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公交，煙味

　　即便柯珂已經(jīng)各種難聽的話說盡，也明確拒絕過，但程豐就是雷打不動的每天等在她放學(xué)的校門外。

　　“都說了不要來不要來，現(xiàn)在都知道我跟你認(rèn)識，我都快成一中的‘名人’了?！笨络婵匆姵特S的那一刻就開始滿腹牢騷，尤其想到李浩波，就更是討厭見到他。

　　早就習(xí)慣了的程豐不以為然。“知道了更好，有我的大名罩著你，你們學(xué)校就沒人敢欺負(fù)你了?！?p>　　“沒有誰會欺負(fù)我，大家學(xué)習(xí)都忙不過來，誰會跟你們六中一樣早戀打架，不學(xué)無術(shù)?！笨络孢@句話其實(shí)挺傷人的，她就是故意的，因?yàn)橹缹λ麤]有半點(diǎn)殺傷力。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遲早會被請家長？老師會認(rèn)為我跟你早戀?！本瓦@句話她嘴都快說爛了。

　　“可是我就想光明正大的?！背特S小聲嘀咕著不敢讓柯珂聽見，他確實(shí)有故意之嫌，因?yàn)樗纳矸葚酱隙ā?p>　　“你說什么？”

　　柯珂一聲吼，程豐立馬安撫，他指著馬路對面的人行道?！澳沁@樣好不好？明天開始我在對面等你，但是你必須保證不能躲我或偷偷溜走。”

　　“你就不能別來嗎？我到底還要怎么跟你說，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不想明白?！背特S這邊心氣也上來了，能賴則賴。

　　柯珂狠瞪他一眼，轉(zhuǎn)身擠公交去了。

　　“我都說了送你回去，你非要和這么多人擠這破車干嘛？上了一天的課不累嗎？”緊跟在她身后上車的程豐不知被誰踩了一腳，火大得很。

　　“這就是我的日常，不習(xí)慣沒人逼你?！痹掚m如此，但這每晚的公交車是真的擠，人貼人，腳跟腳的，兩邊能抓的地方都沒空了。車子一啟動，她險(xiǎn)些站不穩(wěn)，幸好程豐抓住了她的書包帶，而他另一只手則扣著車窗玻璃的凹槽以穩(wěn)住重心。

　　柯珂回頭看他一眼，他皺著眉，極力忍受著這擁擠的車廂，不由怪嗔?！白哉铱喑?。”

　　“我樂意?！背特S把話給她頂了回去，然后又埋怨道。“若是別人，早就感動得稀里嘩啦，以身相許了。”

　　柯珂白他一眼，不想再說話。

　　車到了一站，下車的人不少，車廂內(nèi)的人又重新流動起來，柯珂再次被擠來擠去，這時(shí)只聽程豐超大一聲吼?！皵D什么擠，再給我擠一個(gè)試試？”

　　柯珂挨他最近，是被他的聲音波及最深的一個(gè)，但是有效果的，迅速安靜的周遭，她親眼看著原本密不透風(fēng)的身邊硬是被空了絲縫來。

　　“你有病吧，吼什么吼？”她壓著聲音說完就趕緊低下頭去，尷尬得余光都不敢左右。

　　“不給點(diǎn)厲害他們就越擠越過分，我腳不曉得被哪個(gè)不長眼的白癡踩了好幾下。”程豐抱怨，想著總算是來了個(gè)痛快。

　　“公交車就這樣，讓你別上。”

　　“反正你去哪兒我跟哪兒?！?p>　　車子再次啟動，趁著剛才眾人讓出來的空隙，程豐索性一步跨到柯珂身后，雙手撐著玻璃，將她環(huán)在自己的手臂之間，好與旁人隔開。

　　“你又干嘛？”柯珂看著左右兩邊，與她頭齊平的兩只手臂。

　　“這樣你就不會被他們擠了?！彼f。

　　柯珂心里微微一震，是感動，也是感謝，看著玻璃上映出的他模糊的輪廓，內(nèi)心突然有一種不曾有過的安全感。

　　車?yán)锏娜松仙舷孪?，車廂已?jīng)空了不少，柯珂能夠自己抓住扶手，程豐也總算可以換個(gè)姿勢。

　　看他甩動著僵硬發(fā)麻的手臂，柯珂按捺著心里的一聲“謝謝”，主要是怕說出來以后他多想。

　　“你今天抽煙了？”她問。

　　程豐看她一眼，點(diǎn)頭?！岸鳎鸵桓??！?p>　　“撒謊，絕對不下五根，也可能是十根，或一包?！?p>　　“你鼻子這么靈？”程豐抬起手臂嗅了嗅袖子。

　　“恩，我爸就愛抽煙，所以我對煙味很敏感?！逼鋵?shí)從第一次跟他見面時(shí)她就聞見了他身上的煙草味，只是出于害怕一直沒說而已，比起父親那種幾十年的累積，他身上的要清冽一些。

　　“你討厭嗎？”

　　柯珂也沒多想，實(shí)話實(shí)說?！八闶前??！?p>　　他卻爽快承諾。“那我以后都不抽了，我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