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褒姒
九十八、褒姒
沖出來的白衣人,竟然是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披散著黑漆漆的長發(fā),身形高挑,面容極其美麗,但表情十分僵硬,像是一個幽靈一樣,緩緩地走出來,呆呆地看著前殿的大火。
褒魚執(zhí)本能地持劍向前,大聲呵斥:“你是誰?”他倒是真的被這個面無表情的女人一嚇。然而幸卻沒受嚇,只是一時愣住了,他立刻想到一個人,那就是白鹿部落里的白鹿公主,雖然那個女子的相貌明顯并非白鹿,但他還是心中一為觸動。
“他,他死了么?”那個女子用明顯帶著褒國口音的鎬京話冷冷地問。
阿執(zhí)立刻明白她是誰了,收了劍,用褒人的話回答她:“你是說周王吧,哈哈,他被申國人給殺了。你可別難過,這個時代,所有的王都有該被殺的命!”
那女子臉上終于有了表情,說不上是悲哀還是震驚,隨后她竟然“哈哈”地大笑了起來,并非凄厲的笑,而是單純咯咯咯地笑。前殿不斷在塌毀,發(fā)出畢畢剝剝的聲音。她那種純粹的笑聲聽起來令人格外地毛骨悚然。
“你是褒姒,我的老鄉(xiāng),哈哈!”褒魚執(zhí)突然想起來,“幾十年前,我潛入到周公府中尋求倚天寶劍,就聽過關于你的預言。哈哈,你可是大周的王后,就別這樣傻笑了,帶著小太子趕快逃走吧,等前殿的火滅盡了,馬上申國人就到后殿了,你定難逃一死。”
那個叫做“褒姒”的女子似乎并不為所動,笑著說:“孩子?孩子已經(jīng)被他殺死了,他殺死了自己的孩子!他說全怪我和孩子,讓他失去了王位。孩子可不要當什么大周的王,哪怕回到褒國去,當一個小放羊娃也好??!”
阿執(zhí)回過頭來瞧了少年幸一眼,說:“放羊娃也不好當啊,動不動就會被卷入一場生死大戰(zhàn)。告訴我,周王室的祭殿在哪里?我們要是能回來,說不定可以把你帶回到褒國去!”
褒姒冷冷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隨手一指說:“好,這話倒有人跟我說過。你們要找的地方,就在這大殿后面,穿過花園就是了?!?p> 阿執(zhí)拜謝了一下,拉起幸,繞著游廊,迅速穿過了被火光照得通亮的后殿。進入后花園后,他見幸還時不時地回頭去探看,便說:“放心,她死不了。這個女人會為死了的周天子背負上全部的罵名!”
他們兩人走入寂靜而曲折的花園,看到不遠處,有一座黑漆漆的大殿,兩邊都有側(cè)殿。想必那一定是褒姒所指出的那個祭殿了。褒魚執(zhí)輕聲嘆:“我一直以為周公姬旦的佩劍肯定會由姬旦家族一代代傳下去。真忽略了,它其實又回到了周天子的手里!我已經(jīng)能強烈地感受到它的存在了。”
后花園與祭殿隔著一堵高石墻,有一扇沉沉的大門阻隔。阿執(zhí)伸手去推,發(fā)現(xiàn)它是虛掩著的。他若有所思地說:“有什么人會對褒姒說過要把她帶回到褒國去呢?”
祭殿前很空曠,夯土之上鋪著石板,中間一條甬道通向殿堂。甬道兩遍似乎很有規(guī)則地矗立著無數(shù)根半人高的石柱,上面雕刻著龍鳳的花紋,皆是周人的圖騰。在這些石柱更遠的地方,有兩排石頭人像。這個祭殿,只是王宮里平時禱告、問卦之地,周天子真正祭祖的地方,遠在雍山腳下的大祭壇。周人已經(jīng)不像商人那樣迷戀修筑高臺祭祀,也不那么熱衷于頻繁地殺牲、見血、問鬼神,這樣的祭殿,僅僅供后世憑吊前人的功績。祭殿內(nèi)供奉著自后稷以來歷代周王的靈位,也包括周公姬旦、召公這樣功勛親族的靈位。
對于這個殿堂,少年幸更是陡生無限的喟嘆。他的深深感受比阿執(zhí)還要強烈一萬倍。幸認識這個殿的前身,那曾經(jīng)就是崇侯虎第一次見他的那個大殿。雖然早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毀棄、重建、翻修、再毀再修,但那種冥冥之中的地氣,似乎能通過幸的雙腳源源不斷地傳進他的身體,打開他的記憶。
正是在這里,野心勃勃的崇侯虎向幸展示了天下九州圖,要收他為義子,共圖奪取天下、恢復大夏王室的野心。一切如夢似幻,經(jīng)歷了兩百多年,任崇侯虎再威猛無敵,他的敵人姬旦再智勇無雙,都早已作了煙塵消散,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