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馬克這個老狐貍打著身體微恙的幌子接見了不少使團,從各方了解到了大周和羌人戰(zhàn)爭的形勢,權(quán)衡利弊他決定既然擋不住大周滅羌,那就不如和大周同肥,畢竟羌地有肥美的草場,地震的影響過去一樣可以養(yǎng)活很多牛羊正是金格需要的。
因此穆馬克竭力討好趙遵和彭嘉,因為大周使團人數(shù)少,穆馬克還專門派來一些人給趙遵撐門面。趙遵原以為要拿出一些代價換取穆馬克的幫助,結(jié)果卻恰恰相反,穆馬克不但答應(yīng)和羌人絕交,并主動提出夾擊羌部。金格和大周打下來的土地歸自己所有,今后兩國約為友邦,互通有無,永不交兵。
大方向定準了,就是細則了,趙遵秉承一個原則:不先開口!穆馬克想見招拆招都不成,最后只得自行招募軍隊,幾天之后原本阻塞道路的吐蕃兵突然端著槍頭殺向了羌人。至于吐蕃內(nèi)部,金格同盟之間怎么劃分戰(zhàn)利品趙遵一概不管,你們分得越不公平,日后矛盾越大,對大周越有利。
趙遵甚至偷偷給封不遺去信,讓他按兵不動,讓吐蕃人和羌人去打,如果可能的話留下幾個親周的部落,給他們一些地盤,作為制約吐蕃的一個后招。
穆馬克變臉這么快,趙遵襲殺小王子和羌部使團是一個方面,但更深層的原因還西方正在逐步統(tǒng)一的壓迫感,金格不想被西方的同胞吞并,只能倒向東方,從別的民族搶奪土地和財富,這時候趙遵說要從穆馬克的戰(zhàn)利品中要一塊好處他都會答應(yīng)。
當然吞并羌部勢必會引起另外一些勢力的反對,這些就是穆馬克要去解決的了??傊?,穆馬克的壽誕宴會在暗流涌動下開場了。吐蕃人祝壽的習俗和漢人不同,但同樣的熱鬧,街道上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慶。
穆馬克執(zhí)政四十年,進取不足守成有余,百姓們得到的好處雖然不多,但日子比他國安穩(wěn),吐蕃民風淳樸,對國王心存感激。
穆馬克家族在金格的威信自不必說,走到哪兒百姓都夾道歡迎,國王六十大壽,王宮門前每天都有跪拜遙祝的百姓,穆馬克借機邀買人心,多賜給酒肉。
到了正日子,王宮內(nèi)外載歌載舞歡聲一片,每個人都穿著盛裝,穆馬克的幾個兒子一大早就開始接待各國使者,無論大小國家禮物輕重,一律給予高規(guī)格的回禮。壽宴在午后開席,本國的官員將領(lǐng)加上外國使團加在一起人數(shù)過千,不可能都到宮殿里去。
宮城的草地上擺了一席又一席,一邊吃一邊觀賞歌舞,真正進入宮廷的人少之又少,除了本國的貴族重臣,外國祝壽的使團只有正副使才有資格面見穆馬克。
當然大周使團不受這個限制,十幾個人在宮廷里單開一席,穆馬克的胞弟陪酒,給足了面子。開席之前穆馬克單獨會見趙遵,再次贈與金銀,趙遵照單全收。
穆馬克高興,畢竟上了年紀,人老了喜歡熱鬧,宮廷里歌舞樂曲不斷變換,人們的熱情都提了起來,一波波的向穆馬克敬酒,穆馬克有了幾分醉意。
這時門外響起了銀鈴般的笑聲:“叔叔,小侄女來給您祝壽了!”
大伙聞聲看去,一男一女穿著苗人的盛裝邁步入殿,“乖孩子,快來!”穆馬克笑容堆壘,招呼吳寶童和蜂到跟前。
趙遵大感意外,沒想到蜂換上苗女盛裝像變了個人,和自己一樣的高挑身材,配上一張精致的瓜子臉,雖然不十分驚艷,但別有風味。
“三弟,你愣什么啊?”
“啊?沒……沒什么……”
吳寶童和蜂一入宮廷立刻成為了焦點,穆馬克仰仗苗人雇傭軍,對二人格外恩寵,真當自己的兒女看待。
隨著宴會的進行,客人們開始走動了起來,相熟的互相寒暄,看不順眼的不敢明目張膽的破壞宴會,暗地里斗起酒來,不少人沒撐到一半就醉倒拉走了。
蜂回到霧夯城的當天夜里便恢復了八成,不得不說苗醫(yī)苗藥有神效,他們兄妹一商量得好好感謝趙遵的救命之恩,跟著穆馬克敬酒的時候和趙遵多喝了幾杯。
大伙說說笑笑,趙遵突然看到一只白色小蠶趴在蜂的肩頭,他無意識的用手一揮想將它打落。
這在自己看來再正常不過的舉動,卻使得在場的穆馬克、吳寶童等人顏色大變,大家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趙遵。
趙遵剛要開口詢問,左手一陣鉆心的劇痛,那只小蠶趴在自己的手背上,一彈又回到了蜂的肩膀上。
趙遵修習上乘內(nèi)功這兩年越發(fā)波瀾不驚,哪怕身受重傷都不吭聲,今天僅僅被一條小蟲咬了一口,眨眼的功夫趙遵半邊身子好像結(jié)了一層厚冰。皮膚肌肉,癢、灼、痛,豆大汗珠像下雨一樣浸透衣衫。
趙遵整個人進入了癲狂的狀態(tài),跪在地上嘶吼,這下把宮廷里所有人都吸引了過來。蕭烈大呼:“不好,三弟中毒了!”見沒人上前搭救,蕭烈指著吳寶童和蜂呵斥道:“我三弟為救你們,幾乎送命,你們竟敢陷害他!”蕭烈大喝一聲一掌擊在殿柱上聲如巨雷。
穆馬克見狀忙解釋道:“蕭將軍有所不知,此物名曰冰蠶,乃是苗疆圣物,巫毒之王,部族中法力高深的巫師喜豢養(yǎng)此物,每日以毒蛇毒蟲喂養(yǎng)是巫毒中最頂尖的引子。冰蠶長成之后,除了主人,萬物皆不可碰觸,否則必遭寒毒侵襲!”
蕭烈青筋暴起:“我三弟性命豈不能保!”
穆馬克也怕趙遵死在金格,一國的使團長遇害,還是毒殺,這要是讓大周皇帝產(chǎn)生誤會,等同于宣戰(zhàn)了。
“賢侄,快想辦法救治趙大人。”
吳寶童面如死灰:“寒毒入體,趙兄弟就如同冰蠶一樣,碰到便會中毒,而且實在沒有藥可解寒毒?!?p> 蕭烈咽了口唾沫:“真就沒有生的可能了?”
吳寶童道:“西南各民族皆知冰蠶的厲害,除非兩個大巫斗法,或者……或者……,總之也非一個生的都沒有,只是阿妹這只冰蠶之前已經(jīng)吞噬過兩條同類,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強的……”言語間已對趙遵的存活不抱任何希望了。
蕭烈像掉進冰窟里一樣,“酒……給我酒!”趙遵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蜂抱起一大壇子烈酒送到趙遵手上,趙遵全沒有注意蜂臉上羞臊的表情,抱起酒壇就喝。
刺骨的寒和鉆心的痛逼迫趙遵催發(fā)內(nèi)功與之抗衡,一波又一波的對抗讓趙遵不斷地在冰與火之間來回翻轉(zhuǎn),趙遵的臉色時而蒼白,時而紅潤,身體周圍隱有蒸汽出現(xiàn)。
“再拿酒來!”
蕭烈又搬來幾大壇烈酒,趙遵晃晃悠悠抱起一壇大口吞咽,穆馬克珍藏的佳釀都是烈性酒,普通人喝不到幾碗就醉倒了,趙遵一口氣喝好幾斤,看得眾人瞠目結(jié)舌。然而冰蠶寒毒霸道至極,又頑固,趙遵內(nèi)力加上烈酒相助眼看壓制住寒毒,稍一松懈它就會卷土重來,比原來還兇猛。
反復折磨中,趙遵內(nèi)功獨特的法門漸顯優(yōu)勢,寒毒占盡上風但始終壓不滅趙遵的內(nèi)息,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下趙遵忍受不住了,決定放手一搏。
他大喝一聲,催動內(nèi)勁,明眼人都看得出,趙遵四肢都粗了一圈,全身的筋骨嘎巴巴直想,趙遵不斷運氣誓要把寒毒逼出體外。終于在一番拉鋸之后,寒毒被趙遵逼到了被咬的傷口處。
“呀!”趙遵再喝一聲,一股血水噴出傷口,寒毒被清除了,趙遵的靈魂似乎也跟著血水離開了軀殼,人虛脫昏死了過去。
宮廷御醫(yī)忙七手八腳把趙遵抬到了內(nèi)宮醫(yī)治,留下的人發(fā)現(xiàn)趙遵腳下的石板硬生生被他給踩碎了。人們不禁感慨,趙遵真是條硬漢。
奇怪的是客人們不來安慰大周使團,卻紛紛跑去向吳寶童祝賀,蕭烈拉住一個穆馬克的大臣一問,臉一黑心說麻煩大了!
趙遵這一昏就是十幾天,中間蘇醒了幾次,總覺得眼皮沉就是睜不開,就一直睡一直睡,直到有一天他實在睡不著了,一下子坐了起來把伺候他的女仆嚇得忙跑出去喊人。
趙遵努力半天才看清,屋里的擺設(shè)看著陌生,這不是金格王宮,也不是城外的營地。
蕭烈聞訊第一個沖了進來:“謝天謝地,我的小祖宗,你終于肯睜開眼了,你再這么睡下去我要瘋了!”
趙遵揉了揉腦袋:“我睡了很久嗎?”
“十四天!換了十幾個大夫都說你沒事,可你就是不睜眼!”
趙遵笑了笑:“本來就累,借機偷了個懶!對了,這是哪兒?”
“苗……苗街!”
趙遵奇道:“住這兒干嘛?”
蕭烈深吸一口氣:“三弟,有件事哥哥要認真的和你說一下,你先有個心理準備?!?p> “不是吧,你干嘛這么認真的和我說話,我剛醒經(jīng)不住嚇唬!”
蕭烈道:“小子,你惹上大事了!”
“啊?”
“你說你這雙手平時挺老實的,干嘛手欠去摸人家的蟲子?”
趙遵不樂意了:“我那是好心,只想給她撣落蟲子,誰知道那蟲子是她養(yǎng)的,還那么毒,差一差要了我的小命!我不追究他們的責任就不錯了,他們還不樂意啦?”
“樂意,不光樂意,還得賠償你呢!”
趙遵把腳放在地上試著站起來:“賠,那倒不必了。”
蕭烈嘆了口氣:“苗部有習俗,大祭司掌管部落祭祀,有男有女,男的可以婚娶,女的卻不能嫁人。事無絕對,若有追求者甘愿冒險經(jīng)過冰蠶的試煉他就可以迎娶該女子,該女子法身已破自動失去大祭司的身份變成平民?!?p> 趙遵目瞪口呆,又坐回到了竹床上:“你……你是說……”
“你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碰了冰蠶,等于公開向蜂求婚,結(jié)果你還成功了?,F(xiàn)在她尊貴的大祭司頭銜沒了,你說該怎么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