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比壓抑
一直聽大壯絮絮叨叨的,老實說,我一點共鳴都沒有。說到底,我和他不同,從小閑云野鶴慣了,學(xué)習(xí)成績高低是全然不去在乎,爸媽都隨我意思。這老兩口兒想的是,念不成書就和他們學(xué)手藝掙錢,給以后留個謀生,不愁娶妻生子也就行了。
轉(zhuǎn)頭來我就對他說,“別太較真兒了,都多少年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隨風(fēng)去吧,快快喝酒”。
大壯好像有些失控了,甚至還怪我打斷了他的說話。就質(zhì)問我,“你呢,就沒啥遺憾的事兒”。
“有啊,但都過去了,又改變不了,提它做什么?”
大壯倔強地擺擺手,說不是那么回事兒,“想想以前的生活,錢是爹媽辛辛苦苦種地,一塊一毛攢起來的。輪到我呢,畢業(yè)那幾年給人寫這寫那的,還尋思著不用干體力活就掙差不多的錢,多好,可就是趕不上眼前的生活水平,眼瞅著那玩意兒飛天地漲,手里的錢卻越攢越不夠用。說句不好聽的,我把這些年的那點兒積蓄拿農(nóng)村老家去,沒準能蓋個漂亮的平房,放在這兒我快連放一個馬桶的地方都買不起了,想不明白,到底是給我上廁所用的,還是鑲金鑲玉讓我供起來的??稍捰终f回來了,屯兒里的人也都往外搬的差不多了,我自己回去不還是要當孤寡老頭兒一個”。
聽他這么一說,雖然我也深有同感,但現(xiàn)實就是這個樣,誰又能改變得了?于是,我只能稍稍點頭,為了讓他看開一點,便說道:“那別人不還是照樣買么,沒辦法,幸運的兩家人湊個首付,倆年輕人一起還幾十年貸款,稍有不幸的就掏空自己爸媽家底,自己還到老唄”。
說到這兒,他似乎勃然醒悟一般,便急著問我?!澳阏f,那還月供的,是,現(xiàn)在年輕,工作不難找,一個月工資怎么滴也夠還月供的,沒準兒還能剩下當月買零嘴兒和衣服的錢。就當他25歲就買,工作了20年順風(fēng)順水的,那要突然飯碗沒了,爹媽病了,又因為40多找不著跟原來差不多的工作了,錢湊不夠了可咋整”。
這可問住了我,便隨便解釋說,“那不是有經(jīng)驗在嗎,到別地兒一樣的,著急用錢就四處借借唄”。好一個四處借借,當所有人都是這個處境的時候,又能管誰去借呢?
再看看他,專業(yè)不好,也沒啥別的實力,這些年在一個小城市里漂浮不定的,要是真買了,真有可能沒個幾年因丟了工作而崩潰,想想也真是夠糟心的。為了避免氣氛越來越壓抑,我便趕忙幫他轉(zhuǎn)移了話題,說起關(guān)于愛情的種種,尋思著這回聽到的應(yīng)該是甜蜜的、開心的內(nèi)容了吧。可不想再接受那些太過負能量的信息了,再來幾次,我都快和他一樣喪了。
要說這個選擇,還真是對了,因為對面那滄桑的臉似乎慢慢浮出了些許的笑意,而我也擺出愿聞其詳?shù)淖藨B(tài),直接等待他開始另一段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