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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聞見花開

第一百二十四章 門道

逢君聞見花開 獨立風(fēng)中 3322 2022-09-02 21:55:13

  中年人在附近找了一圈,最后垂頭喪氣的打算回去,可剛一轉(zhuǎn)身正和趙遵撞在了一起。

  “是在找我嗎?”趙遵嬉笑的看著他說。

  中年人也不傻,猜出趙遵早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也不做作,點了點頭:“您是趙遵,趙侯爺吧!”

  趙遵點點頭:“看樣子你找對人了!”

  中年人長出了一口氣:“我等了您三天了,您不來,我只能來找您了!”

  趙遵奇道:“我為什么要找你?”

  中年人看看四周川流不息的人群,低聲道:“這里人多眼雜,趙侯爺,咱們借一步說話!”

  趙遵點點頭:“我正好沒吃早飯,這一片我也不熟,你選地方吧,我請客!”

  中年人道:“不知趙侯爺喜歡葷的素的,冷的熱的?有什么忌口?”

  趙遵道:“我怎么樣都可以,只是別太麻煩了就行!”

  中年人也很干脆:“那就西邊巷子里的羊肚湯吧,在城門樓上吹了一夜風(fēng),喝上一碗去去寒,保管一整天身上都有勁?!?p>  趙遵被帶到了一間非常不顯眼的羊湯館,巷子里住的都是普通居民,只有這一間是做買賣的。

  “藏得這么深你都找到,老哥你對北城的街巷真是熟悉??!”趙遵坐下之后說道。

  中年人一笑:“我這個人好研究吃,愛瞎溜達!這家店不大,但羊肚湯可是京城一絕?。∫粫簻松蟻砟銍L嘗就知道了!”

  羊肚湯端上來趙遵一嘗,果然有十分的味道,喝了幾口趙遵放下了碗,問道:“老哥,還未請教閣下高名!”

  “哎呦,不敢,小人姓郭,行六,爹媽也沒給起個正經(jīng)名字,大家都叫我郭六!”

  “郭大哥,做什么營生,在哪行發(fā)財??!”

  郭六道:“嗨,我們家上八輩子都是挑夫賣力氣的,小人沒什么本事,仗著家里長輩留下的傻人緣,帶著一班兄弟在北門這片混街面討生活!”

  “剛剛你說,等了我三天,可我到現(xiàn)在也沒明白是什么意思,你可否明言??!”

  郭六撓了撓頭:“怎么說呢,這么著吧,趙侯爺,北護軍原來干過京城防務(wù)的差事嗎?”

  “沒有,北護軍是正規(guī)軍,負責(zé)行軍打仗,這是第一次來京城!”

  郭六道:“那您知道京城北門常有什么人進出,哪些人是正經(jīng)生意人,哪些人常做私藏夾帶的勾當(dāng)?”

  趙遵搖了搖頭。

  “那城門稅怎么收,收多少?哪些走私的貨該查,哪些不該查您可有數(shù)?”

  趙遵又搖了搖頭:“剛剛上任兩眼一抹黑!”

  郭六道:“本朝建立至今北門的守衛(wèi)換了不下幾十次了,能干兩年那就算長的了,大多也就干上一年多一點,剛摸清點道道就又調(diào)走了。不瞞您說,剛剛換防下來的那一批人只干了四個月,估計到現(xiàn)在還沒明白這個城門究竟該怎么看!”

  “哦?這么說來京城四門的守軍都是門外漢嘍?”

  郭六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可以這么說!”

  趙遵道:“這可奇了,負責(zé)守衛(wèi)大周京城重地的守衛(wèi)都是門外漢,作為朝廷重要稅收的城門稅豈不成了兒戲,敵國的奸細隨隨便便就能混進京城刺探消息不成?可事實是京城治安良好,城門稅收年年上漲,放眼望去長安城一派繁華安定的景象,這怎么解釋?”

  郭六道:“那是因為有一批專門的人負責(zé)協(xié)助守城軍把守四門,守衛(wèi)長安的安寧,保證朝廷的稅收!不但如此,他們悉知各行各業(yè)的內(nèi)幕,了解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維系著各方的利益和平衡?!?p>  趙遵笑道:“我好像明白你為什么在等我了,郭老兄就是這批人中的一員!”

  郭六并不否認:“不錯,郭某在北門混了二十多年,出入北城門的各色人等都難逃我這雙眼,正經(jīng)生意人、小商小販、偷藏夾帶的、走私販運的、投入長安意圖不軌的,我都能一眼辨認出來,這可不是吹!光是匈奴奸細最近五年我抓了至少十個,京兆尹還專門下令褒獎我!所以歷任城門官上任伊始便會找上我,有我的一班兄弟守門,便可高枕無憂了!但您上任三天,我左等您不來,右等您不到,今天實在是憋不住了才到城門口等您的!”

  趙遵大笑道:“是趙某怠慢了,誤了郭老兄的財路!”

  郭六把手一擺:“趙侯爺取笑了,郭某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上門討差事,只是您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三天北門人流少了許多!”

  趙遵點點頭:“沒錯,這三天走北門的人比平時少了至少三四成,而且罕見商隊,收上來的稅金更是少得可憐!與長安百萬人口和商品之繁盛相比,這點人和貨極不相稱!”

  郭六立刻說道:“可您不知道,這三天長安東門和西門天天人滿為患,進城的隊伍排出去四五里地!您可知其中緣由?”

  “實不知!”

  “入城的商旅見北門排查甚嚴,又見不到熟悉的面孔,不敢貿(mào)然進城,寧肯多走幾十里繞行東西兩門?!?p>  趙遵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趙某對此一竅不通,又不知向何人請教,今天總算遇上明白人了,還請郭老兄不吝賜教!我這個城門官究竟該怎么當(dāng)!”

  郭六又讓店伙計添了熱湯,喝了一大口方才說道:“那得看您這個官圖什么了?”

  “怎講?”

  “你是圖討好上官,某升遷某前程,還是現(xiàn)得利多撈錢,還是為了收買人心???”

  趙遵道:“還有這么多道道?那勞煩郭老兄都給我講一講。”

  “你要是為了前程討好上官,那入城的商旅和哪位朝臣沾親帶故都得摸清了,一個都不能得罪,該通融的通融,該放行的放行,虧國家的稅收買自己的官運,大多數(shù)的城門官都會走這條道,這樣官位也能坐久一點。還有就是顧眼前的,多撈錢,那就看誰出錢多和自己走得近了,檢查貨品的時候外緊內(nèi)松,拿好處辦事,短時間內(nèi)便可獲取大量財富,但這樣一來上面拿的好處勢必就少了,官也做不久,不過這么干上半年,這輩子也不愁吃喝了。也有個別后臺硬的,上邊的關(guān)系都打通了,也不缺錢,干這個官圖收買自己部下,培植自己的親信,把好處都讓出來,慷國家之慨!可這樣的人太少了!”

  趙遵點點頭:“郭老兄分析的透徹,那你看我屬于哪一類?。俊?p>  郭六道:“您哪一類都不屬于,名利威三樣您都不缺,我實在摸不清您的心思,這才厚著臉皮來找您吶!”

  趙遵想了一下:“我想做個清官,也不奉承上官也不收買部下,秉公執(zhí)法怎么樣?”

  郭六非常直接:“那您就自己玩吧,贖郭某不奉陪!”

  趙遵說:“我想做個清官都不行嗎?”

  “不行!您是侯爺,皇帝寵著您,您錦衣玉食享盡人間富貴,可您想過沒有,長安城那些普通百姓,那些披星戴月遠涉大漠的商人,他們只求在長安城安身立命,讓家人吃飽穿暖,不容易??!城門稅雖然不算很高,但去掉運費和各種開銷還能剩下多少利?您高風(fēng)亮節(jié)!但也得給底層的人留條活路吧,北門本來走貨就少,木料、皮貨、山產(chǎn),利很薄,可又都是長安城百姓的必需品,您要是一件件一車車的照章收稅,城里的物價也得跟著漲,達官顯貴不覺得,最后吃虧的還是窮苦人家!”

  趙遵被郭六一席話說的無言以對,可郭六還沒說完呢。

  “徇私情、枉國法,從道理法理上怎么都講不通,但從人情上卻是長安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誰也擋不住!攔也攔不住!趙侯爺您歲數(shù)小,經(jīng)的少,這世上很多事啊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您可以不貪,但買賣人都活著,您不收黑心錢,他們寢食難安!您多少收點,他們就安心了,當(dāng)然,稅還是得收,貨也得驗,人該查的照樣查,大面上過得去,各方都落個實惠,皆大歡喜!這個門就算看好了!”

  趙遵道:“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有!我伺候了十幾個城門官,和十幾批衛(wèi)士搭過伙共過事,當(dāng)兵的遠離家鄉(xiāng)父母,遇上戰(zhàn)事緊的時候說不定哪天就上戰(zhàn)場送死去了,得讓他們掙點,拼死拼活的不容易,一點實惠撈不著,您這兵也不好帶!”

  “還有嗎?”

  郭六道:“還有一點,您不能讓背后的人難辦?。 ?p>  趙遵聽罷豎起了大拇指:“郭老兄,從明天起北門的事交給你全權(quán)處理,我坐享其成啦!”

  郭六一愣:“可您剛才還說……”

  趙遵道:“嗨,我那是套你話呢!”

  郭六非常感動:“趙侯爺深明大義,我替在北城混飯吃的老少謝謝您啦!放心,我肯定好好干,不讓別人挑您一點毛??!”停了片刻又說,“別等明天了,城外的商隊還都等著我的信呢!別讓他們等得心焦,我這就趕到城門那兒!”

  趙遵把自己的名帖交給了郭六。

  “到了之后找到城門副官余雷,他見了名帖自會安排你們的!”

  “多謝多謝!”郭六拿了名帖轉(zhuǎn)身就要走,這時趙遵喊了一聲:“郭老兄,是黃大人請你來的嗎?”

  郭六的表情一下子變了,有點驚訝,有點懷疑,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只是想混口飯吃,也希望別人有口飯吃,趙侯爺,我先去了!”

  郭六走后趙遵在羊湯館坐了好一陣子,這個只有姓沒有名的混混不是一般人,別人心眼是讀書拜師學(xué)來的,郭六雖然沒看過書,但他卻閱遍世間之人,是在街面上摸爬滾打練出來的,他的精明在于維持原有狀態(tài),維護體系內(nèi)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有他在確實可以保證北門的各項任務(wù)順利進行,然而趙遵懷疑他是黃權(quán)派到身邊的眼線,是來監(jiān)視自己的,對此懷疑郭六含糊其辭,沒有給出確切的答復(fù),這讓趙遵心里升起了一片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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