檻車被劫，損了寒冰劍神的威名。
卓東海強打起精神，穿過一塵不染的街道，來到和捕頭喬農(nóng)約定好的見面地點醉仙樓。
尚未到飯點，醉仙樓里客人不多。
掌柜的正在柜臺后邊撥弄算盤，盤點過去幾天的收入與支出，算出了個大概，嘬著牙花子傻樂。
龍城是中南州最大的城市，繁華地段的客流量自不必說。飯菜美味又實惠的醉仙樓在街角佇立了幾十年，傳到掌柜手里，已經(jīng)是第三代。
掌柜的沒有雄才大略，唯一的期盼就是把醉仙樓長久開下去，成為根基穩(wěn)固的家族產(chǎn)業(yè)。
“卓爺，喬爺在二樓，小人帶您過去?！弊硐蓸切《娮繓|海進店，急忙停下手頭工作，熱情接待這位受人敬仰的劍神。
卓東海揮了揮手，示意小二頭前引路。
木樓梯發(fā)出咯吱作響的聲音。
即便賺得盆滿缽滿，老板也舍不得修繕磨損過重的樓梯。只有到了破敗不堪的地步，才肯購置些許舊木板替換。
老主顧們常拿這事兒開玩笑，調(diào)侃百年老店就得古色古香。
掌柜的信以為真，甚至連小修小補都懶得做。
多虧身為大廚的女婿手藝過硬，才沒有損失客流量。
喬農(nóng)閑暇時最喜到醉仙樓飲酒，常坐在二樓臨街座位，視野開闊，可以清晰看見街上的行人。
食客們的笑談當(dāng)成下酒菜，別有一番風(fēng)味。
他正獨自飲酒，一見卓東海，立馬站起身形，拱手道：“卓兄，好久不見。”
卓東海一夜未眠，雙眼滿是血絲，擠出一絲笑意，回禮道：“幸會幸會?！?p> 小二識趣地下了樓。
“喬兄約在下前來，所為何事？”卓東海和喬農(nóng)都是公家差役，只不過分屬不同部門，談不上多熟悉。
二樓客人很少。盡管如此，喬農(nóng)還是壓低了聲音。
“自然是為悍匪劫檻車的案子?！?p> 卓東海聞言，立馬來了精神。
“喬兄可有那兩名悍匪的線索？”
“據(jù)我所知，那兩個劫檻車的男女，可能與郡王府柴將軍有關(guān)?！?p> “若果真如此，這事就難辦了?！弊繓|海拿起酒碗，豪邁地飲盡杯中酒。
城主霍斌官銜是二品大員，手中握有實權(quán)。
王長子柴榮作為郡王王儲，品階與城主相同。雖然沒有實權(quán)，城主卻也無法隨意節(jié)制。
卓東海和喬農(nóng)都是身懷絕技的能人，面對受大夏云宮保護的等級制度，終是無能為力。
“喬兄，似此如之奈何，還望賜教。”
喬農(nóng)有個綽號，乃是玉面飛狐。顏值高的同時，還有著過人頭腦。
卓東海將其視作挽救名聲的稻草，不惜放下身為劍神的身段，低姿態(tài)向喬農(nóng)請教。
喬農(nóng)上身前傾，聲音壓到不能再低地說道：“咱們要對付的不是郡王府，更不是柴將軍。劫車之人不可能在城中久留，書生和妖女也會想辦法逃離龍城?！?p> “喬兄的意思是，只要他們離開郡王府，就會有可乘之機？”卓東海聽懂了喬農(nóng)話語里的弦外之音。
“沒錯，到時主動權(quán)就回到咱們手里了?！?p> “有一個問題，那劫車之人是修仙者，不受律令約束。若動起真格，著實不易對付。”
“在下會稟報城主，請求調(diào)動神機營。就算對手是修仙者，觸犯了律令，也得讓他付出代價?！?p> 有喬農(nóng)這句話，卓東海不安的心瞬間平靜下來。
兩人談完正事，把酒言歡，不覺酒至半酣。
喬農(nóng)還有案子要辦，結(jié)了酒錢，先行告辭離去。
卓東海決定借酒澆愁，獨自留在醉仙樓，倚靠著窗戶喝悶酒。
一位略有些佝僂的花白頭發(fā)老者拄著拐杖，來到卓東海所坐的餐桌旁，低聲問道：“小兄弟，你可是有煩心事？”
卓東海聞言抬起頭，仔細(xì)打量老者，確定并不認(rèn)識他，問道：“您是？”
“老朽是遮牛山人氏，來龍城觀光賞玩?！?p> 卓東?？聪蚶险咭路I緞質(zhì)地，龍頭拐杖上鑲嵌著一顆璀璨的紅寶石。
他見老者這副打扮，以為是個來散心的富商。
這樣的人在龍城屢見不鮮，沒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
偏偏老者大咧咧坐在對面，吸引了卓東海的注意。
“您遇到了難處？”
老者搖頭道：“難處說不上，只是有和閣下同樣的煩惱?！?p> 卓東海比平日多喝了幾杯，頭腦有些遲鈍，不解其意。
老者并不隱瞞，坦白道：“你和之前那男子的交談，老朽全聽在耳內(nèi)。如若我猜得不錯，劫車之人正是跟我有過節(jié)的家伙。”
“您認(rèn)識劫車之人？”
“談不上認(rèn)識，有仇怨罷了?！?p> “這么說您也是修仙之人?！弊繓|海沒有責(zé)怪老者偷聽，而是試探他究竟有沒有利用價值。
“老朽的修為更在那小雜種之上，若不是疏于防備，定然不會著了他的道?！崩险唠S手一揮，空酒碗里憑空出現(xiàn)清酒。
卓東海見老者這一手，明白他所言非虛，道：“既然你我有共同的敵手，不如通力合作，將這幫宵小之輩捉拿歸案！”
“老朽恨不得生啖他肉。若是將其擒住，還望交給老朽處置?！?p> “悉聽尊便。”
卓東海只想挽回多年辛苦建立的聲譽，至于劫車之人的死活，全然沒有放在眼里。
老者喝了一碗清酒，道：“適才你們說劫車之人藏在了郡王府，老朽先去試探一番。若是天公作美，沒準(zhǔn)能將那妖女和書生帶出來?！?p> “郡王府戒備森嚴(yán)，您有法子突圍嗎？”
“山人自有妙計。”
修仙者的事，卓東海不太懂。不過有人站在他這邊，總好過以凡人之軀對抗奪天地造化的超自然者。
卓東海站起身，拱手道：“若能出了這口惡氣，在下定當(dāng)重禮酬謝?！?p> “對付那小雜種，正是老朽的夙愿，無需言謝?！崩险咭舱酒鹕恚糁堫^拐杖，緩步離開餐桌，通過吱呀作響的樓梯下了樓。
卓東?？粗险咭蝗骋还盏谋秤跋г谝曇袄?，暗想道：“劫車小賊，如今在下也有了修仙者的助力。你若是落在我手中，可休怪我無情！”
清酒入喉，不似先前那般苦澀，往日的甘冽回蕩在唇齒之間。
卓東海明白變得不是酒，而是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