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共享了關(guān)于牧云的信息,遠在萬里之外的魔都掀起了波瀾。
夜燼首領(lǐng)嗔發(fā)布召集令,將完成吞噬進化的屬下召喚至府邸。
景兼任夜燼指揮使,來到嗔的府邸,站在走廊觀賞院中蒙著一層黑氣的積雪。
“景大人,你為何不進屋?”一位狐媚臉的女成員湊過來,柳枝般的手指搭在景的肩頭。
“善,你離我遠一點?!本罢f完這句話,依然面無表情。
女魔人笑著坐在走廊護欄上,修長雙腿筆直,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她用余光瞥著景,看見對方視線落在她挺翹的胸脯上邊。
大伙都是魔族,裝的再像,終歸難逃本性。
景表里不一的事,夜燼成員心知肚明,不過只有善才會湊過來挑逗外表貌似木頭的景。
嗔和景都對副本結(jié)界決斗的事閉口不言,因此只有少數(shù)人知曉。
善略有耳聞,想要和景搭上關(guān)系。
嗔行出正殿,老遠望見景,朗聲道:“你把艷召來,請她搜索頭號目標的方位。趕在釀成大禍之前,將他捉到魔都?!?p> 善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她實力很強,但不可能強過魔王蕭胤。
如果單人遇見頭號目標,她絕不會舍生忘死地與之作戰(zhàn)。
那是蠢貨才會干的事。
艷來了。
她有著令女魔人們都嫉妒的爆炸身材,無論走到哪,都能吸引夜燼成員色瞇瞇的視線。
景也不例外。
艷是魔人,對這種眼神既害怕又享受,拖延了一段時間,方才發(fā)動轉(zhuǎn)生瞳,尋找牧云的位置。
一堵傾頹的城墻,幾棵落盡枝葉的殘花敗柳映入眼簾。
僅憑這些信息,難以判斷牧云的準確方位。
身高達到三米的怒,不耐煩地催促了兩聲,結(jié)果引來嗔的不滿。
“你急著去送死嗎?!”他很喜歡艷的樣貌和身材,很想將其據(jù)為己有。
上次在副本結(jié)界中沒有打贏景,這個目標只能暫時擱置。
他只能多看幾眼,飽一下眼福。
艷進一步加強轉(zhuǎn)生瞳,魔識中出現(xiàn)輕微眩暈感。
影悄然湊過去,扶住了她的腰肢:“美女,當心別摔著了。”
“放開她!”
眼見艷被影趁機揩油,幾個夜燼成員立時發(fā)出憤怒的咆哮。
景似乎和艷不熟,沒有任何表示。
嗔以搜尋頭號目標為由,趕走了猥瑣的影。
經(jīng)過一番努力,殘破城墻上輕淺的標記浮現(xiàn)。
目標方位正式鎖定——龍城。
曾經(jīng)和上京城近乎并列的城池,傳說乃是玲瓏世界靈氣源泉。自從淪落到魔族手中之后,經(jīng)受了瘋狂摧殘和破壞。
逆龍瀑布斷流。
化龍池也被魔力侵蝕,失去了原有效力。
七年以來只有龍族繁衍,沒有萬族化龍。
牧云看著龍城的滿目瘡痍,已經(jīng)不再有初進魔國時的熱血和澎湃。
某種情緒始終出現(xiàn),最終會變得麻木。
從最初的嫉惡如仇,到如今心如平湖。不變的是在魔國展開殺戮的決心,變化的是執(zhí)行計劃的思維。
玲接了秘密任務(wù),潛伏到魔都。
至于她究竟會為誰效勞,牧云并不是十分關(guān)心。
牧云飛上城頭,乾坤柱牽引時空柱,在正常的時間線上,又創(chuàng)造出一個過去時的龍城城池。
哪怕有魔族援軍趕到,他們踏進的也是災(zāi)難發(fā)生之前的城池,與現(xiàn)在并無關(guān)聯(lián)。
青玉劍與牧云體內(nèi)的浩然正氣契合。
烏龍棍絕佳之處在于,不僅可以融入正義力量,還能與至暗源力相融。
品階尚未到達神器,威力卻是不凡。
植入恐懼的過程早已完結(jié),縱然再使用殘忍手段,也難勝過魔族本性。
索性省去許多力氣,棒打到吞噬一氣呵成,手腳麻利地消滅龍城中猖獗肆虐的魔族。
魔族會互相吞噬,以完成提升進階。
有此致命弱點,致使永遠無法締結(jié)牢固盟約。
只要有結(jié)伴來戰(zhàn)的魔族,只需先將其中一個打成重傷,然后隱去身形,他們便會自相殘殺。
牧云待小規(guī)模生存戰(zhàn)的勝者決出,坐收漁利,直接殲滅吞噬余下的魔族。
屢試不爽,無一例外。
唯一令牧云感到頭疼的是隨著危險程度逐漸增大,魔族開始殺戮吞噬豢養(yǎng)的人族奴隸。
即便他們敵不過牧云,也不想讓他既消滅了自己,又解救出魔識中罪該萬死的人族賤種。
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考慮問題,牧云不應(yīng)再殺魔族,以防止城中備受折磨的人族盡數(shù)死亡。
這種妥協(xié)能帶來的不是感激,而是魔族的變本加厲。
只要牧云退卻,其余城池里的魔族便會紛紛效仿,以人族奴隸的性命作為護盾,以期免于遭受屠殺。
究竟該如何選擇的問題,冷漠無情地拋到了牧云面前。
無論怎么選,都會受到良心的譴責(zé)。
進,會害了那些無辜的苦命人;退,未來會有更多人蒙受苦難。
拯救受困者,還是避免更多人落入悲慘境地。
牧云沒有空暇反復(fù)思量,他必須在極短時間內(nèi)做出最精準的判斷。
“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們嗎?”靈識中出現(xiàn)一個被折磨瘋的人臨死時的話語。
其中蘊含的憤懣和屈辱,透過思維防護,直達牧云靈魂深處。
他不知該如何面對那些因他入侵而被殺害的可憐人。
可是……
天下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忠孝尚且不能兩全,更何況身處一個人的戰(zhàn)爭。
如何在活下去的同時,盡可能多得消滅敵人,才是他最該考慮的事情。
牧云已將夜鷂的身份給了靈玉上人贈予他的玩偶。
那張慘白色的面具,依然安穩(wěn)地躺在玉葫蘆角落。
有些事牧云想不明白,難以放下心中枷鎖。如此棘手的事,只能轉(zhuǎn)交給許久未曾露面的另一個身份。
他不再是夜鷂,而是神秘面具男。
牧云在人族心目中成為了某種光輝的符號,在兩難境地中妥協(xié),便成了不可接受的現(xiàn)實。
面具男不同。
他沒有名字,甚至都沒有具體身份。
或許那些已經(jīng)瘋了的人,根本就認不出牧云是誰。
可他還是不敢目睹他們的死亡。
臨終時絕望而又恐懼的眼神,會長久的成為噩夢的一部分。
魔族的反制手段沒有奏效,反而招致了更加兇殘的暴虐。
他們不光有視覺,還能通過嗅覺和聽覺判斷身份。不過是戴了一張假面具,平素被譽為人族圣人的頭號目標,徹底化身殺戮機器。
一個時辰過后,龍城里的魔族徹底蒸發(fā)。
原本數(shù)千人族奴隸,幸存者百不存一。
牧云吹響了竹笛,隱在暗處,待青魚散人帶走幸存者,立即施展遁術(shù),前往下一個目標城池。
……
“嗔大人,是否需要將魔族將士召集到魔都附近固守,以防頭號目標各個擊破?”景依然維持著表面的和善。
畢竟在夜燼這邊,他是嗔的下屬。
“區(qū)區(qū)一個牧云,有什么大不了的?!编梁罋飧稍频鼗卮?。
景得到了意的純能量軀殼。
嗔也沒有落空,得到魔王蕭胤賞賜,吞噬了意的內(nèi)丹。
提升幅度遠超景,只是如今沒必要撕破臉皮,選擇隱藏這個秘密。
二人先后降落在龍城殘破城墻上,釋放魔識,感知城中異動。
“怎么會?”嗔猩紅色眼眸中閃過幾許驚訝。
他沒有察覺到與之實力相仿的能量波動,魔族戰(zhàn)士的氣息分布在城中各處,似乎與平時別無二致。
景的嘴巴被披風(fēng)立領(lǐng)遮擋,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里已經(jīng)是座空城了?!?p> “景,你是不是被驕傲蒙蔽了雙眼?”嗔猩紅瞳孔收縮,盯著身旁不遠處的景,“城中分明有許多魔族戰(zhàn)士在活躍,難道是……”
景仿佛沒感覺到嗔貪婪嗜血的視線,平靜截住他的話語:“艷的轉(zhuǎn)生瞳不會出錯,彼時頭號目標一定是在龍城。只不過咱們進入了錯亂時空結(jié)界,待出去之后,便知我所言非虛?!?p> 嗔不是有勇無謀的莽夫,暗中關(guān)注著景的行動。
他知道對方七年來始終留心尋找關(guān)于牧云和毀滅烈焰的情報,加之至暗源力輔助,時空錯亂結(jié)界的猜想有極高可信度。
魔王蕭胤有容人之量,可若是損失太過慘重,想不受到懲罰,無異于癡人說夢。
嗔沒想過有一天會求景,然而受形勢所迫,不得不暫時放下驕傲,請他出手破除牧云釋放的結(jié)界。
他們得盡快找到頭號目標。
如果有可能,最好是集結(jié)夜燼全體成員之力將其困住。僥幸完成魔尊布下的任務(wù),未來的前途會一片光明。
至于最后能剩下誰。
所有夜燼成員都會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就是下一個魔王。
景本可以拒絕幫助嗔。
只不過七年來始終不斷的追蹤調(diào)查,加上對毀滅烈焰的敬畏與癡迷,使他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某種變化。
牧云不僅是魔尊和轉(zhuǎn)生魔王的頭號目標,在潛移默化中,也成為了他景大人的頭號目標。
即便嗔不說,他也有意快點破除時空結(jié)界,順著蛛絲馬跡,盡快找到那個素未謀面,已然占據(jù)生活的對立存在。
曾經(jīng)在巫都,景有機會暗中窺探牧云身份。
怎奈單獨前往,唯恐會枉死巫都,不得已放棄了這個吸引力十足的念頭。
如今有嗔作伴,縱使敵不過牧云,還能把嗔當作擋箭牌,以謀求一線生機。
兩種不同的處境,造就了不盡相同的思維方式。
景的智力在被創(chuàng)造出來時便已接近滿格,洞悉時空間奧秘,并不需要時空柱的輔助。
若他有足夠?qū)嵙?,盡可以自行發(fā)動時空穿梭之術(shù)。
魔王蕭胤附加的設(shè)置,使其在沒有晉升魔王之前,永遠也做不到這件事。
過盛的本領(lǐng)和難以匹配憧憬的現(xiàn)狀,迸發(fā)出額外的野心。
獵神魔王恰好發(fā)現(xiàn)了景的心理,以托夢的形式,和他達成了秘密交易。
魔王間的關(guān)系和景與嗔的對立并沒有太大區(qū)別,只不過他們本領(lǐng)更加強大,戰(zhàn)斗時會前往另一個超維空間,以免給魔界帶來毀滅。
最本真的驅(qū)使,還是貪婪和欲念。
一炷香過后,景順利解開了龍城的時空間束縛,回到了現(xiàn)在時的城池。
萬籟俱寂,只有嚴冬的寒風(fēng)。
“快!”這個字說完,嗔也不知該說些什么,轉(zhuǎn)頭看向景,“你對他研究頗深,認為他接下來會去哪?”
景對牧云那些過往的故事如數(shù)家珍,可是他大部分時間停留在南部疆域附近。
那里如今是南夏國疆域。
龍城和上京城在牧云的生命歷程中都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會去魔都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獵殺環(huán)節(jié)進入了無征兆模式,想要通過追蹤的方式尋找,難度實在太大。
“艷跟在誰身邊?”
“她和善在一起?!?p> “她是你的屬下,為何不把她帶在身邊呢?”嗔有點惱火。
在大事面前,那些齷齪的想法自然沒有留存余地。
“事不宜遲,趕緊去找艷和善?!本笆且範a指揮使,如若嗔受罰,他也難逃干系。
事不關(guān)己,盡可以選擇高高掛起。
如今同屬一根繩上的螞蚱,潛蹤匿行的牧云所帶來的感官沖擊,極大程度滿足了景的幻想。
他等了七年的對手,終究沒令他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