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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座彼岸閣

第三十五章 天道不仁

我有一座彼岸閣 布衣老九 2558 2022-06-17 18:25:42

  神都谷雨節(jié)后,邁入初夏,少不得天公應(yīng)時(shí),催花雨下。

  晨曦開始的陣雨,下得綿綿不絕。

  修業(yè)坊安陽侯府邸內(nèi)的院子里,一襲淺白圓領(lǐng)袍衫的俊朗剛毅男子,油傘不撐,蓑衣未罩……

  雨絲如線,卻一分一毫都未曾染身。

  “諸神敕法,五行縱橫!”

  薄唇輕啟,口中悠然吐出八字真言后,雙指半空劃出一道弧形。

  周身一丈內(nèi)的雨線似有感應(yīng)般,萬水歸一。

  姜叔夜心念微動(dòng),“冥章幽篆”鐫刻在右手掌心的符文亮起。

  萬千雨線竟自化水成冰,寒氣蒸騰。

  俄頃,嘩啦一聲,寒冰化水,猛然傾斜于地……

  符師弄刀筆,丹墨交揮橫!

  道宗一脈修符術(shù),初期以墨入紙,口誦黃庭道藏,符篆化氣,借以操控五行。

  七品及以上,府內(nèi)靈海神識(shí)虛空凝篆。

  心隨意念間,渾然天成。

  彼岸閣的“冥章幽篆”,似一道神來之符,無丹墨揮灑,更無黃紙為媒,心念之間,道法著天章……

  道宗法篆其中妙意,以及修煉之法,姜叔夜自然不懂!

  可彼岸閣出品的寶貝,神乎其神,也無須他耗心費(fèi)力去鉆研……

  只不過,這御水神通的威力,目前究竟能到幾品,威力幾何,小侯爺心里可沒底。

  自己終歸是要修武夫一脈,五行之術(shù)繁雜奧妙,研習(xí)起來極為不易。

  還是入了青冥,想辦法請教“太虛院”的甘院長吧!

  魏老鬼再是神通廣大,道宗的玩意兒,估計(jì)也沒轍。

  “這該死的大雨,啥時(shí)候停?。俊?p>  今兒個(gè)是自己最后一天留在神都,明日上了紫薇山,可沒這般自在嘍!

  不行,得和猴子再見一面,囑咐囑咐……

  姜叔夜想罷,抬起下巴瞧著越下越大的豪雨,旋身回屋取了把油傘。

  剛出小院兒,迎面撞上丫鬟小蝶。

  “郎君,外面有人求見!”

  “誰???”

  “奴婢不認(rèn)得,濃眉大眼,瞧著像個(gè)讀書人,自稱姓來,淋得和落湯雞似的……”

  小侯爺聽罷,忽然一陣不詳?shù)念A(yù)感籠罩心頭。

  之前和來汝臣有過約定,非萬不得已,別來侯府找自己。

  一律以竹筒藏信的方式傳遞消息。

  要見面,也是去城北糠市永寧坊的銀瓶巷。

  這么大的雨,連把傘都不帶,急匆匆來見自己……

  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小侯爺邊走邊想,穿過正廳后,來至府門前。

  兩個(gè)看門的下人見著三郎,躬身讓開。

  臺(tái)階下,來汝臣雨透青衫,發(fā)髻凌亂,低著頭跪在水中……

  “出什么事了?”

  姜叔夜臉色微變,急忙撐傘邁過門檻,站在來汝臣面前。

  “姚……姚娘,死了!”

  滿面悲慟的來汝臣哽咽著說罷,仰頭盯著屠帥之子。

  血紅的眸子里,淚水不停打轉(zhuǎn),卻強(qiáng)忍不落。

  小侯爺知道他和姚娘的感情非比尋常。

  不僅是青梅竹馬的戀人,更是從小相依為命長大的親人……

  姚娘可以說,是他在這個(gè)世界上的唯一!

  “站起來說,到底怎么回事?”

  姜叔夜伸手將他攙扶至門廊下,心里一陣難受。

  來汝臣努力著平復(fù)心中悲痛,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

  “請郎君隨我走一遭!”

  “好……”

  小侯爺痛快答應(yīng)道,旋身沖著侯府下人吩咐了一聲:“備馬!”

  “郎君稍等,小的先去通知天策府……”

  姜叔夜眉眼一凜,重復(fù)道:“備……馬!”

  “是?!?p>  不大一會(huì)兒工夫,侯府側(cè)門大開,一匹通體黝黑,雄壯威武的涼州戰(zhàn)馬被牽到府門口。

  這匹名喚“玄騅”的北地良駒,是前主十八歲的時(shí)候,求著屠帥要過來的。

  要說三郎從小有什么能讓父親欣賞的,也就是那一身精湛絕艷的騎術(shù)。

  可惜,沒用在沙場征戰(zhàn)!

  渾身沒一根雜毛的玄騅馬,從頭至尾一丈多長,在瓢潑大雨中,嘶鳴咆哮,仿若有騰空入海之狀……

  姜叔夜油傘一扔,翻身上馬,旋身朝著瑟瑟發(fā)抖的來汝臣使了個(gè)眼色。

  “駕!”

  玄騅馬蹄高昂,嘶鳴一聲后,猶如一道黑色閃電,疾馳在人跡寥寥的坊道。

  雨水打在小侯爺剛毅的面龐上,模糊了雙眼,也涼了一顆心!

  他故意收起陰縷衣的神效,不僅是因?yàn)轳R背上的來猴兒。

  也是想讓這場大雨,能澆滅心中的怒火!

  不到刻鐘,二人便趕到了糠市南邊的康泰坊。

  泥濘坊道間,只有兩三人穿梭雨中,疾步奔跑……

  一家掛著“徐記豆腐”的店鋪門窗緊閉,內(nèi)里彌散出一股嗆人的血腥味!

  附近空無一人,大雨天幾乎讓所有糠市做生意的,俱都閉門歇業(yè)。

  失魂落魄的來汝臣,沒等玄騅馬挺穩(wěn),“嗵”的一聲摔下馬背,連滾帶爬地匍匐在泥水中。

  之所以案發(fā)現(xiàn)場沒有上陽武侯,也是因?yàn)閬砗飪旱谝粫r(shí)間,并沒有選擇報(bào)官!

  姜叔夜跳下馬背,扶起快要陷入崩潰的來汝臣。

  “是個(gè)男人的話,就振作些!”

  推開豆腐店的大門,赫然出現(xiàn)一副血腥殘忍的畫面,直教人毛骨悚然。

  倒在血泊中的老掌柜,仰面朝天,胸口數(shù)寸深的刀口,汩汩冒著殷紅。

  旁邊斜躺的,應(yīng)該是他的老伴兒,脖頸上一道致命傷口,劃開了動(dòng)脈。

  枉死的二老聽來汝臣提起過,一輩子無兒無女,待人和善,心地純良。

  對幫工的姚娘更是視同己出,照顧有加!

  但令姜叔夜憤怒的,還不僅僅是老兩口的慘死……

  店里靠近柜臺(tái)的地方,黑漆漆的酒甕邊口,露出披頭散發(fā)的一顆腦袋!

  小侯爺心里一慌,慢慢靠近酒甕,借著光亮撩開頭發(fā),赫然是一張被劃了十幾刀的陰森臉龐。

  再往甕里一瞧,登時(shí)驚得目瞪口呆。

  被削去手足的女子,渾身是血,早已沒了氣息。

  “她就是……姚娘!”來汝臣扶著門框,聲淚俱下地痛苦言道。

  “什么?”

  姜叔夜言罷,腦袋嗡地一聲,繼而渾身顫粟,眸中寒光閃爍,雙拳緊握。

  府內(nèi)氣海似噴薄而出的火山巖漿,瞬息激蕩周身,袍袖鼓鼓……

  來汝臣只顧垂頭傷心,嘴里喃喃著“對不起”三個(gè)字。

  小侯爺此時(shí)此刻的嚇人樣子,他全然未見!

  緊接著,一道雄渾之音,夾雜著憤怒的咆哮聲,響徹滿屋。

  “天道不仁,芻狗不屈!”

  還沒等來猴兒反應(yīng)過來,只見姜叔夜蹬蹬幾步,一把推開他,沖出門外后跨上玄騅,疾馳而去!

  …………

  神都城南,京兆府。

  “參見劉少尹!”

  府門前值守的差役躬身施禮,瞥了眼行色匆匆的四品緋袍大人。

  心里嘀咕道:“劉大人啥時(shí)候出府的?”

  占地頗廣的京兆府,疊院重重,形同迷宮一般。

  來往胥吏差人撐著傘,穿梭于各處,不時(shí)被陰霾蒼穹響起的炸雷,驚得惶張錯(cuò)亂。

  “上陽令孔乙關(guān)在哪兒?”

  神都不良帥裘韋攥著一個(gè)文吏,一臉兇神惡煞地問道。

  “人……人不是你帶回來的嗎?關(guān)在北院兒府獄!”

  文吏回了一句后,怒視著吃錯(cuò)藥的不良帥,忿忿嘟囔著什么……

  經(jīng)過二人身旁的一個(gè)漢子,瞧見裘韋后,駐足問道:“頭兒,您不是去永鼎門辦事嗎?這么快就回來了!”

  “滾一邊兒去!”

  不良帥怒斥了一聲,幾個(gè)箭步消失在大雨中。

  京兆府大牢前,守衛(wèi)獄卒遠(yuǎn)遠(yuǎn)瞧見裘韋,趕忙撐著傘迎了上去。

  “開門,陸公命我親自審問孔乙!閑雜人等,退出大牢……”

  獄卒撓撓頭,答應(yīng)了一聲后,推開了厚重的獄門。

  潮濕昏暗的京兆府府獄,陰森逼仄,臭味熏天。

  發(fā)髻凌亂的上陽令孔乙,翹著二郎腿躺在草席上,哼著小曲兒。

  旁邊木桌上,是吃剩下的雞骨頭和酒壺杯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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