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醫(yī)院。
百月恬靜地坐在實驗室配藥。
“咚咚?!?p> 忽然,心臟的跳動,使她渾身難受,慌張得猛然站起,差點碰到桌上已經(jīng)成功一半的藥劑。
“怎么了?”周圍的同事紛紛關心地詢問,卻只得到一個搖頭。
“我……我不知道怎么了……”
“你在發(fā)汗?!蹦猩纤窘铏C走到百月背后,伸出手肆恣地拍打著百月的背脊。
那手已然快悄悄襲到腰間。
“啪!”百月下意識地轉(zhuǎn)身揮手,將這讓她惡汗不已的咸豬手拍掉。
男上司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先帶你去休息?!币慌裕纶s緊站起身,又說幾句好話打圓場,扶著百月去休息室。
“謝謝你?!苯舆^女同事手里的水杯,百月渾身發(fā)冷,抿著水道謝。
“你沒事吧?”女同事關切的詢問。
“我……我沒事,我只是忽然覺得心慌,慌得難受,好像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p> 百月依舊無奈地搖頭。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刺痛從腦袋里傳來。
“唔……”
她捂著頭,緩緩俯下身,卻怎么都無法緩解頭疼。
“頭疼?”
“嗯……”
“你等等,我去幫你抓點藥,你先躺會,好好休息?!?p> 說完,女同事飛也似的奔向藥房。
百月現(xiàn)在仿佛渾身被針扎一樣的疼,而腦袋里如被無數(shù)把小刀割過一樣難受,各式各樣的畫面瞬間沖入腦中。
意識在此刻若是能消失就好了,也許那樣,主觀的世界便可以屏蔽這等程度的痛感,讓這身體趕緊睡去。也許醒來就恢復了正常。百月如是想著。
“咔嗒?!?p> 門拉開,男上司不知何時走入了房間。
“哼,這么不給面子,你以為你是什么貞潔烈女呢?”
說罷,男上司就要動手。
而渾身發(fā)抖,腦子也不太清醒的百月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此時,她的意識已經(jīng)完全被不斷閃出的畫面占領,深陷其中,記憶的回歸在此刻竟然如此痛苦,仿佛一個來自高維時空的牢籠,將她的意識牢牢禁錮在心海里。
男上司見百月毫不反抗,得意地笑著:“喲,這么順從,呵呵,原來喜歡玩欲擒故縱的小游戲呢。”
于是,他手上的動作越是大膽,順便回頭把門鎖上。
正當他準備動手之時,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人群里發(fā)出刺耳的尖叫。
緊接著,騷亂爆發(fā)。
“你媽的,什么賤民,打擾老子好事?!蹦猩纤菊郎蕚渥叩酱扒瓣P門,探出頭去時,雙眼一愣。
下方猩紅一片。
醫(yī)生,病人,保安……看起來能夠辨認身份的衣物撒了一地。除此之外,衣物四周,駭人的血污仿佛如一圈又一圈圍著火塘起舞的原始人,炸出隨機的圓。
“什……什么東西!草!”
再順著他們逃亡的反方向望去,那里赫然站著一個滿身通紅的血人。
而那血人,果然正朝著醫(yī)院大步流星的走來。
而他一邊走,周邊的人群遍不斷爆成血霧,仿佛一個行走的瘟疫,走到哪,就為哪里帶來死亡。
“鬼……鬼……!”男上司一聲大叫跌落在地。
接著,他也顧不上躺在一邊的活色生香,連滾帶爬手忙腳亂地奪門而出。
“砰!”
然而,男上司剛沒跑出幾米,就在驚慌與訝異中化作了一灘血霧。
紅色的瘋子出現(xiàn)在房間內(nèi)。
“嘶……”
這里是光線匯集的盡頭。
紅色的世界里,無數(shù)白光由那張小床上的人體發(fā)散至外,光線繞著一個虛無的球體渾然流動,構成令人難以理解的時空囈語。而其中一幀,在流轉(zhuǎn)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絲剝繭,飄蕩在半空之中,連接著紅人的心臟。
野獸被那明亮而美麗的光線吸引著,一步又一步靠近。光球正中,包裹著什么,但那對于他而言暫時不太重要。
眼前的光球,不斷挑撥著他身上的原始本能,以至于他想都沒想,就逐漸伸手。
“別!”
百月睜眼,眼里透著清亮,但那股清亮,是怪異的,是不同尋常的,并非來自于周圍的光源在那眼球晶體上折射出的光線,而是來自更高維度,是更高維度的反射。
但已經(jīng)失去意識的野獸此刻已然無法理解人類的話語。
因此,哪怕那阻撓的聲響再大,他也無動于衷。
事情的發(fā)生只有短短的一秒。
百月再伸出手去阻攔,已然來不及。
血紅的手掌,已經(jīng)觸碰到那光球的邊界!
“不??!”百月絕望的叫喊。
剎那間,包裹著光球的光線四散而逃,以超越物理常識的方式向四周逃逸。
接著,一股極強的能量場包裹著二人,以二人為圓心快速運轉(zhuǎn)。
刺眼的光芒四溢,沒有人看到,二人的身影在此刻被拆解為無數(shù)副本,又或者……說是切片更為合理。而那些切片順著奔逃的光線瞬間離開了球心。
短短五秒之內(nèi)。
光球不復存在,世界回歸寂靜,而小小的病房里,只剩下強大的力場掃蕩后的一片狼藉。
二人的身影也全然消失。
但是,這只是一個開始。
就在這光球消失的瞬間,三維的時空開始崩塌瓦解,悄然無聲。
最開始,沒有人發(fā)現(xiàn)異常。
這天是月中,按理來說,大部分天文臺都能觀測到滿月,而今夜,月空是那樣反常,烏黑得令人絕望。
好似他們觀測的并不是一個正常的宇宙,而是在觀測一個蓋著黑幕的舞臺。好似他們觀測的并不是一個自古以來便存在于客觀世界的物理現(xiàn)象,而是觀測一個黑洞。又仿佛天文臺的望遠鏡出了問題,誰人調(diào)皮的在鏡頭上蓋了一塊黑色的不透光防水布,與他們開玩笑。
今天也不是霧天,月朗星稀,晴空萬里。
但怪異的事情并不僅僅如此。
電磁通訊失效,飛機失事,火車越軌,導彈錯航,母艦失聯(lián)……
人類,在今天,迎來了大停電時代。
說是時代,僅僅只是對這弱小又強大的文明的諷刺罷了。
通常,一個時代,因某種具有典型性的人類學范疇的變革而產(chǎn)生并延續(xù)。
然而,大停電時代,只存在了一個晚上。
隨即,在日出之時,以地球大氣為界的時空曲面,順著太陽風暴的方向被剝離至太空。
燥熱之下。
賴以生存的氧氣揮之而去,就如風過后的落葉,被拋灑到名為真空的黑幕之海。接著,大海正在沸騰,鋼鐵融化,所有帶著心臟起搏器的人瞬間猝死,帶著助聽器的人們永久失聰,一切人類的皮膚在太陽之下燒成焦炭。
阿波羅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