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明和靜靜連夜逃出來之后,在一個橋洞待了一夜。
等到天蒙蒙亮,兩人就起身,繞路去找護法將軍的兵營。
日上三竿時,他們到達了一個大院子。院子規(guī)模和穆子明前世高中的一個校區(qū)相當,里面的口號聲傳出很遠,大概是士兵們在操練。
“這是軍營,你們一邊玩去!”
穆子明和靜靜來到門口,站崗的衛(wèi)兵們把他們攔了下來。
這些衛(wèi)兵也穿著土黃色的制服,帶著大檐帽,不過形象氣質(zhì)比“國都”那些強多了。
“我們是護法大將軍的親人,來找將軍的。我叫元元,她叫靜靜?!?p> 衛(wèi)兵一聽是將軍的親人,立刻派出一個人,把他們帶進院里。
穆子明一邊跟著走一邊搖頭:“不是說在打仗嗎?這軍紀不行啊,外人隨隨便便就帶進來了,和周亞夫差遠了?!?p> 前世的漢代,漢文帝視察邊關(guān),將軍周亞夫的軍營紀律嚴明,即使是皇帝的車駕也得先通報,得到允許才能進入。
而現(xiàn)在,穆子明說了句“我是將軍的親戚”,就輕松進來了,這讓他對原身父親這個護法大將軍頗有點失望。
帶路的衛(wèi)兵把他們帶到一個客廳,說道:“你們在這等一下,我去通報將軍?!?p> 他離開后,穆子明問靜靜:“我父親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靜靜組織了一下語言,道:“他也是一個覺醒者,很厲害,管教我們倆很嚴。他人很好,很有膽量,也很厲害。端過兩窩山賊,十里八鄉(xiāng)的誰見了他都得豎大拇哥,很多人吵架了都是找他評理……”
“聽起來像是個大哥大啊,”穆子明道,“他打仗怎么樣?懂兵法嗎?”
“我不知道。”靜靜很干脆的搖頭。
這時,一個四五十歲,身材高大,穿著土黃色軍官制服的男人帶著兩個副官大步走進了客廳。他梳著一個精神抖擻的大平頭,星眉劍目,大步流星。他一眼看見穆子明,頓時高興的笑起來。
穆子明一瞬間就知道了來人是誰,正是原身的父親,所謂的護法將軍,穆英諾,那種慈愛的父親的目光,一眼就知道了。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爹,但是他一時做不到向陌生人叫爸爸,于是有點手無足措的站起來。
“穆大叔!”靜靜倒是立刻高興的迎了過去。
“呵,靜靜!”穆英諾摸摸靜靜的頭,又對穆子明笑罵道:“臭小子,見了老爹怎么跟傻了一樣?”
靜靜立刻小嘴一扁,淚如泉涌,哭道:“穆大叔,元元失憶了,什么都忘了……都是我不好……”
穆英諾疑惑的皺眉,等他聽懂靜靜的話,頓時錯愕的看向自己的寶貝兒子。那小子接觸到父親的目光,立刻微笑而歉意的點頭致意,仿佛一個禮貌而拘謹?shù)泥徏倚『ⅰ?p> 這種陌生和疏離是騙不了人的,穆英諾對靜靜的話瞬間信了八成。
親昵的兒子成了陌生人,穆英諾覺得不可思議,他兩步走到穆子明跟前,問道:“小子,你真的不認識我了?”
穆子明有點不敢直視他囧囧的目光,道:“對不起,我都忘了。我只記得那個夢,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忘了?!?p> 他把這句話又說了一遍。
“唉——”穆英諾長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也有些悲涼,親兒子見了面連聲父親都沒叫。他摸摸兒子的頭:“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也不知道他是安慰“元元”還是安慰自己。
靜靜一邊哭一邊不斷說著“元元”失憶前后的事情,穆英諾給她抹眼淚,一會兒又把兩個孩子都摟進懷里,安慰道:“人沒事就好,生病了咱治病,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靜靜哭了一會兒,又講了遇到的兩次刺殺。
穆英諾頓時咬牙切齒,摻雜著氣憤、無奈、憋屈、不甘的復(fù)雜表情在他臉上浮現(xiàn),他哼了一聲,一拳重重錘在桌子上。
一個年輕的副官也忍不住恨聲道:“哼,一定是嚴世恩干的!他竟然直接對公子下手,太可惡了!要不是公子機警……”
另一個副官也說道:“將軍,我們打到國都去!營里兩千弟兄都想干死嚴世恩,寒臺鎮(zhèn)的守軍都是酒囊飯袋,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穆子明心里拱火道:“這個可以,就用‘清君側(cè)’的名義!”
他有點置身事外的感覺,因為在他感覺里,兩次刺殺的目標都是原身穆先元,而不是異域來客穆子明。
穆英諾陰沉著臉,低聲喝道:“不要胡說!”
他轉(zhuǎn)身對“元元”和靜靜兩人道:“你們倆以后就住這里,我已經(jīng)讓人收拾房間了。等吃完午飯,我讓人給你看病?!?p> 然后他向兩位副官交待了些事,副官去辦。
他又對自己兒子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一丁點印象都沒有了?”
“對不起,父親。”穆子明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shè),終于喊出了爸爸。
“沒事?!蹦掠⒅Z笑了,他輕輕撫摸兒子的腦袋,“病好了就想起來了?!?p> 剛才靜靜說到兩次被刺殺,眾人已經(jīng)激動不已,還沒說遇到那位癲狂的老者。
穆子明這時就說道:“昨晚我們從宣武井的旅店逃出,遇到了一位癲狂的老者……”
他把那位老者的形象說了一遍,還重點指出自己感應(yīng)到的龍、虎、鶴以及其他獸類虛影,還有老者的畏懼情緒。
最后,穆子明道:“我覺得這位老者體內(nèi)應(yīng)該有青銅之靈,您知道這位他是誰嗎?他是怎么回事?難道是身體植入青銅之靈時出了什么狀況?”
穆英諾聽完,眉頭皺起,坦誠道:“我也不知道那是誰,沒聽說過國都有這種人物。以后見了附靈者不要隨便接觸,他們太危險了。我留給你的那枚白玉就來自一位附靈者,那是老國王給我的。那枚玉雖然能使用雷電這樣的附靈者能力,但你千萬不要試圖用它去抗衡附靈者,那是找死。”
穆子明誠懇的點點頭。
穆英諾的嗓音漸漸沉重:“整個古邢國只有三個附靈者,國王麾下有兩個,嚴世恩府里有一個?!?p> 所以他們才肆無忌憚,所以這位護法將軍面對兒子的遇刺連個狠話都放不出來啊。穆子明心想,“拳頭才是硬道理。對方的力量這么強,這位護法將軍早晚會撐不住的吧。”
一會兒,房間收拾好了,穆子明和靜靜跟著穆英諾來到房間。
這里干凈整潔,雖然屋里很簡陋,沒有桌子柜子之類,但已經(jīng)是兩人這幾天呆的最好的房間。
兩人長出一口氣,終于有了一種放松的感覺,沿路那種擔(dān)憂、提防的沉重心情一掃而空。
中午吃了飯,穆英諾請來了隨軍的大夫。
這位大夫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大概有六十多歲,他的胡須剃得干干凈凈,眉毛卻如野草般長而雜亂,幾乎要下垂遮住眼睛。軍營里都把這位老大夫稱為神醫(yī)。
神醫(yī)來到,穆子明正要禮貌打招呼,神醫(yī)忽然身體一抖,開始搖頭晃腦,哼哼嗡嗡的念出一段無人聽懂的咒語,其他人也都一臉肅穆。
“呃,神醫(yī)的‘神’是跳大神的意思嗎?”穆子明心里忍不住吐槽。
神醫(yī)念了一會兒咒語,又嚴肅恭敬的焚香點蠟,做足了儀式,才開始詢問穆子明生病的前因后果,接著又把脈、聽胸、檢查眼球,詢問頭痛不痛等,忙活了半天。
護法將軍穆英諾問道:“怎么樣?他的病能治嗎?”
神醫(yī)為難的說:“如果你不說他失憶,我根本就檢查不出他的病。只有肺部有點雜音,可能是風(fēng)寒沒好干凈……”
“你說他沒病?”穆英諾問道。
神醫(yī)又搖搖頭:“什么東西都忘得一干二凈,怎么能說沒病呢?”
“那怎么治?”靜靜追問道。
“唉,都檢查不出病癥,能怎么治?”
穆英諾和靜靜:……
最后,這位神醫(yī)開了些提神醒腦的藥囑咐穆子明按時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