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午夜，“海洋之心”里依舊人聲鼎沸。
“我想喝東西?！笨死锼褂挠牡卣f。
從舊入口2號出來的克里斯走在“海洋之心”里，顯然沒了方才的好奇心和新鮮感，只剩下滿面愁容。克里斯的心情現(xiàn)在比他兜里的輪盤還要沉。
“要不干脆在這附近住下，明天正好就近?！甭犅効死锼沟南敕ǎ钤嶙h。
“可以?！比龅c點頭，他明顯也不太想跑來跑去，或在路上花費太多時間。
“但是，明天我跟那可約好了要去接任務(wù)……”克里斯有些猶豫。
“隨你。”李元聳聳肩。
克里斯雖是猶豫，但依舊跟在他們倆身后往北走。
前方，一座天橋底下，沿著巖石建成的“襤褸之家”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旅館一層是天然綠色水晶做的一圈落地玻璃窗，透露出昏黃的燈光，充滿古典氣息，玻璃窗下方墊著厚重的黑色合金，合金面板上人工燙出銹痕，儼然一層是個酒吧。二層至四層外立面由眾多黑色合金搭建而成，以陣列朝上，如葉抱花，上面的窗子是錘紋工藝打造的白色水晶，流水從四層頂部沿著水晶緩緩跌落，落至一層外圈的水渠里。
環(huán)境嘈雜的“海洋之心”里，襤褸之家顯得神秘又寧靜。
克里斯率先推開了酒館大門，看來他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溫和的藍調(diào)音樂混著蒸汽波的曲風(fēng)給這一層酒吧增添幾分神秘和寧靜，這里四處擺著各式材料的石雕，相比起外面到處都是的全息影像，這里的燈光明顯暗淡許多，也原始許多。
進入其中，像進入溫泉，昏黃的氛圍和綠水晶體墻壁掃去他不少煩躁。地磚上藍白紅制成的印花讓此處多了幾分俏皮的神采。
樓梯擺放在吧臺旁，鐵合金支撐的樓板側(cè)面嵌滿多彩的水晶。
天花板上吊下各式各樣的針織品。
這里的酒客們并非是那些醉醺醺地酗酒漢，反而看起來更像隨性又孤獨的游俠。
厚重地木桌配著黑色皮椅，桌面一側(cè)擺放的擴香器里傳來一股鼠尾草的氣息。
“喝什么？”
這里的服務(wù)員也不是蛋子機器人，這里的一切都那么原始。李元仿佛回到了閉塞紀(jì)元。
長卷發(fā)的老板娘拿著手抄賬單走過來。她有著一頭毛躁的小卷，及腰，穿著綠色披肩，上面是白色與臟橘色的花紋，邊緣全是手織的白色流蘇，穿著一件慵懶的寬松吊帶裙。
“有什么推薦嗎？”克里斯眼里亮晶晶，他還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店鋪。
“可以試試我們的占卜套餐。”老板娘明顯很喜歡克里斯這樣真誠的毛頭小子，“你們可以叫我艾草?！?p> “我是殼子，艾草姐，占卜套餐是什么？”克里斯坐在李元和撒旦對面，現(xiàn)在正好奇地打量四周，他這是第一次聽說“占卜”。
“等等?！卑菽菑堉缘拿嫒萆细‖F(xiàn)一絲俏皮，大眼睛打量著三位，她的雙手如音樂指揮家一般揮舞著，轉(zhuǎn)身從吧臺拿出三個水景球，擺放在桌面上。
她示意克里斯往里挪挪屁股。
“現(xiàn)在，你們心中確定一個關(guān)鍵詞，可以是任何東西，人名，物品，形容詞或者什么顏色，都行，然后盯著這個水晶球，把手掌蓋在球上，心中默念關(guān)鍵詞三遍，念完后幾秒后就會出現(xiàn)對應(yīng)的意象，我再給你們調(diào)制雞尾酒?！?p> 關(guān)鍵詞？李元看著那透明的水晶球陷入沉思。
“想好了嗎？”艾草古靈精怪的大眼睛掃過眾人，露出期待的笑容，她雙手插到腰間，整個人像小精靈一樣輕盈地擺動，腳底穿著的大拖鞋輕輕地在地面打起拍子。
三人分別點點頭，在艾草的指引下，將手掌放在水晶球上。
“現(xiàn)在，聽我的指引，眾生云輝，星辰流轉(zhuǎn)，時來！神來！念來！”
艾草發(fā)出溫和又動聽的吟唱聲。
霎時間，李元只覺世界靜止，時間停止，星辰和宇宙圍繞著酒吧運轉(zhuǎn)，猶如神臨。
她的聲音停止后，那樣如歷洪荒的情緒涌動也消散無影。
“好了，可以把手拿開了?！卑蓦p手搖起，她手腕上的鐲子和銀飾碰撞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三個水晶球赫然呈現(xiàn)出全然不同的樣貌。
克里斯的水晶球里發(fā)出一陣沉悶的紅光，不一會，那紅光變暗沉下去，逐漸變得猩紅，發(fā)黑，最后成為一團墨云。撒旦面前的水晶球變成了神秘的紫色，里面似乎閃著雷暴。
李元面前的水晶球什么也沒有，還是原樣。
“嗯？”艾草打量著李元的水晶球，又看了看李元，喃呢：“怎么會呢？不對，我剛剛明明看到你手下的球亮了一下?！?p> 李元只是聳聳肩。
“唔——”艾草站起來，收起水晶球，緩緩走回吧臺，嘴里在嘟囔：“怎么會呢?！?p> 隨后，她便轉(zhuǎn)身給三人調(diào)酒去。
“你的關(guān)鍵詞是什么？”克里斯好奇的問李元，但他先說了自己的：“我的是‘那可’?！?p> “引力波。”李元聳聳肩，“艾草不會給我端杯水上來吧？”
“嗤。”撒旦聽聞便笑出聲。
“你呢？”克里斯雙手撐在桌面上，問撒旦。
“生活?！?p> 在克里斯打量的目光之下，艾草端出兩杯雞尾酒。
一杯高腳杯，一杯錐形杯。
高腳杯邊上貼著綠色的粉末，杯子里是如春天一般的液體，散發(fā)出青蔥和柑橘的甜味。
錐形杯里是金色液體，上邊扶著一層白色的奶蓋。
艾草將高腳杯遞給克里斯，另一杯遞給撒旦，未多做解釋，又扭端出一個玻璃矮杯，里面是一塊山形冰塊。
“殼子這杯叫‘山嵐’，小帥哥這杯是‘溫泉’?！?p> 說完，艾草將玻璃杯遞給李元，“‘粗野馬天尼’，給你的?！?p> 李元接過那杯“粗野馬天尼”，好奇地問：“為什么？”
“你墮入虛無太久了，需要一些真實的東西?！卑萋冻鲆粋€溫和的笑容，對李元說，“作為局外人的你，有時候也別太壓抑自己的欲望?！?p> “……”李元沒再說什么，沿著杯邊緩慢地喝下這杯“粗野馬天尼”，一股凜冽、狂暴又辛辣的氣息順著液體涌入他的感官。
于是，他的意識和思維在深不可見的地方與這股暴烈的氣息開始戰(zhàn)斗。
“我的呢？艾草姐？他的呢？”克里斯聞著杯里那酸甜清爽的香氣，招呼艾草坐下。
“自己悟吧?！卑菹热ソo自己做了一杯莫吉托，隨后才坐到克里斯旁邊。
“海洋之心”內(nèi)五顏六色的光透過綠色水晶散射成夢幻的斑點，那斑點壓在李元的皮膚上，和他的紅斑形成鮮明的對比。
克里斯和艾草聊得很開心，像許久不見的姐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聊到了克里斯的愛情煩惱。
此時。
李元注意到一個金發(fā)女人從門邊的小桌旁站起。
他怔住了，那女人與繆絲長著同一張臉。
李元的雙眼瞪得比燈泡還大。
她怎么會在這？她是繆絲嗎？她要去哪？
繆絲，繆絲·蒂娜。
緊接著，他在眾人的驚愕中把“粗野馬天尼”一飲而盡，也不等撒旦站起來讓他出去說，直接雙手撐在身后的沙發(fā)上，提腰一翻，就跑出了襤褸之家。
“他沒事吧？”克里斯的粗眉被他的困惑擰成了倒八字，眼睛瞪得老大。
“見到故人了?！?p> 撒旦低下頭，沉默地飲下手中那杯“溫泉”，溫淳的液體順著他喉管滑入胃中。
此時，李元快速沖出襤褸之家，沖著那身影奔去。
是她嗎？真是她嗎？不是他的幻覺或者錯覺嗎？他喝下的這杯酒是不是有問題？可是她在視界里也有輪廓，所以，她是真實存在的對吧？
不是他的錯覺，對吧？
繆絲，繆絲·蒂娜。
美麗的金發(fā)在人群中若隱若現(xiàn)，擁擠攢動的人群成為他追上那背影的阻礙。
摩肩接踵之中，那金發(fā)的背影離他始終保持著一段特定的距離，他竟追不上，仿佛如夢幻。
他的胸中充滿悸動，心臟的跳動如同川流擊石。
呼吸越發(fā)急促。
“你在跟著我？”女人在他面前赫然轉(zhuǎn)身，人群中，那明亮的眼看著他，彎彎柳眉和蒲扇的睫毛在昏暗的藍紫色電子燈中猶如金子一般耀眼。
她笑起來比記憶中的好看。
清純而干凈。
繆絲……
李元站在原地，路過的人群將他撞來撞去，他打量著眼前不遠處那張熟悉的面龐，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點什么！喂，說點什么！
繆絲打量著眼前的男人，避開人潮，朝他走來。
“你在跟著我嗎？”
她甜甜地笑起，柔軟的頭發(fā)順著她歪頭的動作輕柔地從面頰拂過，“你的眼睛真漂亮?！?p> 說點什么！
“那個，女士……”
耳根子有點發(fā)熱。
他在躲閃繆絲的打量。
“怎么了？”繆絲彎彎的笑眼好奇地望著他。
“需要保鏢嗎？”
靠，他在說什么傻話？喂，哪怕是青少年也無法找到這么拙劣的搭訕借口吧！
他能反悔嗎？
“哈哈?！彼ζ饋眇X如明月，伸出手輕柔地別過耳邊的碎發(fā)。
繆絲輕巧的走到他面前。
她脖子上戴著一串秀氣的銀飾項鏈，穿著一條黑色的吊帶裙，銀色腰帶，裙角上繡滿紅色的幾何紋樣，甚是神秘。
不，不對，不對！
李元猛然從洶涌的情緒中驚醒。
繆絲為什么會在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
她為什么會在暗河？
只見繆絲伸出手，輕輕地幫他翻著衣領(lǐng)上的褶皺，柔軟的手指從他脖間劃過。
他輕輕地咽了口唾沫，嘴里還殘留著“粗野馬天尼”中那烈酒的醇厚，女人頭發(fā)上那股丁香的暖意朝他涌來。
“去我那坐坐嗎？”
繆絲湊到他耳邊，輕輕地問，嘴里呼出的氣息傳來一陣溫?zé)帷?p> 聽聞此言，他竟有些惱怒。
“你見到每個男人都會這么說么?！彼麆傉f出口就后悔了。
沒想到，繆絲居然沒有生氣，反而笑起來，搖搖頭：
“保鏢也是要面試的呀。”
她沒認出他。
那么……
構(gòu)想中，克里斯那杯應(yīng)該是杯Daiquiri或者sidecar，撒旦那杯是oldfashion，不過我也只是往自己喝過的口味上靠，并不是很懂調(diào)酒。另外，感謝“蜜汁熟油 ”和“銀翼安吉辣”的推薦票~Pw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