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漸行漸遠

　　“對了，你小時候的玩伴，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嗎？”大壯暫時停止了回憶，轉(zhuǎn)而把話題丟給了我，可能是怕我聽太久而失去耐心吧。

　　“當然，每次回去，我們幾個發(fā)小都要湊上桌痛快地喝上幾杯，可不管哪個有老婆、哪個有孩子?！蔽衣唤?jīng)心地回答著。

　　而他卻投來了無比羨慕的眼光，說著“那還真好”之后，就又自顧自地發(fā)表起感想來。他說自己小時候有兩個特別好的伙伴，那時候的他們一個與自己形影不離，一個則和本人若即若離，雖然少不了鬧些矛盾，但不用過一天還是和好了。說完，他自責地笑了笑說，“好懷念那樣的時光”。

　　“友誼不是長存的么，懷念什么，回去多聚聚唄”。

　　“可是，已經(jīng)沒有話說了，即便回去我再主動，他們也只是禮貌地回應我?guī)拙?。看著他們已?jīng)陌生的眼睛，還有被生活磨平的棱角，我在中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壯此時略有不甘的嘟囔著，“小時候爸媽去外邊工作，經(jīng)常留我一個人看家，雖然都會提前給我租好VCD，但一個人看始終有些寂寞”。大壯接著又說：“當時我家條件在屯兒里還算不錯，不論是彩電、影碟機、游戲機，都趕在前頭買的，尤其是游戲機，讓我的生活變得精彩了許多。對了，你小時候玩插卡游戲機不？”

　　“當然玩啊，SD快打、水魂啥的，過輪兒好幾次了都”。終于有個聽得進去的話題了，我自然愿意多說幾句?？蓻]等一會，他就又搶著發(fā)言了，現(xiàn)場熱烈的氛圍似乎一下子又恢復了冷清。一直都是他自顧自說，像他這樣，有誰愿意和他做朋友就怪了，我心里暗暗地埋怨著?？墒牵送低德裨刮乙膊缓米鲂﹦e的，然后就只能又一邊喝酒，一邊被動聽念經(jīng)了。

　　他說自己小時候最喜歡玩超級瑪麗，不跳關(guān)，一個個小關(guān)和迷宮都通了，就算是比較難的三代也不在話下。本想著他還得炫耀一會，不料卻見他突然心事重重地淺笑一下?！澳菚r候，那個和我形影不離的小小，就喜歡看我過關(guān)，幾次叫他和我一起玩，他都說不用。我好后悔，我早該發(fā)現(xiàn)他也喜歡玩兒的，特別是在他爸媽好不容易同意能向我借游戲機之后，那時候我已經(jīng)對它沒興趣了，為什么不直接送給他呢，何必又拿回來，就那樣放在老家的破柜子里吃灰并且淪為破爛兒呢？說到底，那個瑪麗三代的游戲卡，也是小小幫我弄到的”。

　　我最受不了煽情畫面了，為了緩解他壓抑的心情，便開始問他另一個發(fā)小的狀況。他緊接著說：“我倆是小學同學，剛上一年級那會兒，一放學他就會跑到我家門口叫我的名字，起初我沒有搭理他，時間長了難免走得近了起來。他自己家有游戲機，可能喜歡熱鬧，就經(jīng)常去我家，和我們擠在一起。

　　記得有一回他帶我去隔壁屯兒，說是給我借好玩的游戲卡，誰知到了他爺爺奶奶家，我是慌亂無措啊，人家下了一大鍋餃子，我一個外人還舔著臉來蹭吃蹭喝的。老人們見我拘謹，便說我和他們孫子感情好，就把這當自己家，隨便些吧。而盛情難卻，我吃了一個，卻因為忍不住酸菜餡兒的誘惑又連著吃了好幾個，停下的時候盤子里已經(jīng)干凈的反光了，抬起頭卻只見老人們滿意的笑容。令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孩子隨即就從兜里掏出兩毛錢放在桌上，只惹得他們當場大笑，逗趣道一盤兒餃子就值兩毛錢么。就算過了好幾年，這幅畫面也沒從他們的記憶中抹去，還時不時地拿來逗逗我”。

　　“那后來呢”。我又沒忍住追問。

　　大壯像看開了一樣，心平氣和地描述起來?！昂髞磉@個家伙成長了許多，不愿意和我玩兒了。也許是他們知道小學畢業(yè)之后都要很快步入社會，鍛煉掙錢的本領(lǐng)，所以會積極地探索很多事物，不像我那樣沒有生活的煩惱，悠哉悠哉的，上學、考試、升年級，搞得大家關(guān)系變得愈來愈陌生，心里距離越來越遙遠。就拿摩托來說，我現(xiàn)在都不會，也不敢騎。說到底。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但凡我主動一些，但凡我多站在他們的角度思考一些，也不會有現(xiàn)在的結(jié)果”。

　　“唉，好想小時候的他倆，我們什么時候還能坐在一起，開心地玩一次游戲機呢？”到此，大壯才有休息一陣的意思，拿起了酒杯，又撞了一下送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