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苴茅
三十三、苴茅
周天子分封的各國諸侯都要朝賀，同時要向天子進(jìn)貢各地的物產(chǎn)。周天子則會賞賜給諸侯們一些寶物，玉石，青銅器或者貝幣等等。君臣彼此相得，也算其樂融融。
祭祀社稷儀式由太祝之類的巫官主持，而分封儀式則由太史官主持了。姬逸峨冠博帶，遠(yuǎn)遠(yuǎn)就等在了壇下。等天子姬誦走向了五色分封壇上后，他一把攔住了周公與少年幸一行人。
姬逸一臉嚴(yán)峻地說：“請周公、小王叔與諸侯一起等候天子召喚！”
他的意思很顯然，周公身份等于任何一位普通的諸侯，非等天子召而不得隨意登壇。見到老政敵姬逸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周公除了冷笑，也沒有任何的抗拒。他手按自己佩劍的劍柄，拉著少年幸的胳膊說：“小子，既然太史說了，我們就暫不上去!”
站在周公背后的衛(wèi)侯康叔姬封慌忙出面打圓場，笑說：“一切都是周公安排好的，最后就讓姬逸去辛勞吧。兄長勿要太累！”周公笑道：“嗯，分封若不做好，想是要有大爭端！”
天子登壇后，第一件事情還是要簡單地祭拜一下上天、文王和武王。此刻的祭祀不用殺犧牲，只要用苞茅縮酒。所謂的苞茅是南方的一種茅草，又叫菁茅。苞茅草盛產(chǎn)于荊山。自殷商起，菁茅或苞茅就被尊為靈茅。制作祭酒時，先將菁茅、酒曲和米飯攪拌在一起，使米飯發(fā)酵成酒，然后主持用菁茅過濾掉酒糟，把酒漿裝進(jìn)大瓦缸，沾過靈茅的酒就成為神酒。最后將祭酒裝進(jìn)小土陶瓶子里，在瓶口系上一束茅草，以備用于祭祀，這就是“縮酒”。
祭酒官為天子捧上預(yù)備好的三爵苞茅縮酒，天子在姬逸的安排下，端起酒敬過上天、大地、文王和武王，恭恭敬敬念完祝詞，將酒灑落。爾后，分封正式開始。
姬逸站在封壇壇口大聲說：“請火官進(jìn)貢封土之苞茅！”
諸侯們循著他的聲音向封壇下看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發(fā)的南蠻之人捧著一大捆的新鮮苞茅緩緩走上壇去。少年幸看著這個人十分眼熟，心下一驚。
周公也傾過頭去看，微微一笑。在周公身側(cè)的衛(wèi)侯姬封問：“四哥，這人從何而來？”
周公只是淡淡地說：“他是楚人，羋氏，鬻熊的后裔?！彼車?yán)肅地問少年幸：“王叔幸，你還記得紂王與蘇妲己么？”少年幸慌張地?fù)u了搖頭。
只見那個楚人走到封壇的一半，就有兩位寺人接過他的苞茅，高舉過頭頂，半是匍匐著獻(xiàn)給太史姬逸。姬逸抽出一捧苞茅轉(zhuǎn)身，包好一份代表南方的紅土，交給天子。天子只需取一撮黃土覆蓋在紅土上，隨即包以白茅遞給被封者就成。
此番最新分封的就是姬何與姬利兩位老功臣，天子按照預(yù)備好的名簽?zāi)睿骸肮讶顺刑熘址饽戏诫S地予宗族姬利，爵為侯！”
姬逸隨即念上一段姬利的功勛，說他能夠繼承召公的使命，聯(lián)結(jié)好諸方，以助大周革命維新，功績赫赫，忠心昭昭。故特姬利封于漢水之東的隨地，建國為隨，為了鎮(zhèn)守大周南疆，保障好東南的銅礦資源不歇地輸送到成周宗周，力為藩屏。
早已經(jīng)穿上諸侯禮服、須發(fā)盡白的姬利，幾乎是顫抖著雙手接過包著紅土的苞茅。
隨即，跟隨姬逸的外史又將劃定隨地的方位、人口、物產(chǎn)造冊以及隨侯之璽交給了姬利。憑借著這些信物，他就可以到隨地開疆封土，自立社稷了。
緊隨隨侯受封的是大將姬何，他因為平定西戎進(jìn)犯，受封于古芮國之地，建國為“魏”。姬何自然也是感恩戴德，不勝激動，那種興奮之態(tài)要高于姬利。與姬利的南方隨國相比，魏國更加靠近宗周故地，其諸侯之位更加顯赫。姬何所領(lǐng)到的包土，也是代表中央之地的黃土。
隨后受封的是武王的第四子，周天子的同父異母弟姬達(dá)于應(yīng)地，建國為“應(yīng)”。根據(jù)周公的安排，將已故戰(zhàn)將黃飛虎的山戎黃鷹部族，隨應(yīng)侯到應(yīng)國去建立社稷、繁衍生息?！皯?yīng)”在西周時，就是“鷹”的意思，應(yīng)國就是鷹國。這也算對黃飛虎這位身死牧野的先鋒戰(zhàn)將一絲遲到的告慰吧。
再后來一口氣受封的是周公家的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和老八。老三，就是捉住了少年幸的那個采詩官姬齡，他被封在了蔣國；老四姬苴，被封在了邢國；老五被封在了凡國；老六被封在了茅國；老七被封在了胙國；老八被封在祭國。
由于分封的諸侯名簽和玉圭是周公事先為天子準(zhǔn)備好的，其他人都不可能事先得知。天子姬誦每念一侯，大家才知一封。這一連串的分封結(jié)果一宣布，不但太史姬逸臉色鐵青，連壇下的諸侯們也不禁議論紛紛起來。
此時此刻，周公的長子姬伯禽，已經(jīng)被封于魯，占據(jù)了殷商故土奄地最為富饒的一塊土地，都曲阜，鎮(zhèn)守東方，征伐淮夷；魯國與姜太公的齊國，為東方兩大國，魯侯的地盤和實力在諸侯里也是一等一的。他的次子姬陳，隨著父親在王庭里為天子效力，掌管著宗周的親衛(wèi)兵馬，將來或裂土封侯，或繼承周公之爵，也是指日可待?，F(xiàn)在，另有六個兒子，幾乎是表無寸功，就接連裂疆封侯，甚至比武王子息的地盤還大。諸侯當(dāng)然會議論。
待姬齡上前伸手領(lǐng)受包土、民冊和國璽時，姬逸卻沒有爽快地給他，只是鼻子哼了一聲，大聲冷冷地問：“只會吟詩頌雅的小子，你有什么功勞，可以安心領(lǐng)受這份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