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在出發(fā)前曾跟玄說過幾句話，令他至今記憶猶新。
「奧術(shù)是靈根不全者的出路。」
「在妖魔橫行，修仙者眾的世界里，弱小是最大的悲哀。」
如果身處末法時代，每個人都不具備隨意欺凌殺戮他人的能力。
武器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中，屬于完全可以接受的范疇。
可在靈氣復(fù)蘇的世界里，人族和強大種族相比，個體戰(zhàn)力實在是微不足道。
作為玲瓏世界中具備靈智的種族之一，經(jīng)歷人魔大戰(zhàn)的慘痛，再繼續(xù)保持現(xiàn)狀，日后還會遭受更殘酷的侵略。
無劍在手和有劍不用，完全是兩種概念。
身為戰(zhàn)斗狂人的牧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件事。
玄取出一根旁邊有凹槽的法杖，將符石放入其中之前，忽然想起曾聽到過的流言。
“魔國內(nèi)部有傳言，說是牧先生在離開上京城前，好像給您留下了幾幅字帖。這究竟是坊間傳聞，還是確有其事？”
“確有此事。三幅字帖分別是不在其職，不謀其政；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和精誠所至，金石為開?！?p> “我做的事符合第三句寄語?！?p> 玄在回應(yīng)了蕭漢之后，心中暗自思量，明白如今的天下棋局，執(zhí)子者正是坐在對面的年輕人。
他當初看不懂牧云，如今依舊看不懂。
“你制造的符石，可以增幅法杖？”蕭漢心中有桿秤，知曉每個人的價值。
牧云是鬼神皆懼的惡人，同時又是民望頗高的圣人。
他的利用價值，不亞于青龍軍。
玄從未到過王的級別，頭腦中沒那么多家國大事。
只希望制造的符石能按預(yù)期發(fā)揮作用，賺個盆滿缽滿，讓兄弟們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他拿起彎彎曲曲的法杖，右手靠近它，符石自動被法杖吸引，輕輕松開握住符石的手指，只聽咔噠一聲輕響，符石嵌進了凹槽之中。
符石外圓的印記飄出藍色光束，環(huán)繞彎曲杖身，匯集流入頂端的聚魔寶石。
寶石發(fā)出一陣摧殘光芒，旋即歸于平靜。
“人皇陛下，這是我獻給您的禮物?！?p> 玄雙手平抬法杖，恭候蕭漢將其取走。
蕭漢接過法杖，瞬間感應(yīng)到腦海中出現(xiàn)一絲若有若無的意識。
通過腦海中的想法，可以操控手中的法杖。
哪怕是靈根不全的普通人，依靠法杖也能發(fā)射出預(yù)定強度的攻擊靈術(shù)。
通天閣里有魔神像，還有許多堪稱文物的魔族秘寶，顯然不是適合試寶的場所。
兩人移步至通天閣外的開闊廣場。
蕭漢本想將目標定為院中的大樹，念它有點綴之功，最終選擇雜草中的一塊碎石試驗法杖威力。
腦海中出現(xiàn)將其擊碎的想法，通過似有若無的意念傳遞給法杖。
法杖頂端的聚魔寶石發(fā)出亮光，咻的一聲輕響，一束藍色光芒徑直射向荒草間的碎石。
咚。
碎石崩裂，石粉飛揚。
產(chǎn)生的火星掉落在荒草間，引燃了枯黃的雜草。
玄隨手一揮，藍光出現(xiàn)在火苗上方，頃刻將其覆蓋，防止火勢蔓延。
蕭漢經(jīng)常接觸韓天師，略窺修仙門徑，知曉玄使用的并非靈術(shù)，而是一種罕見的術(shù)法。
他的關(guān)注點并不在此。
“這種符石如果量產(chǎn)，需要消耗多大的成本？”蕭漢親身試驗過符石增幅的法杖威力，清楚意識到這種神奇的石頭，究竟會引發(fā)怎樣的劇變。
不由得他不上心。
玄如實回道：“尋常符石中的能量維持不了太長時間，那些能自動補充能量的符石，往往又極具破壞性，很難為普通人所用。我花了數(shù)年時間，找到動能之間的平衡，用印記的方式將其實現(xiàn)。以我目前的熟練度，想要大規(guī)模量產(chǎn)，幾乎等同于癡人說夢。”
蕭漢看向杖身上的符石，湊近便能看清外圓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印記，雕刻紋路極有章法。
縱使不了解奧術(shù)，還是能意識到工程量之龐大。而且事關(guān)玄自身利益，他絕對沒有理由撒謊。
“你的境況和牧先生類似，都有宏偉計劃，缺乏的只是執(zhí)行計劃的人才?！?p> “牧先生又想做什么？”玄睜大了雙眼。
他本以為牧云功成名就之后，會選擇和道侶蕭凰避世修行，過神仙眷侶的生活。
聽見蕭漢的話，意識到自己錯估了牧云。
“牧先生想點亮玲瓏世界的火種，補齊星體殘缺，打破修行瓶頸，使這個世界出現(xiàn)圣級的仙人?！?p> 玄驚得瞠目結(jié)舌。
人族有句廣為流傳的話語。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靠著奧術(shù)中和躁動能量的符石，鑄就不朽的大業(yè)。可是聽聞牧云想做的事，又感到了自身的渺小，不禁搖頭贊嘆：“牧先生的行事風格，著實令人難以琢磨?！?p> “我很贊同牧先生說過的兩句話。其一是雙方軍隊實力相近時，會出現(xiàn)極為慘烈的傷亡；實力懸殊，弱勢方的傷亡數(shù)量反而會很低。其二是在實力為尊的世界，弱小才是招致災(zāi)禍的主因?！?p> 玄聽說過第一句話。
正是螢火的宗旨。
第二句話則是曾聽牧云親口說過。
“在下愚鈍，還望人皇陛下能夠解釋個中道理?！?p> 蕭漢指了指通天閣，說道：“人魔大戰(zhàn)就是很鮮明的例子。魔族并不懼怕個體實力偏弱的人族，戰(zhàn)爭之所以終結(jié)，完全是因為更強大力量的介入。一旦失去強大依托，人族的下場將會慘不忍睹。這就是血淋淋的現(xiàn)實。”
“玲瓏世界需要圣級仙人的保護，所以必須點亮火種？”順著蕭漢的思路，玄猜到了牧云做出這種計劃的緣由。
蕭漢轉(zhuǎn)頭看向玄，眼中精光大放：“不僅要點亮火種，你研發(fā)出的符石，必須盡快量產(chǎn)。將其投入到武器裝備之中，大幅增強萬族的力量。”
“人族強大了，會否反攻極寒冰原？”玄說出他的隱憂。
“若是不能讓靈根不全者具備自保能力和強悍戰(zhàn)力，是為我的失職。如果人族的野心隨著力量強大而陷入瘋狂，則是我的無能。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你是否信任我。”蕭漢說這句話時，氣勢相當驚人。
玄近距離接觸過牧云。
牧云給他的印象是令人生畏和蓋世豪俠的混合體。
蕭漢的氣質(zhì)完全不同，更符合典籍中記載的真雄主。
高瞻遠矚，雷厲風行。
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明白，為何每次占卜的結(jié)果，天命人都不是牧云，而是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