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杏園宴(下)
余節(jié)庵前腳剛走,李三壽也來了會武宴。
看李三壽后邊納悶問道:
“你倆也是奇怪,一個富家少爺、一個秀氣妹子,都跑來這武夫遍地的會武宴來湊熱鬧。”
李三壽對練武并無太大興趣,純粹是來湊個熱鬧長長見識,一屁股坐下來嘿嘿笑道:
“那財?shù)乐灰诲X就能入門,待會去也耽誤,這武道宗師難得齊聚一堂,既然混到了杏園帖,不來看看豈不是虧了?!?p> 至于方悟稀,推脫說她人生地不熟,跟著李三壽來看看待會便回恩榮宴去。
蕭遙念著他那白卷死罪,無意和李三壽在會武宴上掰扯,只想隨便找個師父做靠山。
每當(dāng)有其他進(jìn)士去宗師桌上敬酒,蕭遙也會跟著去毛遂自薦,只是這些宗師一聽他沒有進(jìn)士文書,只當(dāng)他是偷混進(jìn)來的街溜子,理也不理。
結(jié)果,蕭遙師父沒拜成,卻是碰了一鼻子灰,成了宴席上人人嘲笑的對象。
李三壽同情兄弟,說出餿主意來:
“兄弟你去給這些掌門說說,哪個收了你做徒弟,我便給他們捐上一千兩銀子。”
李三壽清楚捐資助學(xué)套路,這招也確實管用,畢竟沒有哪個掌門對金錢毫不心動。
蕭遙正猶豫要不要占李三壽便宜,突然想到先前余節(jié)庵說話含含糊糊似是有意指點,以為余節(jié)庵早已暗中布局,便不再想這歪點子。
隨后,蕭遙又和其他進(jìn)士攀談一二,竟得知會武宴上八成以上進(jìn)士意向選擇劍道。
“我勒個去!”
原來,武科劍道和文科權(quán)道是絕對熱門專業(yè),新科進(jìn)士通常三成權(quán)道、三成劍道、二成財?shù)?,剩下靈道與兵道各占一成。
像文道、智道、魔道這些專業(yè),無人問津。
也沒毛病,文道琴棋書畫在這世間只能去酒館賣藝,可要知道賣藝這活和才藝水平關(guān)系不大,更多要看顏值,女孩子若是姿色過人又會賣弄風(fēng)騷,也能賺得大錢。
但男孩子一旦選了文道,基本上連養(yǎng)家糊口都難,除了撩撩文青小妹毫無用處。
至于魔道,功力來源于“控魔”,就業(yè)方向則是看守萬魔之源無間煉獄。
這工作待遇尚可,但工作幻境惡劣且危險系數(shù)極高,已被所有學(xué)子列入黑名單。
最后再說智道,學(xué)子即便考中智道狀元,也不會提高半點智商,而且還得去國子監(jiān)苦修三年,將來能否入朝做官完全各憑本事。
因此,智道是雞肋中的雞肋。
蕭遙開始考慮要不要試試魔道,畢竟魔道是武道冷門專業(yè),即便入個三流門派,皇帝多半也會惜才放他一馬。
蕭遙想的沒錯,魔道條件艱苦無人愿去,近十年朝廷給魔道輸送的人才都是死囚,他選了魔道皇帝必然放過他,毋庸置疑。
哎,活著太特么難了!
蕭遙兀自糾結(jié),其他進(jìn)士卻是志得意滿,或在探討殿試得失,或在給武道宗師排名。
李三壽拉過蕭遙,低聲說道:
“這杏園宴又稱拜師宴,席上坐的都是武道宗師,隨便被哪個收入門下都是了不得,待會到我?guī)闳ゾ磶妆疲从袥]有人把咱們收了去?!?p> 蕭遙茅塞頓開,暗暗吐槽:
“呵,如此說來這杏園宴就是個大型招聘會,李三壽這小子也挺能耐,不拉別人拉上我,是不是要我給他墊背。”
過了一會,武道宗師陸續(xù)上樓,蕭遙問道:
“說好的御劍飛仙呢?怎么一個個都是走著來的?!?p> 李三壽小聲說道:
“蕭兄弟你這也太沒見識了,這些宗師哪個不是飛來的,只是到了上京要著地,到了杏園宴要卸劍。”
“喲呵,還有禁飛區(qū)?!?p> 蕭遙恍然大悟。
人齊開宴,蕭遙這一桌除他和李三壽外共有五名吃客,其中兩個年紀(jì)與蕭遙相仿,是殿試劍道一科的倒數(shù)后三名。
另外兩個打扮十分怪異,一個斗笠蓑衣,儼然一副漁夫模樣;另一個白發(fā)白須容光煥發(fā),活脫脫衣衫襤褸的不老頑童。
這其中,漁夫打扮的叫作張歸陵,少年時也曾在長庚山修行,其天分極高可稱得上百年不遇的劍道奇才,不過二十歲年紀(jì)便橫掃三峰七十二劍門,近乎無敵。
須知道,張青陽年輕時也是長庚山十四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可他卻是四十三歲方才勉強(qiáng)闖過三峰七十二劍門。
若張歸陵還在長庚山,這傳功道人一職壓根輪不到張青陽,只可惜張歸陵二十四歲時覺得在長庚山進(jìn)步緩慢,突然背棄師門漁隱在浩然湖。
“喲,可真牛逼。”蕭遙贊嘆。
至于那老頑童,名叫殷野翁,已有上百歲年紀(jì),住在蘆洲北海上的北極仙宮。
殷野翁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但數(shù)十年來罕有出手,其劍道開天修為只是坊間傳聞,并無實戰(zhàn)佐證。
“喲,這個也牛逼。”蕭遙又贊嘆。
話說,殷野翁和張歸陵做慣了閑云野鶴,但今年突然不請自來杏園宴,也不知是何目的。
但實際上,無論張歸陵也好殷野翁也罷,這些宗師雖是厲害,卻也只是陸地散仙,而這世間還有一類叫做陸地正仙,算是官方認(rèn)證的頂級劍道宗師。
簡單來說,就是有編制和沒編制的區(qū)別。
李三壽示意蕭遙看向頭桌,說道:
“這兩位都是散仙,那坐在頭桌的正仙才是厲害。”
頭桌上,一老道士白須垂膝、鳳目疏眉,身著青黃法袍,一人一桌舉杯獨酌,正是天下劍道第一大派,長庚山掌門東陽真人。
話說,天下武道以五岳為尊,所謂五岳即是五座神山:東岳長庚山,以劍道為尊;西岳玄冥山,以魔道為尊;北岳飲馬山,以兵道為尊;南岳離陽山,以靈道為尊。
至于中岳勾陳山,山上并無門派,只有太一真人在此隱世修行。
聽完李三壽介紹,蕭遙心想:
“如此看來,這朝堂冊封的門派是國企,沒冊封的就是民企,還有一些人丁稀少的只能算是個體戶,若是按照這般道理,那當(dāng)然是國企厲害一些?!?p> 蕭遙正對正仙好奇,李三壽卻是有些掃興:
“兄弟,咱倆這武道根基太差,想拜個正仙未必能行,還是找散仙拜師靠譜一些。再說名門正派規(guī)矩太多,也遠(yuǎn)不如跟著散仙自在。”
可在蕭遙眼里,正仙與朝堂來往密切,或還可以罩著他不被秋后拉去剁頭,但散仙和朝堂并無交集,未必能免了他那死罪。
正仙不要散仙無用,蕭遙頓感失落:
“你還能找個散仙,我這連冷門散仙也看不上?!?p> “嘿,終歸得試一試罷?!?p> 李三壽帶著蕭遙向殷野翁敬酒。
不過這李三壽也是沒想清楚,他看殷野翁笑瞇瞇的好說話一些,卻沒想過北極仙宮條件極其艱苦,哪是他這出身富貴的公子哥能呆得住的地方。
果不其然,殷野翁看到李三壽,還不待其打招呼便連連搖頭。
殷野翁如此這般,一是看不上李三壽武道資質(zhì),二是覺得李三壽闊少一個,未必能受不住北極仙宮的艱苦條件,多半練上一年半載就要半途而廢。
殷野翁拒掉李三壽,瞥了一眼蕭遙。
殷野翁悄悄探他氣運竟發(fā)現(xiàn)他和李三壽毫無武道根基,不由暗暗吃驚,譏笑道:
“這小子沒有武道根基,竟能上了這會武宴來,莫不是哪位朝中大員的親戚?”
蕭遙悻悻回道:
“晚輩殿試落榜,是一前輩帶我進(jìn)來?!?p> 殷野翁笑了一笑不再接話。
蕭遙正敬酒,卻見頭桌的東陽真人翩然而至,對蕭遙問道:
“你可愿意拜入我長庚山門下?”
“好家伙,想不到我這廢材還被搶著要?!?p> 蕭遙正在心中嘀咕,醉意盎然的張歸陵,卻是頭也不抬地對東陽真人揶揄說道:
“老東陽,我和這小子的拜師酒已喝了好幾壺,你莫要自討沒趣?!?p> 東陽真人還未說話,倒是殷野翁插嘴道:
“歸陵師弟,自家兒子都教不好就莫再去誤人子弟了,讓長庚山把這小子收了去得了?!?p> 張歸陵被殷野翁挖苦,哼了一聲飛出高樓。
蕭遙頓覺尷尬,左也不是右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