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璀璨的明光,投在姜叔夜深邃的瞳眸中,泛起陣陣幽亮。
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要么像牛鼻子和大和尚一般,被神秘的浩然真氣震飛。
性命自是無礙,既有陰縷衣護(hù)體,又有九陽魂丹療傷……
大不了退出地宮,再找機(jī)會逃脫。
倘若蟾貞子猜對了,浩然真氣無法阻止凡人進(jìn)入,索性賴在里面不出來,等著魏老鬼或是金甲陵衛(wèi)。
寶衣掩蔽了武夫氣海,朱門的禁制,應(yīng)該聞不到味兒。
若僥幸得了長生之法,還耗不過他們?
小侯爺思忖了半晌,緩步來到那扇兩丈多高的朱漆大門,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試著摸向門框上碩大的純金門環(huán)。
同時雙腳一前一后,腰身微躬,隨時準(zhǔn)備著被那股力量震飛!
浸著冷汗的右手,抓住金環(huán)的一瞬間,姜叔夜松了一口氣……
門扉輕啟的時候,他只感覺道一股勁風(fēng)掃過臉頰,微微有些刮臉。
渾身上下,倒也沒什么異樣之處。
只是貼身的陰縷衣,恍如受了什么刺激,震顫不止……
在蟾貞子三人看來,自己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廢物。
可那道浩然真氣,還是感應(yīng)到了體內(nèi)的氣海雪山!
“他……他真的可以!”大和尚捂著胸口,激動喊道。
蟾貞子捋著白須,頻頻點頭。
紅衣女子則緊張地左右張望,生怕功虧一簣。
正當(dāng)小侯爺準(zhǔn)備邁過數(shù)寸高的門檻時,卻感覺到一股莫名的阻力,往外推搡著自己。
耳畔風(fēng)聲瀟瀟,發(fā)絲衣襟卻毫無反應(yīng)。
儒家的浩然真氣,這么邪乎?
殿外臺階下面的三個人,屏住呼吸,瞪著眼睛注視著姜家三郎的一舉一動。
“芙蓉,去幫他一把!”蟾貞子突然焦急道。
紅衣女子一閃身,鬼魅般來至姜叔夜背后,手掌拖著后者腰際,猛地一用力。
此時,小侯爺抬起的右腳,無論如何也放不下。
突然感覺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身體前傾的當(dāng)口,一頭栽了進(jìn)去。
朱門半敞之際,一股莫名的強(qiáng)大吸力,瞬時又將寧芙蓉拉扯了進(jìn)來。
“哐當(dāng)”一聲,太極殿兩扇大門重新閉合。
摔了一個大馬趴的小侯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覺著背部壓著什么……
“不好,鬼壓身!”
姜叔夜身負(fù)武夫氣海,力量自是不一般。
屁股一撅,騰地直起腰身。
結(jié)果回頭一瞧,被掀翻在地的紅衣女子,胸口起伏,一動不動的仰面躺著。
帷帽滾落一旁,露出一張絕美的臉蛋兒。
“原來長這樣?比起端木瑾是差了些,不過,也算是傾城之貌……”
“阿嚏!”
姜叔夜一哆嗦,打了噴嚏,繼而感覺到一陣徹骨的涼意。
不可能啊?
自己有陰縷衣護(hù)體,諸般難侵,怎會感受到如此逼人寒氣。
再一瞧平躺在地的寧芙蓉,浮凸有致的身軀,已然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姜叔夜猶豫了一下,俯身朝著她臉上就是一巴掌。
見著沒反應(yīng),又是掐人中,又是壓胸口……做心肺復(fù)蘇。
就差人工呼吸了!
最后實在沒辦法,姜叔夜手心朝下,以御水神通驅(qū)散了她周身寒霧。
方才一時情急,竟忘了自己還有道宗的能耐。
半炷香的功夫,寧芙蓉這才悠悠醒轉(zhuǎn)。
揉著生疼的臉頰,桃花眸子怔怔望著身邊的姜小侯爺。
“別誤會,剛才是你自己撞在門框上的,本郎君費了半天勁兒,才救醒你的哦!”
姜叔夜退后幾步,一通解釋。
寧芙蓉眨眨眼,瞧著跌落一旁的帷帽,頓時又羞又惱。
“說,左手還是右手?”
“啥意思?”
“哪只手碰了我,就砍了哪只手!”
寧芙蓉晃晃悠悠站起身,“阿嚏”一聲,環(huán)保雙臂,嗔怒地盯著面前不老實的登徒子。
日日逛青樓的神都第一紈绔,鬼才信他坐懷不亂。
姜叔夜雙手?jǐn)n進(jìn)袍袖,嘴角一撇:“狗咬呂洞賓……”
“誰?”
“我說有人不識好人心,救了你,還這幅德性!”
姜叔夜言罷,有些后悔剛才的心慈手軟。
不過話說回來,寧芙蓉除了嘴巴不饒人,好像對自己也沒做過出格的事兒。
況且從韓破延那里得來的“冥章幽篆”,也多虧了她。
剛才那一巴掌,算是扯平了!
被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寧芙蓉,這會兒也顧不上與登徒子算賬。
凝神靜氣間,靈海神識游走奇經(jīng)八脈……
本就是火部符師的她,頃刻間周身覆著一層淡淡的冷火焰光。
一丈內(nèi)的寒冰之氣,瞬時被消弭驅(qū)散!
嚯!自帶暖寶寶……
姜叔夜佯裝一副凍死鬼的樣子,又是跳腳,又是揉肩。
“過來!”
“干嘛?”
“不想被凍死,便離我近些……”
二人肩挨著肩,環(huán)視著朦朧的詭異空間。
絲絲入骨的寒霧,氤氳不散,籠罩于整個大殿,猶如寒潭冰窖。
寧芙蓉之所以沒敢擴(kuò)大冷火的范圍,也是怕再碰到什么不該碰的東西。
因此,兩個身負(fù)修為之人,只能仗著異于常人的目力,摸索前行。
每走一步,都有些提心吊膽。
“快看,那里有東西!”寧芙蓉忽然指著十幾步外,驚聲道。
勝利的果實雖然近在眼前,但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沉住氣。
姜叔夜一把拉住正欲上前的寧芙蓉,緊張道:“小心!”
被小侯爺這么一提醒,她即刻意識到自己可不是銅皮鐵骨境的武夫。
符師脆弱的身板,萬一再碰上機(jī)關(guān)就麻煩了!
隨后他將腰間的短劍拔出,“嘡啷”一聲,擲于十幾步外。
聽著再沒什么動靜,這才緩慢移動腳步。
不遠(yuǎn)處隱約一具半透明棺槨,被霧氣遮掩,朦朧隱秘……
而彌漫大殿的寒霧,皆是來自那具貌似寒玉打造的棺?。?p> 寧芙蓉頓住腳步,旋身沖著門外喊道:“師尊,找到了!”
俄頃,外面?zhèn)鱽眢肛懽拥穆曇簟?p> “芙蓉,打開棺槨,找到里面的一尊爐鼎……切記,千萬別揭下蓋子!”
姜叔夜趁著二人說話之際,瞄了眼半透明的寒玉棺材,差點被嚇得叫出聲來。
龍袍裹身的太祖皇帝,神態(tài)安詳,面色紅潤,雙手交叉擺放胸前,宛如午后小憩般仰面安睡。
身側(cè)放著一卷絲錦織造的卷軸,以及一只巴掌大的鏤空檀木方匣。
除此以外,并未有其他陪葬物品……
姜叔夜震驚的,可不僅僅是肉身保存如此完好的皇帝老兒。
而是半透明的玉棺內(nèi),翼善冠上氤氳不散的紫色氣運,竟還如此充盈旺盛!
此刻,回蕩在小侯爺腦海中的,只有一個問題。
東夏太祖皇帝李衡,會不會詐尸?
不會,肯定不會……
姜叔夜深吸一口氣,晃了晃腦袋,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繼而退后幾步,打量著面前這具神異非凡的寒玉棺材。
這玩意兒不僅能讓太祖肉身幾百年不腐,更加令人咂舌的,是護(hù)住了李衡的帝王紫氣,凝而不散。
天下間,居然還有此奇物,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小侯爺怔了怔,畢恭畢敬地朝著寒玉棺作揖行禮,以示尊敬。
畢竟躺在里面的姓李,姜家老板的祖宗。
況且自己身為奉公守法的東夏臣民,豈能失禮!
如今又要開棺取寶,驚擾龍體,實在罪過不小……
寧芙蓉在后邊噗嗤一樂,譏笑道:“看不出你一個紈绔廢材,竟還有一副忠臣的骨頭,難得!”
“廢話,我姜家世受皇恩,豈能不敬……警告你們啊,取走東西就算了,莫要動太祖龍體!”
姜叔夜一副凜然之姿言罷,又往后退了幾步。
心里嘀咕道:老皇帝,可不要怪我哦!都是蟾貞子一伙人,不過您放心,姜家后人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玉棺內(nèi)不僅有長生的秘密,還有帝王的真龍紫氣。
要說自己能把持的住,那是自欺欺人。
可李衡終究是立國之君,若真的將皇龍紫氣攝走,說不定會影響東夏的江山氣運。
阿耶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力挽狂瀾,總不能讓他所做的一切,盡都成了水中月鏡中花吧!
做人不能太貪,否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叔夜抑制住激動的心,雙手?jǐn)n進(jìn)衣袖,盯著紅衣美人慢慢靠近玉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