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最大的功臣
黃婷婷的聲音溫和平緩,卻如同千年古剎里敲響青銅老鐘的鐘杵,一下又一下,緩慢而沉重地撞擊著李浩波的心。
“你別看她現(xiàn)在笑得沒心沒肺,但你能想象她在大三那年患上重度抑郁,整個人每天都活在極度消極自卑的負面情緒里,甚至兩次自殺未遂,差點死掉嗎?”黃婷婷說到哽咽,背過頭去抹了把淚,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不僅僅是柯珂心里連肉帶血的傷疤,也是他們幾人的,她甚至至今回憶起還心悸后怕。
“郭皓都告訴過我?!彼ひ舭祮。睦镉幸豢跉?,憋得心口悶痛。
黃婷婷看著他,異樣的眼光里流露出幾分嘲諷冷屑之色?!澳嵌螘r間多虧了程豐,我和小冉加起來也及不上他萬分之一的付出,他是最大的功臣,畢竟這個世道,沒有誰會做到主動放下自己的學業(yè)去遷就另一個人,他在柯珂學校附近租下一間房,帶柯珂去心理診室,為她學習一日三餐,監(jiān)督她吃藥,帶她出去游玩散心,還想盡各種辦法,去網(wǎng)上找搞笑段子逗她開心……如果沒有他,半年,短短半年,柯珂大概是走不出來的?!?p> 說著,她的眼神越發(fā)鄙夷。“李浩波,柯珂是一個長情的人,可是你不能抓住她這一點就任意傷害她,你或許有自己的苦衷,但柯珂因為你差點連命都沒了,就算當年你明明白白的跟她說一句分手,也好過她為你擔驚受怕,胡思亂想。”
“我從沒想過要跟她分手?!崩詈撇ㄕZ氣平靜而堅決。那時的他說過高考結(jié)束就告白,卻沒想到被突遭的變故中斷,以至于至今未能如愿。
黃婷婷只覺得諷刺,也為自己曾經(jīng)的看走眼感到可笑,程豐追柯珂的時候她和李欣冉誰都不看好,都認為只是花花公子玩玩新鮮感而已,卻沒想到他才是用情至深的那個。
反倒低調(diào)沉穩(wěn)的李浩波,出其不意。
所以她故意說:“程豐之于柯珂來說,是貴人、恩人、至親......是在她心里最最重要的人?!?p> 她想著他曾讓柯珂生不如死,那么至少現(xiàn)在也該輪到他嘗嘗其中的滋味。
況且,她也不是無中生有,都是柯珂親口說過的。
但她沒想到的是,他看似不僅沒受到影響,居然還云淡風輕地丟來一句。“你喜歡程豐吧?”
黃婷婷瞠目結(jié)舌,一臉驚訝狀。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他的,但是通過柯珂和李欣然的反應,這么多年你都將這份感情掩藏得很好?!?p> “你,你不要胡說?!彼婊徘榧?,目光閃躲。
“你放心,我能當著你的面說出來,就沒想過要告訴柯珂和其他人?!闭f著,他拿出一張黑色方片紙?!澳愕那闆r我都已經(jīng)了解,這是我的名片,你不愿接受程豐的援手,但可以毫無負擔接受我的,你現(xiàn)在有孕在身,先安心養(yǎng)胎,等孩子生下以后就來公司上班,你大學學的是金融,到時就去財務部,朝九晚五,工作輕松壓力小,還是雙休,方便你照顧孩子,我會安排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老會計帶你,你可以從頭開始?!?p> 黃婷婷盯著他夾在指間的名片,眼神遲疑,又復雜。
“你以后工作的地方是陸鳴自己成立的公司,雖說是陸氏科技名義上的子公司,但除了年終,兩家平時幾乎沒有往來,所以你和楊東不會有任何工作上的接觸?!?p> 聽他這么說,黃婷婷緊張的神色才略有放松?!澳銕臀沂菫榱擞懞每络妫俊?p> 李浩波不置可否,始終是那副心平氣和,眼波不驚的表情。“你說得對,柯珂長情,更重情,你們十幾年的朋友,早已情同姐妹,你若過得不好,她也不會好過,所以你必須振作起來,否則我還怎么追她?”
追她?
黃婷婷徹底懵了,敢情她鋪墊了那么多,故意刺激他,對他沒有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他到底是冷靜?還是冷血?
“我說了這么多程豐的好話,你,你不生氣?”剛才看見柯珂和程豐在一起的時候他明明就很生氣。
李浩波微微笑言,那笑容里多少有些自嘲的意思?!拔沂且粋€占有欲很強的人,看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那么開心,自然生氣,可是我又有什么資格生氣?把她變成那樣的是我,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只想重新把她追回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p> 說著,他示意她未接過的名片?!澳阋ノ覀児旧习嗟氖孪葎e告訴柯珂,我怕她多想?!?p> 黃婷婷接過名片,內(nèi)心五味雜陳。“謝謝你!不過你是怎么看出來我喜歡程豐的?”
李浩波橫臂搭在椅背上,再次看向那三抹身影?!按蟾攀且驗槲覀兌荚鴲鄱坏?,同病相憐吧?!?p> 很尋常,甚至帶有哀傷色彩的一句話,能引起黃婷婷的共鳴,但就是莫名地令她后脊發(fā)涼,就是那種被對方看透,卻又看不透對方的虛浮感,以及如同暗夜魅影一樣幽幽滲進身體里,抓心撓肝的恐懼感,“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尤其是柯珂和程豐,我不想失去柯珂?!?p> 他看了她一眼,點頭。“不過有一句話,是良言還是胡話,全憑你自己評斷:一段好的婚姻是最終歸宿,但不好的姻緣也要懂得及時止損?!?p> ……
知道有李浩波在,即便隔得遠遠的,柯珂也不能盡興地玩,總要分心。
“待會兒把夢夢送回去,我們就走吧?!彼龑Τ特S說。
“不陪她們吃晚飯了?”
她點頭。
程豐心里明白,同意,也不多問。
可是夢夢卻不干了,聽說他們要走,抱住柯珂的小腿,可憐巴巴地望著她,憋著嘴隨時要哭。
柯珂舍不得,抱起她安慰了好久,小娃娃哭鬧著就是不依,最后還是程豐抱了過去,在她耳邊也不知道說了什么悄悄話,特別管用。
“你給她說了什么甜言蜜語?”柯珂好奇,畢竟平時她的話比程豐管用太多。
他卻神氣活現(xiàn)地賣起了關(guān)子。“秘密?!?p> 柯珂不屑,玩笑道:“你這無處安放的魅力看來這輩子都是散發(fā)不完了,連夢夢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過?!?p> “那是,這世上只要是個女的,上到八十老奶奶,下到三歲小屁孩,通通都逃不過?!?p> 柯珂直接一個白眼。“是,阿貓阿狗都分公的母的?!?p> 程豐委屈巴巴,假裝傷心地沖懷里抱著的小娃告狀:“夢夢,姨姨說小爸爸是小狗,汪汪汪……”
夢夢被他模仿的狗叫聲逗得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