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薔薇園里響起了零零落落的琴聲。
剛剛老師在群里說今天下午會在小漁村里組織團建活動,希望每一個同學都來參加,并且設(shè)計了許多有趣的小游戲,采用積分制,獲得的積分可以兌換獎品。
接著又發(fā)來了一張圖片,陳列柜里除了一些精致的擺件,最顯眼的還是那一排排《高考必刷題》。
嗯,是有一些明德中學的特色在身上的。
除了刷題書,還有一些文學作品的典藏本,只是…
那本黃色封皮的《堪輿》,越看越像教導主任辦公桌上的那本…
孫夢麗熟絡(luò)的勾上了她的肩,手機里的圖片放大在一只精致的小熊上,“怎么樣,有沒有喜歡的?”
可可愛愛的小熊,當然要配可可愛愛的小玖!
女孩子的心意總是相通的,兩人趴在床上,拿起紙筆開始做攻略。
因為每件獎品都僅此一件,所以要想拿到中意的東西,她們必須在別人之前獲得足夠的積分。
討論了半天她口都干了,聶玖抱起桌上的水瓶,打算下去接瓶冰水。
飲水機發(fā)出一陣咕咚聲,聶玖小口小口地喝著,又把水杯灌滿。
門外像是有人在討論什么,聲音不大,倒是聽著很真切。
“阿淮啊,咱們村的阿城,雖然讀的書沒你多,可是他現(xiàn)在在縣城里當了老師,短短一年又是升職又是加薪的,你家妹子跟著他啊,絕對不會吃虧的!”
這聲音她聽著猶為耳熟,聶玖立馬支棱起耳朵仔細聽了聽,只見說話的人又咳了兩聲,她才確定是村口的王大嬸。
“畢竟你們的情況...”王大嬸的聲音低了低,補充道:“你一個人照顧她,總歸是沒有兩個人方便的?!?p> 桑淮頓了頓,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我知道了,謝謝您?!?p> “哎!”
王大嬸見他把話聽了進去,面上也多了幾分喜色。
他們村的趙成從小無父無母,要不是村里的人這些年接濟著他,挨家挨戶地湊錢給他上學,他早就不在這世上了,好在他也有良心,辛辛苦苦攢了一年的工資,二話不說地捐給了小漁村。
如今工作也有了,房子也翻了新,正好是談婚論嫁的年紀,雖然他沒了爹媽,不過他喜歡上了這家的妹子,以后就算是入贅,那也是說的過去的。
只要她把這筆婚事談成,阿成也會遵守承諾,給她家二虎找個媳婦!
聶玖靜靜地聽著王大嬸的話,心里有些疑惑。
?;锤绺绮皇窍矚g顏月姐姐嗎,為什么還會讓其他人來說媒呢?
雖然表面上她們看起來是兄妹,可是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呀!
王大嬸又嘮了幾句其他的,無非是讓他為了顏月的未來好好考慮,女孩子長大了終歸是要嫁人的之類。
王大嬸走后,?;崔D(zhuǎn)著輪椅走到了樹蔭下,天氣很熱,他依舊穿著件月色的長袍,和小漁村里那些打著赤膊的男人看起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低頭,目光落在長袍之下,表情有些發(fā)楞。
過了好一會,他才收回了目光,唇角依舊掛著淺淺的笑意,一回頭,發(fā)現(xiàn)門邊探出了個小腦袋,女孩的眼睛比海水還透亮幾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多了分緊張。
他轉(zhuǎn)著輪椅,并沒有因為被偷聽而感到生氣。
“她說的很有道理,對嗎?”
桑淮在問的那一刻,覺得她似乎是懂的,可對上女孩微蹙的眉頭,他不禁搖頭笑了笑。
小孩子哪懂得這些。
聶玖抬起頭,眼神里多了幾分堅定,“不對!”
“?;锤绺?,這樣不對。”
“顏月姐姐喜歡的人是你,你也喜歡她,對不對?既然你們互相喜歡,為什么還要同意王大嬸的說媒呢?”女孩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似乎有些焦急。
其實說這番話的時候,她也不是很確定,明明才跟他們認識了幾天,怎么就這么確定呢。再說了,她自己對這方面都是一懂半懂的。
用陳思思的話來說,她就是在愛情方面缺了根筋。
桑淮動了動,眼中似乎某種情緒翻涌著。
有些事,有些話,他以為只要他不說,他和顏月就可以一直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生,就像在珊瑚村的時候一樣。
可是他幻想的再好,也敵不過現(xiàn)實。
是啊,他一個瘸子,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么照顧好她。
這些年,他想過很多次,給顏月找一個好人家,那個人不會介意她的出身,亦不會介意她的眼睛,他會扮好哥哥的角色,守護她余生平平安安。
可是每次看到那些男人跟她坐在一起談笑,他的心就像灌了大斗的海水般,又苦又澀。
他嘗試離開她,嘗試著不與她見面,嘗試著對她的依賴和祈求視而不見。
可是名為愛戀的種子一旦在心里生根發(fā)芽,他越是逃離,那些藤蔓就越會長出尖銳的刺,緊緊地纏在他的身上,心上,讓他日日夜夜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他想,或許,他是她的災難,可她是他的月光。
桑淮望著墻邊探出的那枝粉薔薇,自嘲地笑了笑,“可是我這個樣子,又怎么照顧的好她?!?p> 門口走來一個身形頎長人影,他推開鐵門,懶懶地靠在上面,身后跟著一個中年男子,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看起來風塵仆仆的。
“有些事光說沒用,試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