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手李有鐵掌卻沒有鐵背,他明顯感到刀在砍入后背的那一刻收了力。但他的掌卻沒有收力,直接打在了丁風后背之上,如同打在了棉花之上一絲反彈之力也無,所有的掌力瞬間被吸收了進去,同時就聽見丁風腳下咔咔之聲響起。
背后的疼痛感刺激得鐵手李一咧嘴,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就是那個讓他知道他的鐵掌并非他想的那樣無堅不摧的那個夜晚,神一樣的洛中澤憑身體接下他全力的一擊,不但安然無事還借助他的內(nèi)力逼出了葉雪身上的毒。從那一天起他隱姓埋名近二十年,躲在一個鐵匠爐里沒日沒夜的錘煉,為的就是這一雙鐵掌。他自認為如果今天要是再碰到洛中澤,這雙鐵掌絕對讓他骨斷筋折,可惜歷史有時候會重演,同樣是一個年輕人,同樣接下了他全力的一擊,而且是在自己修煉了二十年之后。
鐵手李沒有親人,沒有愛好,在他心里只有一個敬重的人,除了這個人之外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這一雙鐵掌,可惜這次他的鐵掌又讓他失望了。
就在鐵手李驚訝詫異的瞬間,腳下的瓦片碎裂之聲驚醒他之時,左腳一沉陷了下去。他發(fā)現(xiàn)從丁風的腳下一直到那個黑衣人之間的屋頂都已塌陷,裂出了一道一人多寬的裂縫,難道他也借用了自己的掌力?
鐵手李來不及二次驚訝,后背的刀抽離之時將他向后帶了一下,身體從屋檐跌落下去。黑衣人還沒第二次躍起,夏天啟已然從裂縫處跌落下去,黑衣人腳下無處著力也跌落下去,但他未敢用手搭住屋頂穿出,因為縫隙狹窄,瓦片鋒利,帶著夏天啟在從裂縫上來危險太大。
丁風身影一飄,剛想從裂縫處飄落,忽然停下了身影,抬頭向寺廟右側看去,他在廟頂上,視線被擋著,根本看不到那里,但他記得夏方真就在那里。
丁風手一甩,剛才入手的三枚銀鏢飛射而出,刺破迷霧射向了夏方真方向與肖煌候之間,幾聲細小的聲音過后,三枚銀鏢釘在地面之上,顫巍巍的晃動了幾下,淡淡的迷霧之中仿佛留下了三道殘影。雖然梅花針很細,落地聲音也很輕,但也沒有逃過場中眾人的眼睛。在這混亂的時候偷襲肖煌候,用的還是這半年多次出現(xiàn)的梅花針,暗處的人不言而喻。
司馬文山猛一抬頭,看著夏方真身后的院墻,同時一甩手又射出了三枚同樣的銀鏢,鏢出手之時,他的人已經(jīng)沖了出去。
司馬文山剛才的三枚銀鏢沒有殺死夏天啟,這三枚銀鏢同樣無聲無息的射到了迷霧之中,他可以放過夏天啟,但絕對不能放過這個獨眼人,司馬尚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見司馬文山走了,他也毫不猶豫的追了過去,他可不想一個人留在這里,他也不敢一個人留在這里。
衣袂飄動的聲音從寺廟后門傳出,黑衣人拖著夏天啟沖入了迷霧之中,在即將消失的一刻,黑衣人回頭看了看站在廟頂?shù)亩★L。
“不能放他們走?!瘪R三用衣袖擦了擦刀上的鮮血。
丁風搖了搖頭,肖煌候的劍雖厲,畢竟眼睛已經(jīng)看不見了,顧俠之又受了傷,他可不想重復春香的那一幕,暗中梅花針出手的肯定是獨眼人,況且溫天仇還在旁邊。
“快下來”。顧俠之喊了一句,讓丁風和馬三臉色一變,二人忙飛身躍下。
夏方真張瞳孔已擴散,嘴張得很大,也許他想說點什么,也許他想不到他會死在獨眼人手里。一個人沒有價值了就會被拋棄,對于獨眼人來說,夏方真已經(jīng)沒有價值了。
鐵手李的一只胳膊耷拉著費力的站了起來。他的傷很重,馬三的一刀雖然在最后時刻收了力,但傷口太長,血流得太多。丁風的二指破了他的鐵掌之時已然震傷了他的內(nèi)臟,但他依然很高興,因為黑衣人終于帶著夏天啟離開了。臨死之前能為他一生之中最敬重的黑衣人再做一件事就更圓滿了,即使黑衣人至始至終也沒有看他一眼。
鐵手李拉起王瞎子,王瞎子什么也看不見,他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拉他的人是鐵手李,鐵手李的這雙大手貨真價實的大,那層老繭磨著他皮包骨的手腕感覺有些疼。王瞎子此時想起有人問過他,是不是眼睛失明的人,其他的感覺就會更靈敏了,他以前都是閉著眼睛胡亂回答,如果今天有人問他,他絕對能感同身受的回答。
王瞎子在毒上真是下了大功夫,自從二十年前洛中澤在中了他的毒之下還重創(chuàng)他們八名高手之后,他就在不斷的改進,王瞎子夠狠,改到后來他的毒自己都沒辦法解,沒有真正的解藥,他從未想到有一天會死在自己的毒上,如果能想到這樣,他說什么也不會這么狠。雖然他及時服了不算解藥的解藥,毒沒有要他的命,也讓他丟了半條命,此時的他早已內(nèi)力全無。
丁風嘆了口氣,這個黑衣人絕對與二十年前的肖家莊有關系,可惜讓他走了。不過好在當時在場的還有兩個人,鐵手李和王瞎子。
鐵手李將夏中舉未瞑目的雙眼輕輕合上,扭頭看了看王瞎子,王瞎子嘆了口氣。
“石不語,你是一個敢做敢當?shù)娜??!倍★L道。
“當年那一晚我在肖家莊。”鐵手李的聲音和他的鐵掌一樣硬邦邦的。
“他也在吧?”丁風一指王瞎子。
“我當然也在那里。”王瞎子咳嗽了一聲。
“你與肖前輩有仇?”丁風問道。
“沒有,在那之前我不認識他?!辫F手李道。
“那你與洛中澤前輩有仇?”丁風道。
石不語搖了搖頭。
“那你們?yōu)楹稳绱撕荻?,為什么?”丁風道。
“你有沒有可以為其付出一切的人,哪怕是性命。”鐵手李說道,他的目光有些悠遠,好像想起了一個多年未見的朋友。
丁風明白了。
“你是為了他?”丁風目光看向夏中舉。
鐵手李看著夏中舉,扭頭又看向丁風,咧嘴笑了笑,失血過多的漆黑臉龐終于有了一絲蒼白之色。
“是剛才的那個黑衣人?”
鐵手李又笑了笑,凄慘的笑容,但丁風看得出來,他說對了,因為鐵手李眼中出現(xiàn)了崇敬的目光。
“他是誰,他那晚也在肖家?”
鐵手李在王瞎子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王瞎子的表情先是悲傷,接著是驚喜,最終又平靜下來,王瞎子聽到夏中舉死了很悲傷,但聽到黑衣人帶走了夏天啟卻很高興,鐵手李看了看王瞎子,雖然王瞎子看不見,卻同時與鐵手李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