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爭辯

　　七十八、爭辯

　　如船長所說，不久后，海上就風(fēng)平浪靜起來。真好似剛才風(fēng)浪就像是假的一樣。太陽的光輝從云層里慢慢透了出來，普照海面。隨著陽光的出現(xiàn)，原先躲在船艙里的其他乘客都跑到甲板上來透透氣。

　　幸在船上找到了一塊玻璃，模糊看到自己的膚色全變了，頭發(fā)也卷曲了起來，真的似乎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身體里。他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那些甲板上的人，第一個問題是：“這是條什么河，這么到處看不到大地的邊呢？”

　　那個瘋瘋癲癲的船長就告訴他：“這不是河流，這里是愛琴海！是大海，海水是咸的，不能喝。大地被馱在四頭巨大海龜?shù)谋成希蠛＿B通到世界的盡頭。”

　　有一個頭發(fā)近白而稀疏的老頭卻跟他說：“不對，不對，整個世界是平的，由十二泰坦之神之一的阿特拉斯托舉著。大海里住著海神波塞冬，他掌管著水面下的一切。我是個盲眼的老人家，但聽過的故事，無窮無盡……”不是他自述，幸倒沒注意到他是一個盲人。

　　另一個高大而健碩的年輕人卻大搖其頭，說：“胡說八道，大地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球，日月星辰都圍繞著這個地球在轉(zhuǎn)動！”

　　少年幸的一個問題，竟然激起了幾個人的爭辯。他自己也弄得怪不好意思的了。盡管不明白這些人究竟誰說得對，但他仍然勇敢地發(fā)表自己的見解：“大地怎么可能是一個球呢？它明明是平的。我聽我義父說過，天地像雞蛋，混沌一團(tuán)，有一個很大神把它給撐開了。重的變成了大地，輕的變成了天空——”

　　那個高大健碩的年輕人就跟他爭辯了：“既然天地一開始像雞蛋，那么它怎么可能變平了，自然是一個球么?！毙揖拖氩怀鍪裁磥矸瘩g他了。那個年輕人繼續(xù)說：“我們行駛在海面上，正好用大海面來觀察，你看這一圈的海平面，明顯是一個圓形的。如果這一點你看不出來，我們馬上去看遠(yuǎn)方的島嶼，或者是對面駛來的帆船。他們總是先露出最高端的點，然后是次高端，再然后是最低的地方。一切不正證明，我們活在一個巨大的球上面么？如果，我們的智慧再引入算數(shù)，我們甚至可以算出這個大球到底有多大！”

　　那個青年人滔滔不絕地說著，少年幸聽得目瞪口呆，仿佛被一雷電擊中了心窩，感覺見到了一個聞所未聞的世界。他慌忙向倚在一個谷物大桶上曬太陽、打盹的褒魚執(zhí)求救：“執(zhí)，他說這個地方是一個大球，難道和我們來的大周國并不在一個天地之中！”

　　阿執(zhí)正困頓，被驚醒了，本能地抓住了斧頭，顯得很不愉快：“別理這些人。這里的人都是吃飽了撐著，整天東游西逛、談天說地。我們到了岸上，直接去找大祭司就成。大祭司知道這世間的一切奧秘！”

　　爭論也就到此為止。船長告訴阿執(zhí)和幸：“付了五塊金幣的乘客，老瞎子名字叫做荷馬。他是一個可以免費在任何船上搭乘的人，因為他可以講述非常古老的那些故事，那些上古時代的英雄們在神靈幫助下，用木馬從特洛伊人手中爭奪美女海倫的故事。他靠嘴里的故事?lián)Q取船費和飯。你們要是舍得半塊銀幣賜給他，我們或許就不用靠爭論大地來解悶了?！?p>　　阿執(zhí)皺了皺眉頭，說：“想都別想。我做了幾十年的奴隸，最討厭那些不靠力氣，而靠嘴皮的混飯吃的人。瞎子更討厭，他們眼不見這世界，靠著信口雌黃騙飯吃。怎么可能比明眼人知道的更多！”

　　那個說大地由阿特拉斯托著的老瞎子忍不住這種羞辱，也開口說：“外邦的人啊，聽你的口氣，一定是從東方而來。我雖什么都看不見，但我能聽到你們的命運。不用去找德爾斐神廟里的祭司，你必定要經(jīng)歷三重的生死、三重的不幸，然后才能了解到什么是幸運！”

　　阿執(zhí)哼了一聲，輕蔑地不理睬這個盲人詛咒一般的話語。倒是那個健碩的年輕人從懷中摸出了一枚小銀幣，按在了老人的手中說：“荷馬，你一路所講述的特洛伊之戰(zhàn)的確是精彩極了，那么，流浪的奧德修斯最終是否回到了家？我真很想知道結(jié)局。但是，那么大的木馬被引進(jìn)特洛伊城而沒有人發(fā)現(xiàn)里面藏著士兵，這不是很奇怪么？我是一個手藝人，我們現(xiàn)在的技藝，也不能夠造得出來比那時候更大的木馬了。”

　　荷馬很平靜地一笑，說：“在幾百年前，那是遍地個黃金的世界，那時候，人和神很接近，雜居在一起。后來就是白銀時代，神雖然遠(yuǎn)離人而去，但是人類很富足，沒有爭斗，也沒有仇恨。到現(xiàn)在，不過是青銅時代就要結(jié)束的時候，人與人之間充滿了敵視與仇恨，紛爭一刻不停止，人類將蒙受冥神哈迪斯的詛咒，馬上墜入永不停息殺戮、烈火和血腥的黑鐵時代！”

　　青年人聽了，忍不住又要與老人辯論了：“如果那時代是黃金時代，我們阿開亞人何以因為一個女子海倫、跨越寬闊的大海而滅掉了特洛伊王國呢？我聽說，我們這群人從遠(yuǎn)方的多瑙河邊茂密的黑森林啟程，不遠(yuǎn)千里來到阿提卡和伯羅奔尼撒，用蠻力，學(xué)習(xí)了原來住在這里的人們的技藝。最后卻趕跑了他們，建立了無數(shù)的城郭。從幾百年前到現(xiàn)在，人并沒有任何變化，墮落或者升華！甚至，也沒有遠(yuǎn)離神，因為這個世界沒有神，如果牛羊能說話，他們講述他們神靈的故事，必然是一頭頭?；蛘哐颉?p>　　一直在眺望前方的船長，聽了兩人的爭辯，忍不住打斷了年輕人的滔滔不絕：“年輕人，不要整天討論這些事情，和大地是球還是平的一樣，沒人能弄明白。一百多年前，東方的所羅門王就像你這樣能言善辯過，一切都是虛空，虛空的虛空，都是捕風(fēng)。一切都是值得懷疑的，我們要超越這種疑慮，做真正的事……”

　　“島，船，島，船！”少年幸突然大叫了起來，對阿執(zhí)和滿甲板的人叫道，“不錯，那個大哥說的不錯，這些島和船都是最高端先露出來的！這個大地，恐怕真是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