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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聞見花開

第三十一章 路見不平

逢君聞見花開 獨立風中 4193 2022-05-24 17:45:24

  趙遵不由得聯(lián)想起了幾天前在東市遇到的送信跑腿的公孫輸,怎么長安城跑活計的人都是穿軍裝?

  駕馬車這位并沒有在意趙遵,把馬車駛入了后園,趙遵立刻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這位穿軍服的究竟是何許人。

  “魯誠!你小子干點活怎么婆婆媽媽的!太陽都快落山了才把料送來,還干個鳥??!”工頭模樣的人嘴里不干不凈的對駕車的人吼道。

  叫魯誠的這位也不敢還嘴,陪笑道:“對不住啊,瓦塊太重,馬拉著有些吃力!”

  工頭不依不饒的說:“這匹老病馬比你還老,真該把它煮了吃了!”損完魯誠,工頭轉而對老管家說道,“老伯,天快黑了,今兒到這吧,明天再卸車!”

  老管家有心想讓他們趕工,奈何對方?jīng)]有要加工的意思,只好作罷。工頭帶著幾個短工走了,老管家也要回前院的時候,魯誠突然攔住了他:“東家,這車貨我來卸怎么樣?”

  老管家打量了他一下:“就你一個人?”

  魯誠道:“就我一個!”

  “這可是五個人的活,你一個人干的完嗎?”

  魯誠揉了揉鼻子頭說:“回去早了也是睡覺,不如掙倆錢花花!老伯,我要是干完了,能多給兩工錢嗎?”

  老管家點點頭:“年輕人有魄力,那你就干吧,能干完五個人的錢都給你!”說罷就走了。

  魯誠脫了個光膀子,大瓦片一打一打的搬,水桶粗的原木咬著牙硬抗,不一會就累得汗流浹背。

  趙遵躲在暗處看的一清二楚,這個魯誠絕不簡單,搬運重物不用蠻力,舉重若輕全憑巧勁,氣息一點都不亂,可見其功夫底子不弱。

  趙遵見其下盤功夫極其扎實,絕對是常騎馬的悍將,百里挑一,可這么個人怎么淪落到賣苦力的地步了呢?趙遵不動聲色的繼續(xù)盯著他,兩個時辰之后魯誠終于把活干完了,他僅僅在地上坐了一會就去前院喊人驗貨了。

  老管家驗收無誤,很爽快的按照先前的約定付了五個人的工錢,魯誠拿了錢樂呵呵的走了,魯誠可不知道趙遵就自己身后不遠地方跟蹤,他先到工坊交還了車架,然后牽著自己的瘦馬往東走。

  這時天早已黑透了,街上的行人漸稀,經(jīng)過一個小酒店的時候魯誠可能是餓了,把馬拴在門口,進屋要了兩碗粟米飯,又要了半斤酒。

  小二上酒的時候順道給鄰桌端了盤熟牛肉,魯誠的眼巴巴盯著熱騰騰的牛肉直咽口水,小二看出來了,問道:“軍爺,這肉您也來一份?”

  魯誠的手在自己的錢袋上握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松開了,低著頭扒了幾口飯,說:“我不要,不愛吃!”

  小二低罵了聲:“窮鬼!”翻著白眼走了。

  魯誠幾口扒完了飯,端起酒來一飲而盡,出了店一直來到東市碼頭,別的地方都安靜了,可這里依然還很熱鬧。

  一條滿載稻米的大船正在卸貨,魯誠找到了工頭,嬉皮笑臉的套了半天近乎,才加入到了勞夫之中,一干又是近兩個時辰,終于卸光了一船米。

  工頭結工錢,到給魯誠的時候,工頭很不禮貌故意把錢扔在地上,要換二一個人準打起來了,可魯誠趴在地上一枚一枚的撿錢,半句怨言都沒有。收了工錢他牽著瘦馬走了很遠,在城墻根找了個大車店,和二十幾個勞夫擠在一間屋里倒頭便睡。

  魯誠睡著了,可跟蹤了他大半夜的趙遵卻毫無困意,來長安之前趙遵認為作為一個大周朝的軍兵,光榮不敢說,起碼沒人敢欺負,大魚大肉不敢說,至少不會為生計擔憂??稍诘蹏氖锥?,自己前后遇到了兩個軍兵,不但要為自謀生計,被人欺負侮辱,甚至不敢反抗。

  這可真是奇哉怪也!

  趙遵回到府中已是午夜,老管家正等得焦急,見少主人無恙這才放下心,趙遵忍住滿腹的疑問,熬到了天亮,早飯之后趙遵沒有像往常一樣到外面游歷,而是主動到后園監(jiān)工。結果等了一整天魯誠也沒有出現(xiàn),不過昨天認識魯誠的工頭來了,結工錢之后趙遵借故留下工頭,邀他喝酒。

  工頭自然樂意,雖然他不知道趙遵的真實身份,但在長安城住得起宅院的,非富即貴,結交一個這樣的人有百利而無一害,最不濟也混頓酒喝,很痛快就答應了。

  席間趙遵先問了一些關于后園施工的情況,工頭做了一輩子活了,這點可難不倒他,而且這個人還很健談,幾杯酒下肚話就多了。

  趙遵有意無意的提到了魯誠,他不是直接問的,而是說在后園遇到了一個穿軍服的人,差點沒被撞傷,但見其是當兵的沒敢吭聲。

  工頭喝的有點多了,揉了揉腦袋,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來:“哦,是魯誠這小子!”

  “哦,是你朋友?”

  “呸,雜碎!”沒想到工頭對魯誠這個名字非常鄙視,抬高了嗓門道,“公子,以后遇到這個王八蛋,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別留情!”

  “他可是軍兵啊,動粗打人怎么辦?”

  “他也配叫兵!丟人!”工頭又喝了幾口酒,不用趙遵費事問了,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這名叫魯誠的軍士隸屬于北護軍,這支隊伍的歷史相當久遠,最早可以追溯到前朝魏氏開國。當年天下大亂,魏氏開國之君在群雄中實力不算強大,在一次戰(zhàn)爭中魏祖戰(zhàn)敗孤身逃入深山。在山野中流浪,食不果腹,還要提防追兵,日子非常不好過。

  然而魏祖并沒有氣餒,他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和魅力征服了當?shù)氐纳矫?,幾支山民的首領都把兒女嫁給了他,成了女婿的魏祖招募了訓練了一支擅長奔襲野戰(zhàn)的精兵部隊。

  他以此為根基,出山再戰(zhàn),經(jīng)過了十幾年的拼殺,終于混一天下。這種由山民土著組成的隊伍作為魏軍的中堅力量,立功無數(shù),備受恩寵,被賜名神佑軍鎮(zhèn)守京師。不過這支軍隊的成員來自未開化的山野之地,行事粗鄙無理,首領們更是恃寵而驕,飛揚跋扈,不把朝臣王公放在眼里,因此引起了公憤屢屢受到打擊排擠。魏末周興后,這支前朝皇家護衛(wèi)軍成了新皇的眼中釘,地位一降再降,名字從神佑軍改成了北護軍,人數(shù)也由一軍變成了一隊,僅僅千余人。統(tǒng)帥從正將降成了牙將,后來長安城也容不下他們了,皇帝一聲令下把北護軍駐地遷到了北苑林場,錢糧供給與普通護軍無二。

  雖然皇帝不再寵愛這支隊伍,但也一視同仁,沒有輕賤了他們,朝廷出兵每次征召都不曾少了他們,但幾場仗下來北護軍毫無建樹,避戰(zhàn)畏戰(zhàn)出工不出力,空耗了朝廷不少軍餉。太尉大怒,消了他們一半的軍需和軍餉,統(tǒng)帥也由牙將貶成了校尉。

  老百姓當兵一圖封賞二圖榮譽,北護軍既無餉可拿,又被兄弟部隊瞧不起,年年募兵都無人來,一千人的隊伍走的走散的散還剩不到五百,這些人都是前朝神佑軍的直系后代,沒有餉吃不飽,馬沒有料餓的站都站不起來,軍械壞了也無人補,他們沒有辦法只能到長安城出苦力掙錢。

  大周男兒崇拜英雄,以戰(zhàn)死沙場為榮,以貪生怕死為恥,北護軍的兵走到哪兒都讓人看不起,只能干最累最臟的活。

  趙遵總算知道了來龍去脈,心說朝廷這么干有點過分了,怎么能因幾場仗沒立功就削減軍資和軍餉呢!豈不寒了這幾百人的心?。?p>  工頭酒足飯飽,心滿意足的走了。趙遵又向老管家詢問有關神佑軍的過往,老管家果然了解的更為詳細。在魏朝的時候神佑軍和羽林軍一樣都是皇家護衛(wèi),統(tǒng)帥有皇帝親自任命,不聽衛(wèi)府調遣。

  魏朝滅亡前夕,天下藩鎮(zhèn)紛紛起兵謀反,神佑軍奉命鎮(zhèn)壓,屢立奇功挽狂瀾于既倒,是大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大勢不可逆,神佑軍在多個強藩的夾擊下?lián)p失慘重,只有一小部分幸存了下來退回到了山林中,直到大周建立后神佑軍才歸降。

  先帝知其輩忠勇,命他們鎮(zhèn)守長安城的北大門,神佑軍更名為北護軍,乃是朝廷四大衛(wèi)軍之一。

  到了劉衡登基一改上幾代防守的戰(zhàn)略姿態(tài),開始主動出擊,在北、西、南三個方向開疆拓土,三大營主力頻頻出動,兵力略顯不足。于是皇帝開始調動長安附近的衛(wèi)戍部隊,四大護衛(wèi)軍劃歸三大營隨軍出征。五年前護軍將軍李黯帶北護軍隨大軍遠征吐谷渾,雙方在高原展開拉鋸戰(zhàn),最后大周軍師老兵疲無力再戰(zhàn),只得撤回到關內。此行雖未全勝,但各軍均有斬獲,只有北護軍千人去千人返,連一個首級都沒帶回來,皇帝十分不悅,撤了李黯的職務。三年前車師國背信棄義投靠匈奴,殺我通商使團,現(xiàn)在的征南將軍馮異帶領三萬大軍長途奔襲橫絕大漠,殺車師國主立下大功,各軍都獲封賞,唯獨北護軍在大漠中迷失了路徑,吃光了糧草退了回來,壓根沒趕上會戰(zhàn)。太尉下令徹查北護軍迷途的原因,前后嚴懲了數(shù)名將校。

  去年馮異帶兵二伐百越的時候,北護軍僅作為后軍保護輜重,剛開始馮異軍所向披靡打下了不少州縣,后來大軍受阻回撤之際北護軍駐扎于巫縣,孤立僅僅數(shù)日后,在無敵人進攻的情況下竟然一把火少了輜重逃了回來。朝廷打了一場窩囊仗正愁沒地方撒氣呢,把個北護軍上上下下好一通折騰,長安城別想待了,北護軍被趕到了皇家獵苑,北苑。這還不解氣,軍餉又給減了一半,據(jù)說實際上一分都不給了,讓他們自生自滅。還聽說很多朝臣主張裁撤北護軍,因為戰(zhàn)時撤銷番號對士氣軍心不利這才作罷?,F(xiàn)如今北護軍好像棄兒一樣靠打獵為生,非常凄慘。

  連著三次出征尺寸之功未立,沒有戰(zhàn)損,聽起來確有畏戰(zhàn)嫌疑,然而趙遵深知行軍打仗有多苦多累,吃不飽睡不好,隨時都有可能送命,打敗仗的時候能夠把隊伍安全帶回來,這就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可皇帝勵志開創(chuàng)一個大一統(tǒng)的王朝,求勝心切,不允許有失敗,近幾年雖然取得了一定的勝利,但代價卻是空前的,只是苦了那些當兵的了。

  趙遵有心幫北護軍一把,但幾百人的隊伍不是他一個小貴族可以負擔的起的,想了想只能作罷。

  十幾天后府里的工程竣工了,需要添置一些新家具,趙遵是個有品位的人,要親自挑選。這天早上他剛從一條小巷中走出來就看見西市大街上圍著一群人,有喝罵聲和呻吟聲從人群中傳出來。

  趙遵聽聲音不對,忙擠進人群,只見幾個家奴模樣的惡漢正在圍毆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弱書生。不知他們有何仇怨,幾個惡漢下手非常很多,部分頭臉的亂踢亂打,書生的口鼻里全都是血,痛苦的蜷曲在地上。

  “求你們別打了,別再打了!”一個風華絕代的美少婦苦苦哀求,卻被幾個彪形大漢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圍觀的人多露出同情的表情,卻敢怒不敢言。這群惡漢中有一個留小胡子的,這個人最壞,他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怕夜長夢多,猛踢了書生幾腳,喊了一聲“走”,幾個惡漢拉起少婦便走。少婦自然不肯,可是弱女子如何掙得開幾個大漢的束縛,嘴里喊著:“段郎救我,段郎救我……”身子卻仍被倒拖著走。

  本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書生聽到了愛人的呼喚,掙扎著爬了幾步死死抓住了小胡子的腳脖,嘴里含含糊糊似乎再喊:“不可……不可”

  小胡被書生死死抓住了腳脖,掙了幾下都甩不開,這小子狼眼一翻下了死手,一腳直奔書生的眼窩猛踢。這一腳要是踢上了,當場就得要了書生的命。

  小胡子這一腳眼看要踢上了,結果出人意料的是,他自己反而倒摔了出去,趴在地上捂住襠部殺豬一般慘叫了起來。

  原來是趙遵實在看不過去,出腳踢飛了小胡子,幾名惡漢見頭被打了,呼啦啦把趙遵圍在了當中。

  “給我打!哎呦呦!”小胡子咬著牙指著趙遵怪叫道。

  惡漢們一擁而上群毆趙遵,圍觀的人都替趙遵捏了把汗,有膽小的嚇得眼都閉上了,結果出乎意料,七八個大漢被趙遵一腳一個全都踢翻在地,一個都爬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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