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王調遣數(shù)個峰口的強悍妖族，分布于夏國和魔國綿長的交界線附近，預先提防隨時有可能發(fā)生的暗夜軍團南下。
他比巨石王看得更遠，清楚妖族終會因擁戴牧云而受益。
明哲保身是他的哲學。
無利不起早也是。
妖狐王立于最高的山峰，俯瞰北方進入嚴冬的魔國，不禁想起了那個打心底里充滿敬畏的故人。
冰霜城的冬天長達數(shù)月，如今已接近零下五十度。
魔族未占領此地之前，生活在城中的人族大部分時間會在屋中度過。
燒旺爐灶，火炕帶來有別于室外嚴寒的溫暖。
螢火在冰霜城站穩(wěn)腳跟，蓮居功至偉。
她將管理職權暫時交給善，隨即秘密離開冰霜城。
蓮并非望南行，而是前往更加寒冷的極寒冰原。
她早已進階至寒暑不侵的境界，漫天風雪并不能對其造成絲毫影響。
牧云離開冰霜城，表面是在暗中進行刺殺暗夜軍團統(tǒng)領戈的計劃，實則深入極寒冰原，搜尋能令魔族大幅進階的秘寶。
上古傳說終究年代久遠，只有搜尋到貼近現(xiàn)在的證據(jù)，方能證明傳說內容存在真實的可能性。
玲瓏世界雖然無邊遼闊，極寒冰原也沒有人類踏足，但想將如此廣袤的土地分給世仇一般的魔族，絕不是一件易事。
暗夜軍團有萬妖山的妖兵妖將們照應，縱使突破萬妖山這道屏障，還有戰(zhàn)力強悍的青龍軍南據(jù)三山關。
阻止大規(guī)模作戰(zhàn)的行動，有許多人能夠代勞。
尋找秘寶的事對螢火接下來的計劃極為重要，牧云必須親自行動。
經(jīng)過實踐檢驗，蓮的智慧和辦事能力均值得信賴。
個人能力終究有極限，只有盡可能將更多人才招攬至計劃之中，才能迸發(fā)出超乎想象的能量。
牧云玉葫蘆中有蓮能夠追蹤的法寶，平時用魔封結界將其封印，有需要的時候再放出來。
蓮開啟空間門，踏破虛空出現(xiàn)在牧云身旁。
她環(huán)顧左右，發(fā)現(xiàn)身處一個密閉空間，四周皆是厚達數(shù)百米的玄冰。
“惡大人，這是哪兒？”蓮下意識詢問。
“你可以叫我惡，不必加大人二字?！蹦猎品磸蛷娬{過數(shù)次，蓮一直不肯更改。
牧云有股子韌勁，甚至于連細節(jié)處都不會妥協(xié)。
無論蓮稱呼他多少次大人，牧云都會耐心加以糾正。
“好吧，真拿你沒辦法。”蓮難得放下爾虞我詐，展現(xiàn)出魔女的柔情。
牧云是令妖魔感到恐懼的存在，同時也是個充滿魅力的謎團。
蓮見識過太多魔人，牧云這種獨特存在，尚屬第一次深入接觸。
好奇心會令人變得活躍，去探究更多潛藏在表面以下的秘密。
“惡，你連日在極寒冰原活動，究竟想尋找什么東西？”
“任何與魔族有關的東西，”牧云召出一枚紐扣大小的黑色魔印，展示給身旁的蓮，“年代越久遠越好?！?p> “可是這些東西，對螢火究竟有何幫助？”蓮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對牧云想要做的事只有模糊概念。
“不要小瞧輿論的力量?！蹦猎仆Ｏ履_步，轉過身面向蓮。
他沒有戴黑羅剎面具，正氣十足的面容，反倒有種極強沖擊感。
若不是蓮同善一樣，并非純正魔族，定會忍不住驚聲尖叫。
牧云也發(fā)現(xiàn)了蓮的奧秘。
他原以為冰霜城中的骨翼魔人和蓮分屬同宗，后來才了解到，原來蓮是滅世黑蓮修煉成精。
根據(jù)上古魔族秘典記載，滅世黑蓮的蓮子中誕生創(chuàng)世魔神，因此從廣義角度考慮，所有魔族都和蓮有所關聯(lián)。
當然，這只是流傳已久的上古傳說，真實度已不可考。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傳說中強悍的滅世黑蓮就在自己身邊。
滅世黑蓮具有極強的防御力，能夠吸收邪祟之氣，曾是魔佛蓮臺材料。
至于魔尊為何將此等秘寶幻化的魔女投放到玲瓏世界，牧云摸不清頭緒。
如果牧云有貪念，完全有可能會想辦法獵取滅世黑蓮，讓其化作為己所用的蓮臺。
只是相較于功能奇特的法寶，牧云更需要八面玲瓏的蓮花魔女，故而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在想什么？”蓮是天地靈物，感受得到牧云的思緒。
“滅世黑蓮是很強的法寶，達到一定品階，甚至能晉升成魔神的魔器。魔尊何故把你派來玲瓏世界？”
“天地萬物，因緣而際會。”蓮臉上現(xiàn)出神秘笑容，“想必你對這句話深有感觸?！?p> 牧云將搜尋到的魔族上古秘寶殘片收進玉葫蘆，轉身面向蓮：“你這句話好像意有所指。”
“如果我告訴你，錦姑娘有魔族身份，你會作何感想？”
蓮的語氣不像開玩笑。
“魔族？”牧云皺起眉頭，頭腦紛亂地重復了兩個字。
“有人算到你是癡情種，對此做了些文章。我本應保密，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將這件事告訴你。”
“既然你答應了要保密，就不應該背棄諾言?！蹦猎朴凶约旱脑瓌t。
哪怕再想得到更詳細的情報，還是勸說蓮就此打住。
“我就知道你是個有原則的人?！鄙徝滥亢榭粗猎茍砸愕拿嫒?，“你懂得易經(jīng)十六卦，能夠輕易洞破天機，卻從不輕易動用這種足以通玄的本領?！?p> “這種選擇利弊參半?！?p> “可否幫奴婢詳解？”
“我不是你的主人，不必以奴婢自稱。”
“這是魔族歷來的規(guī)矩?！?p> “從螢火誕生之日起，傳統(tǒng)就該被打破了。你尚未婚配，可以自稱小女?！?p> 蓮突然爆發(fā)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待笑聲止歇，蓮解釋道：“你從誕生到今天，不過活了三十余載。就算做了父親，在我看來還是年紀小到像個蝌蚪?！闭f完，她又忍不住笑彎了腰。
牧云這才明白，原來蓮笑的是兩者的年齡差。
在有仙人存在的世界，萬歲也算不得老人。
牧云沒有前世，今生確乎只度過三十余載春秋。
若非擁有至暗源力，又在機緣巧合下掠奪了轉生魔王的力量，絕對無法在如此短的時間邁入半仙境界。
“只要沒有婚配，皆可自稱小女。”
“這個新規(guī)矩倒是很古怪?！?p> “你今年多大？”牧云問出了一個略顯缺乏涵養(yǎng)的問題。
“大概有幾十萬歲，或者更大一點。”蓮給出模棱兩可的回答。
這也就是說，蓮誕生于黑暗世界，沒有極寒冰原的記憶。
極寒冰原中的魔族殘余，早已封凍在玄冰深處。
只有牧云和蓮這種強者，才能通過萬年玄冰的障礙，抵達埋藏著遠古秘密的深淵。
牧云取出一朵剛剛長出，尚未成熟便被冰封的滅世黑蓮花骨朵。
它蘊含的蓬勃能量，即便是已經(jīng)死亡，還是能夠覆蓋玄冰中間的空洞。
蓮看向牧云托著花骨朵的右手，頭腦一陣空白：“這是……”
“這是未能成熟的滅世黑蓮?！?p> “為何在這極寒冰原中，會有滅世黑蓮？”
猩紅魔人曾贈予她提升修為的秘寶，言稱是在極寒冰原偶然所得。
蓮坐擁吸金無數(shù)的紅樓，從未想過到極寒冰原探查一番。
眼前的景象，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在尋找魔族曾在極寒冰原生活的證據(jù)。這片荒廢數(shù)億年的領土，應該歸還給它真正的主人?！?p> “你想讓魔族放棄打下來的魔國，退居極寒冰原？”蓮猜透了牧云的心思，“這件事恐怕沒那么容易。”
“我當然清楚，所以建立了螢火。只有絕大多數(shù)魔族認同極寒冰原就是魔族始祖之地，才有可能迎來真正的和平?！?p> “你有沒有想過，一旦魔族回到玲瓏世界，很可能在未來某一天爆發(fā)更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p> 蓮的話不無道理。
盡管魔族并不需要糧食來維持日常生存，但見識過人族建立的繁華都市，恐怕再難滿足于滿目皆白的荒蕪。
“適者生存，乃是亙古不變的真理。”牧云道，“有些殘忍的事，或許只有我能夠做到?！?p> “殺戮？”
“無情的天地會將擁有某種特質的族類拋棄，更為適應生存環(huán)境的亞種繁衍生息，最后形成種族。魔族中噬殺的比例實在太高，只有將他們盡數(shù)誅滅，善良的萌芽才能開花結果。”
“你要搞一場大屠殺？！”蓮胸脯劇烈起伏。
“不。有些人會因恐懼而迷途知返，我要殺的是那些執(zhí)迷不悟者?！?p> “你的雙手會沾滿鮮血，即便成功劃分七界，人們還會相信你嗎？”蓮怕牧云聽不明白，進一步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人們會信任一個雙手沾滿鮮血，殺人不眨眼的家伙嗎？”
“真正帶領萬族走向下一個紀元的人并不是我。”
“你如何得知？”
“我偶爾也會使用易經(jīng)十六卦?！?p> “天命人是誰？”
“天機不可泄露?！?p> “好像會算卦的人都喜歡這么說。既然不可泄露，又為何要冒險窺探天機呢？”
“有時是因為好奇，也有時是出于愧疚?！?p> 蓮捕捉到了關鍵詞匯，心中暗想道，“圣心菩薩修成正果；錦姑娘是魔族的設計；能令惡心存愧疚的人，不是女帝蕭凰，就是與曾經(jīng)的徒弟蕭熙有關?！?p> 不過片刻，冰雪聰明的蓮就猜出了天命人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