一點，替少女去承受代價。

　　反正代表他們兩人的那些“份額”在幻境中是共用的，阿爾文覺得自己死了周圍的一切應該也會重置。

　　但和西爾維婭不同的是，在這片幻境中，無論什么樣的死法都很難打擊到他的心智，而且死的次數(shù)越多，他就越強。

　　雖然這個循環(huán)看似無解，但一切都是建立在邪神不主動插手的情況下。

　　阿爾文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現(xiàn)在身處邪神律法的主場，這里可不是什么輕松愉快的游樂園，而是布滿殺機的絕命地。

　　高高在上的邪神還沒發(fā)現(xiàn)異常，完全是因為把自己的存在和西爾維婭當成了同源。

　　可如果在自己獲取足夠的力量前，對方便突然有所察覺并開始特意針對，那才是真正恐怖的事情。

　　‘總之，先來測試下我的死亡會不會引發(fā)重置吧?！?p>　　阿爾文心里打定了主意后，甚至連最基本的隱藏都懶得做了。

　　他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往墻邊一靠，靜靜等著下一位劇情“NPC”的到來。

　　“西爾維婭，這個賤民是誰？”

　　尖酸刻薄的聲音在兩人側邊響起，阿爾文轉過頭掃了一眼憑空出現(xiàn)的女性，不屑的撇撇嘴。

　　“他是……”西爾維婭緊緊抿著櫻唇，嬌小的身體有些顫抖，“是幫了我的人?！?p>　　“幫你，你這種廢物也配？”

　　女人冷笑一聲，“家里那么費心費力的幫你，到頭來你連覺醒都做不到，你這種垃圾為什么還活著？”

　　“護衛(wèi)，來打掃下衛(wèi)生?！?p>　　她的話音剛落，七八個身披重甲、全副武裝的騎士就從她身后突然冒了出來，一點反應的時間也不留下，徑直沖向阿爾文兩人。

　　‘嘖，真是一點道理都不講啊?！?p>　　心里嘀咕著，阿爾文手上可是半點沒含糊。

　　他發(fā)力一推，率先把西爾維婭往安全的地方送了出去。

　　“先跑，不用管我?！?p>　　交待完這句話，他毫不猶豫的轉身迎上騎士。

　　盡管阿爾文的做法很帥，但結局卻很現(xiàn)實。

　　護衛(wèi)騎士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西爾維婭幼時記憶里保護家族、戰(zhàn)無不勝的概念，和赤手空拳的阿爾文正面碰上，誰贏誰輸自然不用多說。

　　在身體素質對等的情況下，重甲打無甲、兵刃打空手的結果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更何況從阿爾文的體感出發(fā)，這些騎士的身體屬性比起低階職業(yè)者也不逞多讓，而現(xiàn)在的他卻只是個普通人。

　　把當前環(huán)境下所能利用起來的一切都用到了極致，阿爾文勉勉強強換掉了兩個騎士，最后力竭倒在亂刀之下。

　　閉上眼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見了西爾維婭向他跑過來的身影。

　　‘傻姑娘……’

　　……

　　再次睜開眼睛，入眼仍舊是一模一樣的灰暗天空。

　　阿爾文從地上爬起來，感受著靈魂深處傳遞來的顫栗和撕裂感，忍不住咬了咬牙。

　　上輩子總聽人說生死間有大恐怖，可惜第一世走的太匆忙沒機會仔細感受，沒想到第二世居然硬是給補回來了。

　　雖然阿爾文背負著死亡律法，但無論是人類還是神明，最常與死亡作伴的永遠都是對死亡最陌生的人。

　　他們在死亡的邊緣游走，卻永遠沒有品嘗過死亡的真正滋味。

　　而現(xiàn)在，阿爾文嘗試過了。

　　他握了握拳頭，感受著背后逐漸騰升的灼熱感，心里莫名多了幾分底氣。

　　稍微感覺一下，目前的身體屬性應該能有個一階左右的水平。

　　雖然還是因為沒有魔能而無法使用禱告，但在各種限制方面都比上一次寬松太多了。

　　至少這回，阿爾文不用再遮遮掩掩的進入霍華德家的大門。

　　在臨近葬禮散場的時候，同樣是一身黑袍的他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就那么光明正大的逆著人流擠到了屋子里面。

　　面對著神情不一的眾人，阿爾文神色不變。

　　他手中黑紅的火焰燃起，凝成瑰麗的花束，隨后把花放到了遺照前，默默地垂首。

　　這幅看上去就像是在為老友哀悼的舉動成功削弱了諸多“NPC”的敵意，他們把目光移開，繼續(xù)自己既定的行為。

　　阿爾文默然的站在偌大的屋子里，就像是個被忽略了的局外人。

　　‘只要契合當前環(huán)境的行為就不會引起敵視嗎？看來那位邪神的狀態(tài)并沒有復蘇到足以精細操控幻境的地步?！?p>　　‘那么，或許可以試著建立新的事件走向?！?p>　　再次成功試探出了對手的虛實，阿爾文的底氣更多了些。

　　他悄無聲息的注視著事件的進展，直到德里克的手高高揚起的時候，阿爾文果斷動身。

　　清風拂過，黑袍的下擺微微飄起。

　　在這巴掌打到西爾維婭臉上之前，他一把握住了德里克的手腕。

　　“你是誰？”

　　動作被阻止的德里克宕機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自然而然的表現(xiàn)出憤怒中夾雜著驚愕的神色。

　　如果不是阿爾文捕捉到了他那瞬間的僵硬，恐怕也很難從神態(tài)中認出什么破綻。

　　“我是誰不重要，但我聽說，霍華德家族需要一位職業(yè)者？”

　　他沒有直接接話，而是根據(jù)自己對西爾維婭經(jīng)歷的了解，從另一個角度順著幻境的對話邏輯說下去。

　　“關你什么事？”德里克毫不猶豫的嗆回去。

　　“這孩子有成為職業(yè)者的潛力?！卑栁闹噶酥敢慌圆恢氲奈鳡柧S婭，“我可以讓她來當我的學徒。”

　　“在她成為職業(yè)者之前的這段時間里，我也會為霍華德家族提供其他方面的保障，但與之相對的，我需要你們的資源?！?p>　　隨著這番話出口，阿爾文的一顆心也懸到了嗓子眼。

　　但他只要打算把自己合理的融入到事件的走向中去，就必須做出這種無異于老虎臉上拔胡須的舉動。

　　周遭的世界赫然凝固了。

　　水止風停，就連德里克那扭曲又怪異的表情也僵在了臉上。

　　在沒有任何聲音的死寂中，阿爾文就連感受自己的呼吸都只能通過胸口的起起伏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靜止的萬物終于再次活動起來。

　　德里克發(fā)力掙脫了阿爾文的禁錮，陰仄仄的道：

　　“可以?！?p>　　“合作愉快?！?p>　　阿爾文微笑著跟德里克握了握手，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氣。

　　還好，騙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