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澤看向陳遠。
陳遠的話,多少讓方澤有些意外。
方澤得到赤紅珠的事,玄霧宮長老秦忌都不知曉,陳遠是如何知道的呢?
而且此事剛剛發(fā)生,為什么陳遠會知道,并且如此確定?
方澤想著這些,臉上依然如同平湖,古井不波。
“你在說什么?”
方澤淡淡問道。
“呵呵呵……方澤,你真的很謹慎,哪怕是有絕對優(yōu)勢,也不肯露出半點破綻,這一點你很厲害,我很佩服?!?p> “可我在說什么,你不知道么?”
陳遠呵呵笑著,卻牽動了傷勢,忍不住咳嗽幾聲,咳出鮮血。
不過陳遠還挺硬氣,忍住傷痛不流露出痛苦表情。
方澤沒什么表情,聽陳遠繼續(xù)說。
陳遠深吸一口氣,道:“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就當你知道……方澤,你大概了解,我們玄霧宮四個核心弟子死在苗疆,是因為他們?nèi)プ鲆患蝿?,那任務就是從飛蛇教得到一件重寶!”
“那重寶,是一顆赤紅色的珠子!”
“本來,重寶赤紅珠我玄霧宮弟子已經(jīng)得手,正要從苗疆返回玄霧宮,卻沒想到中途遇到百毒上人,毒殺了他們?!?p> “苗疆的飛蛇教之人,將這些消息傳遞給玄霧宮,門主和秦長老秘密商議,最后決定找你們?nèi)f里歸宗派的人將我宮四個核心弟子尸體接回來?!?p> 方澤聽了,雖然面無表情,心中卻確認。
陳遠現(xiàn)在所說,都是方澤知道或者推測得知的信息,完全吻合。
但陳遠卻還沒說為何他知道赤紅珠在方澤手中。
陳遠咳嗽兩聲,又咳出小半口鮮血,繼續(xù)說道:“方澤,你一定疑惑,為什么我知道那赤紅珠要么在你手中,要么在你們?nèi)f里歸宗派另外幾個門人手中?”
“呵呵,我告訴你,那是因為在苗疆,除去死去的那四個核心弟子外,還有我玄霧宮的外門弟子,他們表面是做行商小販,實際上卻是在探查情報,建立渠道?!?p> “這次我宮前往苗疆辦事的弟子,是以朱高誼為首,他在我玄霧宮得到赤紅珠后,曾用我玄霧宮外門弟子在苗疆的渠道,飛鴿傳書,發(fā)了一張字條過來?!?p> “字條很短,就是‘貨已得手,藏于吾身’?!?p> “呵呵……貨是什么,我剛才說了,就是那顆赤紅珠子,而藏于吾身……人身上就那么幾個能藏東西的地方,朱高誼總不會吃下去或者藏在鼻孔里面,更不可能藏在后竅,那么人身之中,能藏的地方只有耳孔。”
“外人不知道貨是什么,也想不到這么多,而我正巧是在玄霧宮負責來往情報,看到朱高誼飛鴿傳書的這條消息,就猜到朱高誼一定是將赤紅珠藏在他耳孔之中?!?p> “而朱高誼他死的太突然,剛發(fā)了傳書之后,就被百毒上人殺死在苗疆,而信鴿傳遞的消息中途中轉(zhuǎn)有些曲折,最后是晚于他們的死訊傳來。”
“朱高誼死前發(fā)的那張情報字條,只有我看到,而我是這條情報渠道負責之人,外門弟子只知道有信鴿傳遞信息,但不知道內(nèi)容是什么,而且傳信過程本就有一定可能信鴿走失,消息沒傳出?!?p> “所以,我就直接毀掉了朱高誼發(fā)出的消息,他耳孔之中藏著赤紅珠的事,就只有我知道了!”
陳遠說道。
方澤聽了這些,心中微微一動。
怪不得!
怪不得陳遠會這么確定赤紅珠在方澤這里,而地位更高的玄霧宮長老秦忌看起來卻不知這消息。
原來,是陳遠私藏了消息,有朱高誼死前發(fā)出的獨家情報!
陳遠有這條獨家情報,所以才能推斷出一些長老秦忌不知道的事。
接下來的事就很好推斷了。
陳遠動了私心,想利用情報優(yōu)勢中途藏下赤紅珠,將這飛蛇教得來的重寶自己黑下。
方澤看向陳遠,覺得這人心機很深,頭腦也頗為縝密,而且看起來野心也不小。
陳遠此人很有些手段,看起來不容小覷。
只是可惜,他遇到了方澤。
方澤心中過著這些信息,神態(tài)卻依然平靜無波。
“然后呢?”
方澤問道。
“然后?呵呵……然后,你們?nèi)f里歸宗派的人將朱高誼他們的尸體送回來,你們前腳剛走,后腳秦忌長老就支開其他人等,開始搜索尸體?!?p> “我仔細搜索過朱高誼尸體,他隨身物品之中沒有赤紅珠,而我趁著秦忌長老不注意的時候,特意檢查了一下朱高誼的耳孔,發(fā)現(xiàn)有一些藏過東西的痕跡!”
“只不過,耳孔中現(xiàn)在一無所有。”
“我知道他們此行目的,又見過朱高誼傳遞的情報,其余的事情仔細推敲就明白,朱高誼他們遇到百毒上人完全就是倒霉,百毒上人再厲害也不會知道他們?nèi)ッ缃恼鎸嵞康?。?p> “所以赤紅珠一定不是百毒上人拿的?!?p> “傳遞朱高誼他們死訊的是飛蛇教,赤紅珠就是從飛蛇教那邊算計得來的,如果飛蛇教發(fā)現(xiàn)其中原委,一定暴跳如雷會報復玄霧宮,而飛蛇教一切如常,還交還了尸體,所以赤紅珠也一定不在飛蛇教的人手中。”
“既然赤紅珠不在飛蛇教手中,也不在百毒上人手中,朱高誼的尸體耳孔之中也沒有……那赤紅珠的下落,就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在你們帶著朱高誼尸體回來的萬里歸宗派弟子身上!”
陳遠說道。
方澤聽了,微微點頭。
此時夜已經(jīng)深沉,夜梟在林中鳴叫,一些宿鳥飛起。
陳遠的推斷很準確,過程也頗為精彩。
不得不承認,陳遠武功不能算低微,膽子也很大,心思也很是縝密,推斷出來的結(jié)果八九不離十。
此人還很有野心,還能屈能伸。
陳遠假以時日成長起來,會是一個人物。
倒真不能小覷。
只是,眼下的陳遠,依然不過是方澤手下敗將,生死都被方澤掌握在手中。
方澤手掌拍了幾下,輕輕鼓掌,道:“推斷很精彩。”
“哦?你是承認了么?赤紅珠在你手上?”陳遠看向方澤,盯著方澤眼睛問道。
“這就是我想說的,你的推斷很精彩,只可惜,結(jié)果錯了?!狈綕蓳u頭。
“不論過程如何,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說的赤紅珠,并不在我的手,也不在任何一個萬里歸宗派的弟子手上。”
陳遠聽了這話,有些驚訝。
他看向方澤,問道:“不在你手上?”
“我的推斷,什么地方錯了?”
方澤呵呵一笑。
“如果你想聽,我倒是可以給你一些解釋?!?p> “不過,陳遠,你的目的也并不是和我交談,甚至也不是為了保住自己性命,我給你解釋也是徒勞,你說是吧?”方澤道。
聽了這話,陳遠瞬間臉色晦暗難明,他目光不斷閃爍,看向方澤。
“方澤,你什么意思?我都如此狼狽了,難道還是在和你說笑開心?”
“你到底在想什么?”
方澤微微一笑,道:“陳遠,你是個聰明人,很聰明?!?p> “這點我承認?!?p> “不過,你聰明不代表別人就不聰明,會中你的套路?!?p> “你太過自信了?!?p> 說完,方澤看了看陳遠身后的密林,然后說道:“剛才你說了這么多,看起來是為了保命而出賣消息,可是你真正目的,你覺得我不知道么?”
“我不懂你說什么?!标愡h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勢原因,臉色有些不好看,。
方澤平靜說道:“你剛才推斷很精彩,只是漏掉了一些部分,我來嘗試幫你補充補充。”
“就從你察覺朱高誼耳孔之中沒有珠子開始吧……試想一下,你沒在朱高誼的耳中發(fā)現(xiàn)赤紅珠后,會怎么做呢?”
“你若是忠于玄霧宮,就會將這個發(fā)現(xiàn)告知秦忌,不過,既然你能私藏情報,那就是有野心,想獨吞重寶,所以肯定不會告訴秦忌?!?p> “甚至,你會處理掉朱高誼耳中痕跡,讓秦忌無法發(fā)現(xiàn)?!?p> “而你呢,姑且不論你推斷是否正確,但只要你這么想,下一步的行動就呼之欲出……也就是找時間脫身,來雙臺鎮(zhèn)找我,獲得你想要的赤紅珠?!?p> “那么這推論到結(jié)果中間,有一個硬傷,你必須要解決。”
“什么?”陳遠面色更加不好看,他問道。
方澤一笑,道:“呵呵,這硬傷就是,按照你的推論,你必須要在武力上穩(wěn)穩(wěn)勝過我,甚至是勝過我加上幾個師兄弟,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赤紅珠。”
“那么問題來了,你做得到么?”
“答案是,很難?!?p> “你武功不弱,確切的說,挺強的……可你再強,也不太可能穩(wěn)穩(wěn)吃定我,你應該知道我的武道境界并不低,而我還有師兄弟支持?!?p> “而你,既然想獨吞重寶,那就肯定不能得到玄霧宮的力量支持?!?p> “你力量不足,又想吃定我,那么應該怎么辦呢?”
“正確答案是……找外援?!?p> 陳遠臉色更加難看了。
方澤依然不慌不忙,說道:“你武力上必須要壓倒我,又不能找玄霧宮的人幫手,還想得到赤紅珠,那就必須找外援?!?p> “而這外援,武力不會過分的高,如果高到天人境界,也不用算計了,直接去雙臺鎮(zhèn)抓我就行,但此人武力也不會很低,至少會比你我境界高,否則吃不定我。”
“我猜測,大概是肉身境第八變或者第九變境界。”
“你可能時間緊迫,無法面談,用一些手段傳遞消息,要他在雙臺鎮(zhèn)前往云霧莊路上中途埋伏截殺?!?p> “只是被我中途看破,你打不過我,而外援距離這里還有距離。”
“你看似在出賣消息保住性命,其實是在拖延時間,等你的外援前來?!?p> 說到這里,方澤又看看陳遠身后密林。
密林之中,再次有一些夜鳥飛起。
方澤微微一笑,道:“夜鳥驚林,你那外援快到了?!?p> “我說的是不是啊,陳遠,陳師兄?”