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月后,初夏。
京都皇宮。
“快點!快點!你,過去一起幫忙,把那些冰塊抬出來!……哎喲,小心點!磕壞了你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币粋€宮裝的內(nèi)侍在小心翼翼的指揮著。
一塊塊半人多高,一尺多厚的冰塊從尚虞房的地窖深處抬出,由內(nèi)侍們馱著,一直運到慶帝呂簡起居的仁心殿內(nèi)。
這次一共運來八塊。而這,只是慶帝一個上午的用量。
冰塊入殿后,再次換人,將之小心嵌入一個專門打造的床榻之上。
屏風后,被浪翻滾,呂簡停止了動作,翻身下床,赤裸著身體,口中呼呼喘著熱氣,撲向了那座冰床,
“噗呲!”
肉眼可見的水汽,因冷熱交替而迅速凝結(jié)成霧。
冰塊迅速融化,冰水自動從床下管道排出,發(fā)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趴在冰床上的呂簡長長舒了一口氣,發(fā)出一聲異常滿足的聲音。
旁邊一絲不茍看著這一切的內(nèi)侍,掐準時間,吩咐其他小太監(jiān)一起,將呂簡扶起,仔細擦拭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同時,另一波人迅速將另外一塊冰塊嵌進去。
呂簡換了個仰臥的姿勢,躺了上去,“噗呲!”……
一連消耗掉兩塊冰塊后,呂簡才悠悠睜開眼睛。
這是“安神妙合丹”帶來的副作用,服用后,身體會發(fā)出不可思議的巨大的熱量,可在呂簡看來,這與其說是副作用,不如說是床幃之外的另一種享受。
“貴妃娘娘到?!?p> 仁心殿外,一身華服的貴妃青蟬,清水芙蓉般,迤邐而入。
“陛下今日用掉多少冰塊?”
“剛剛才用了兩塊?!眱?nèi)侍回答。
說話間,屏風后的龍床上,兩名披頭散發(fā)衣衫不整的侍妾迅速起身,匆匆穿好衣服,快步走到青蟬面前請安。
揮了揮手,讓她們退下。青蟬緩步來到呂簡的身邊,依偎了過去,拿出絲帕,輕輕擦拭男人長滿綿密細汗的額頭。
“安神妙合丹雖然是好東西,陛下也要節(jié)制才是。你看你,身上燙的好似一座火山?!?p> “愛妃多慮了,要不是貴妃的藥方,朕又怎知這天下竟然有這樣神奇的丹丸!就是做神仙,也不過如此了吧!哈哈哈!”
青蟬嬌羞的一笑,螓首低垂。如此姿態(tài),更加惹得呂簡欲火焚身,身上再次燃燒了起來……
云雨之后,再次消耗掉兩塊冰塊,呂簡拉著青蟬的手,來到仁心殿的明堂之上。
“今日,我給愛妃準備了一些禮物。來人!”
內(nèi)侍們接到命令,將偏殿中一個個精致的檀木匣子拿了出來,擺在明堂中央。
“這是?”
呂簡神秘一笑。
“打開!”
內(nèi)侍們將匣子一個個啟開,里面奢華的白絹上,盛放著耳朵、舌頭、眼珠……
“??!”青蟬吃驚的捂嘴,眼睛里滿是驚恐。
“這些,是后宮那些賤人的,我要立你為皇后,這些賤人暗中串聯(lián),百般阻撓,雖然你掌管后宮,但朕知道你素來狠不下心,可是朕,卻早看她們不順眼了?!?p> “陛下……臣妾那日所說,只是一些小小的抱怨,不是要陛下……”
看到青蟬由最初的震驚轉(zhuǎn)為哀戚,呂簡心疼地道:“愛妃放心,朕沒有殺她們,只是讓她們落個殘疾,以后在你面前,她們再也抬不起頭來。”
“陛下!”青蟬眼中忽然濕潤,顯然是被呂簡的誠心感動,依偎的更緊了。
“太子殿下到!”
隨著內(nèi)侍明顯高亢的通傳聲,一身戎裝的太子呂珩帶劍而入,他與弟弟呂珉一樣,繼承了故皇后的優(yōu)良血統(tǒng),五官深刻而俊朗。只是與呂珉的陰柔相比,更顯得英姿勃發(fā)。
即便是武德充沛的慶朝,戎裝帶劍,出入內(nèi)廷,也是極不尋常的。但呂簡一見其面,卻是笑逐顏開,因為,遠征東夷的太子,今日得勝還朝了。
“兒臣參見父皇!恭請圣安。”呂珩行禮。
“朕躬安。”
“父皇容稟,兒臣這次出征,殄滅東夷六萬余人,拔大小夷寨三百三十余座,生擒夷首六人,并俘虜三千伍佰多名婦孺,預(yù)備明日在德勝門獻俘?!?p>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之后,呂簡開懷大笑,指著身側(cè)的青蟬,對太子說道:
“快快,朕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容貴妃。以后,都是一家人了?!?p> 父皇似乎沒有關(guān)心這次東征的更多細節(jié),這讓原本準備了一肚子奏對的太子有些尷尬。
容貴妃……“容”字是我母親還是王妃時候的封號,我在外半年多,父親身邊多了一位容貴妃,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自從母親去世后,弟弟又橫死華楚山,父親的心情一直沉悶低落,現(xiàn)在身邊有這樣一位貴妃陪伴,對父親是件好事。看父親的氣色,確實比之前好了很多。
想到這里,呂珩微微轉(zhuǎn)向,向慶帝身側(cè)的新晉貴妃又行了一禮,四目交匯之時,腦海中某根弦被觸碰了一下,竟是怔住了。
青蟬,也就是容貴妃的美貌,眾人皆知,京都有一見傾心,再見傾國之俗諺,說的就是容貴妃的儀容。
而此時此刻,太子看著她,一動不動,顯然是癡意盡顯!其身份特殊,竟然當眾如此失態(tài)。呂簡心頭升起一股失望之情,慍色道:“珩兒!”。
他不知,太子并非因?qū)Ψ降拿烂捕鴦有?,而是心中泛起一絲似曾相識的感受來,貴妃的眉目之間,竟然與他不知所蹤的太子妃,前朝公主樂陽,出奇的相似!
電光火石之間,呂珩想起了很多,想起他對樂陽的愛慕,如果不是父親發(fā)動政變,他本該經(jīng)歷一場屬于他的完美婚姻。
時間過去快三年,三年前那日來到華楚山的,其實不只是齊王呂珉,還有呂珩。
呂珩借出征外郡之機,偷偷來到呂珉的營地。這件事,只有兄弟兩人知道。
第二天,呂珩裝扮成隨軍小校,跟著王樊將軍去清輝庵,想提前一解相思之渴。
可是,彼時見到的樂陽乃阿英假扮,雖然用帷帽擋住了臉,在他的逼視下,卻差點露出馬腳。
后來軍情緊急,呂珩滿腹疑竇的離開了華楚,后面發(fā)生的事情,就是呂珉為妖尼亂黨所害,身死華楚山,而樂陽不知所蹤。雙重打擊下,可知當時的太子呂珩何其失落傷心!
思緒飄飛,直到聽到呂簡充滿慍怒的提醒,呂珩才回過神來。知道自己一時失神,實在是唐突之極,慌忙低下頭來,又含糊奏對了幾句,訕訕而退。
“熱!朕好熱!”呂簡煩躁的扯開衣領(lǐng),往冰床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