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菖蒲
……
五年后。
小菖蒲八歲。
她坐在臺階上，捧著臉，歪著頭，看著一旁的秦漸。
秦漸握著一柄小刀，在一塊木頭上雕刻著，只是幾下，一柄木劍便已成形。
這柄木劍秦漸用心雕刻，千年不會毀壞。
“怎么樣，喜歡嗎？”秦漸笑著將木劍遞給小菖蒲。
“喜歡！”
小菖蒲接過木劍，愛不釋手。
“取個名字吧。”
“嗯……就叫它菖蒲漸！”
“菖蒲劍嗎？好名字！”
秦漸手指在木劍上拂過，【菖蒲劍】三個字便鐫刻在了劍身之上。
看到這三個字后，小菖蒲揮舞著小拳頭。
“不是這個劍，不是這個劍！”
“那是哪個劍？”
“是秦漸的漸！”
“什么呀！”秦漸啞然失笑，但還是將木劍上的【劍】字改了過來。
菖蒲漸，秦菖蒲與秦漸。
“小菖蒲，從今天開始你就要跟我學劍了，會很辛苦的哦。”
“我能堅持！”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秦漸哈哈大笑。
……
又五年后。
小菖蒲十三歲。
深山密林之中，小菖蒲奮力揮劍，一只斑斕猛虎哀嚎倒下。
她手中的劍已經(jīng)換成了真劍，只是依舊還背著那柄木劍。
“做得好！”秦漸夸獎道。
“嘻嘻！”
小菖蒲抱著劍湊到秦漸身邊，雀躍說道：“秦漸，我厲害吧，我厲害吧！”
“說了多少次，要叫師父！”秦漸摸著小菖蒲的頭微微笑道：“不過小菖蒲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再等幾年，我就可以把天緣劍仙的稱號傳給你了！”
“我才不要做天緣劍仙！”小菖蒲鼓臉說道，“我要做菖蒲女俠，和天緣劍仙一起護衛(wèi)正道?！?p> “好好好！”秦漸寵溺說道，“那你要快點成為和師父一樣的地仙，師父可不想看你老去的樣子?！?p> “好！”小菖蒲脆脆答道。
“好啦，我們也該去下一個地方了。”
“秦漸，抱我！”小菖蒲放下劍，張開雙手，蹦蹦跳跳。
“不行，你已經(jīng)長大了，不能再讓人抱了！”
秦漸邁開腿向前走去，小菖蒲生氣跺腳，但轉(zhuǎn)眼秦漸已經(jīng)走遠，她只能抱著劍趕緊跟上。
她的劍很長，差不多和她人一樣長，小菖蒲抱著劍，劍尖都拖到了地上。
“秦漸，等等我呀！”
……
又五年后。
秦菖蒲十八歲。
她與秦漸來到了一個偏寂的小鎮(zhèn)。
“終于找到你了。”
秦漸抓起一把泥土，不會有錯，那是玄淵荒魔主王淵留下的氣息。
“菖蒲，師父有事要離開一趟，你就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回來?！?p> “你要離開多久？”秦菖蒲輕聲問道。
她如今已經(jīng)長大，氣質(zhì)越來越像秦漸，行走紅塵，不染塵埃。
卻不能真的像秦漸那般淡漠一切。
“短則兩三天，長則一兩月，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
秦漸把手放在秦菖蒲頭上，“這段時間你可不要亂跑，天地很大的，你要是不見，我就找不到你了?！?p> “好……”
秦菖蒲點頭，十分失落。
夕陽之下，秦漸的身影漸行漸遠。
“一定要回來?。 ?p> 秦菖蒲大聲喊著，回音盤旋，不肯離散。
……
不知多久之后。
秦漸從黑暗之中醒來，胸口的魔氣仍未消散。
“我是掉下來了嗎？”他看著頭頂上的一線微光。
告別小菖蒲后，他順著氣息找到了王淵，在斷谷之上，兩人爆發(fā)了生死之戰(zhàn)。
戰(zhàn)斗持續(xù)了七天七夜。
最終，秦漸一劍擊破王淵魔體，將其斬落深谷。
可王淵墜落之時，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使出了出乎秦漸意料的一擊，讓他失去意識，跟著墜落。
現(xiàn)在，秦漸終于蘇醒。
“也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菖蒲應該等急了吧？”
秦漸左腳一踏，沖天而起，飛出了斷谷之中。
谷外草長鶯飛。
“都已經(jīng)是春天了嗎？看來我至少昏迷了半年?！?p> 秦漸向著那個小鎮(zhèn)趕去，等他到達之時，眼前的畫面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里哪有什么偏寂的小鎮(zhèn)，只有一座恢弘的大城。
秦漸行走于其中，見不到小菖蒲的身影。
“您好，勞駕問一下。”
他攔住一位路人，“這里的小鎮(zhèn)哪去了？”
“什么小鎮(zhèn)，你糊涂了吧？”路人不明所以，“飛鴻城七十年前就建起來了，哪來的小鎮(zhèn)？”
七十年前……
秦漸傻了眼。
他站在原地，遠遠的茶館傳出了說書先生的聲音——
“那幽山二鬼著實厲害，但菖蒲女俠更有手段，一手橫波劍法，破盡二鬼功法玄機……”
菖蒲女俠??？
“我要做菖蒲女俠，和天緣劍仙一起護衛(wèi)正道。”一個稚嫩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秦漸仿佛抓住了什么，沖入茶館，拎起那位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驚恐萬分，以為遇到了強人，求饒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人只是一個說書的，身上分文無有，您放過小人一條命吧！”
“菖蒲女俠，你知道她？”秦漸盯著他問道。
說書先生微微一愣，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是如自己所想，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道：“菖蒲女俠誰人不知……”
“那她在哪？！”
焦急萬分，秦漸已經(jīng)失了儀態(tài)。
說書先生苦笑一聲，說道：“大爺，您真是為難我，菖蒲女俠都是百年前的人物，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作古了啊……”
百年前？！
秦漸松開說書先生，陷入了長久的呆滯。
……
秦漸站在河邊，看滔滔河水綿綿不絕，不為任何人停留。
這是他第一次遇見小菖蒲的地方。
河邊菖蒲依舊頑強生長著，和他一起看菖蒲的人卻已經(jīng)不在了。
上窮碧落下黃泉，秦漸都找了個遍。
小菖蒲，確實已經(jīng)不在了。
她沒有成為地仙，只有凡人的壽命。
他摩挲著手上書籍，上面寫著《菖蒲傳》三個大字。
菖蒲女俠，出身不明，師承不詳，行走江湖四十余載，一生懲惡揚善，劍下斬過無數(shù)賊子宵小，暮年埋劍歸隱，不知所終。
百姓感其善舉，著書以頌之。
“你遵守諾言，成功護衛(wèi)了正道。
“但我卻沒有如約歸來。”
秦漸沿河走下，在他們相遇的地方，看到了一座無名孤墳。
墳前插著一柄木劍，百年歲月的磨蝕，沒有在木劍上留下痕跡。
上面只寫著三個字。
菖蒲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